8 第七章 陌上轻雷听渐隐（一）（1 / 1）
谢辞阙脚步轻移，在殷碧珩快要倒地之时，扶起殷碧珩，道：“沐阳侯，没事吧？”
“碧珩，不得无礼！”殷子悠道。
听及殷子悠的喝声，殷碧珩顿时泄了气一般，默然地站到殷子悠的身后。
“侄儿鲁莽，莫要放在心上。”殷子悠道。
谢辞阙微眯着双眸，若有所思。
“无妨。”他道。
随后，殷子悠与殷碧珩离开了凝香阁。殷碧珩的属下负责善后。
殷碧珩将殷子悠送回了殷府，说了半天安慰的话语，才肯离去。
长舒了一口气，殷子悠拖着疲惫的身躯，向小院走去。幽静的石径两边，是遮天的古樟，郁郁葱葱。夏蝉一声声嘶鸣，听着心中浮起一阵烦躁。
将门之后，金枝玉叶，本是万众瞩目，却提心吊胆，苟且于世。
殷子悠，蹙眉，仰望支离破碎的天空。
七月，艳阳天，她将手背抚额，立于石径之上。
世间之事，经时光的大浪淘沙，终将过去。只是个中的曲折回转，为有自己知晓，即便千百不愿，却甘之如饴。
他，依旧是一袭蓝衣，清浅的笑容，不沾一丝宦海之气。
“郡主。”他轻声道。
殷子悠颔首。自从他入府中，不过是匆匆的几次照面，以致殷子悠都差点淡忘了他。
邹随并没有像之前一般离去，而是站在原地。
“郡主，不开心吗？”邹随道。音色柔和，撩人心弦。
“只是想到一些事。”殷子悠朝他淡然一笑道，“说起来，自从你到殷府中，还从未与你好好交谈一番。我还记得初见时，你在与一群孩子玩耍。”
邹随也笑了，琥珀色的眸子流泻出暖意。
“郡主真是好记性。孩子是最质朴，与他们在一起，可以澄净心灵，除去杂念。”
殷子悠收敛了笑意，道：“再质朴的孩子，若是被囚在一方小天地中，也会心生邪念。一入侯门深似海，邹大人既要在官场左右逢源，又要保持高尚品行，实属不易。”
“多谢郡主称赞。”邹随拱手道。
殷子悠凝眸看着他，低声道：“邹随，以你的性子，我以为你必然逃之夭夭，隐遁山林，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我想说是我看不透你，还是我从未了解过你。”
邹随坦然地望着殷子悠道：“郡主，俗话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邹随一颗赤子之心，只想为苍生做些事情。”
殷子悠上前一步，到了邹随的跟前，仰头看着他。他的气息萦绕在周围，纤尘不染的明眸望着殷子悠。瞳孔中，除了她，似乎再也装不下任何。
有一种缘，是一见钟情，数载相思。寻雾山麓，无数个日日夜夜，你，是否听到夜阑人静时，那一声声深切婉转的低呼。
两人默然地对望着，忽而，殷子悠展颜一笑，抿着嘴，后退了一步，道：“那么，祝邹大人早日施展抱负。”轻踏着脚步离去。
殷府门口，一辆马车静静地停驻。
马夫百无聊赖地坐在车头。待听到了动静，一下子跃到了地面，迎了上去。
“邹大人好。”他奴颜婢膝地道。
邹随微颔首，撩起衣摆，跨步上了马车。门帘垂下，马夫跃上了马车，执起长鞭，随着一声长吁，马车辘辘前行。
“望贤楼”。昔日，镇南王与当今圣上博弈之地。
然，一个，似在赌；一个，似在等。
下了马车之后，邹随举步进了“望贤楼”。
二楼“碧水阁”，清幽。缭乱的兰香从甪端香熏缓缓散出，弥漫在空气中。青石板铺上了墙面，泛着碧色的光泽，仿佛如苍水流淌而过。
黄梨木的案几边，坐着一着素衫的男子，一只手轻放在案几上，一只手把玩着通体莹润的玉蝉。
回过头，看到邹随，他艳美的面上勾起一抹笑意，轻抬手臂，道：“邹大人，坐。”
“大人，召下官来，有何要事？”
“邹大人自入朝以来，多次在朝廷上言论，且字字珠玑，我仰慕你的才华，想与你结交。”谢辞阙道。
“邹随绠短汲深，谢大人错爱了。”
“不。”谢辞阙将玉蝉置于自己的眼前道，“邹大人，便是这玉蝉，‘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只是曲高和寡，唯有我能与你相知。邹大人不妨考虑考虑谢家。”
“镇南王于我知遇之恩，且邹随言论浅薄，实在是有愧踏入谢家的门槛。”
谢辞阙不置可否，挑了挑祸水的弯眉。
“如此，下官便告辞了。”邹随拱手道。
“不送。”谢辞阙懒懒地道。
次日清晨，天已大亮，文武百官，列队，鱼贯地进入宣政殿。
段无痕身着明黄龙袍，正襟坐于龙座之上。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太监尖声尖气地高呼。
“臣，有事启奏。”一略显沧桑但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段无痕眸光微凛，面上不动声色道：“谢爱卿请讲。”
一年过半百，虽面目已衰，但精神矍铄的老者走出队列，弯腰持笏道：“臣请陛下立后。”
段无痕冷然地看着他道：“朕为天下劳心，暂时无立后的打算。”
“陛下，女为阴，男为阳，而阴阳调和，才能达到和谐。而今，陛下将中宫悬置，致使国家阴阳失衡，为不祥之兆。”谢曜道。
“朕五年前蒙一高人搭救，才有幸保全性命。那高人告诫朕，十年之内，勿娶亲纳妾，否则是与天道相违。”
“臣有话要讲。”队伍末尾，一身着绿色官府的少年道。
“邹爱卿，请讲。”段无痕的面上终于露出些许的缓和。
“皇上当年所遇之人必是得道仙人，能窥天道。而天耀王朝风风雨雨百年，繁荣不衰，正是顺应了天道，谢大人莫非想逆天而行？”邹随道。
谢曜依旧弯腰，面色依旧，心中却是起了千层万层波涛。
“臣无知，差点酿成大错。”谢曜道。
“不知者无罪，不怪你。退朝。”段无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