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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时候，在客厅里看到我完全没有想到他会来的客人。
——韩自轩正坐在我坐惯的的沙发上，喝着茶，抬着一双漆黑的眼看向我。
“哟，自轩。”我打着招呼，走过去。“真是稀客啊。”
心里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还好没有顺口邀雷颖上来坐坐。然后就想起来，我和对面这男人已经分手，我交不交男朋友都和他没什么关系。
可是他那样泰然的坐在那里，竟让我有种心虚的错觉。
也许，有时候习惯和记忆就是这么一种容易让人错觉的东西。
玉坐在对面陪他，看到我回来，多倒了一杯茶。“我下班的时候看到韩先生在楼下徘徊，所以请他上来坐坐，你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会。”我笑了笑，接过茶杯，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对面的男人，以尽量自然的姿态说，“自轩你来找我的？”
“嗯。”他应了声，突然站了起来，对着我，深深的鞠了个躬。
“吓？你这是做什么？”我惊得连茶杯都要打翻，玉按住我的手，将茶杯拿过去，“茶洒了，我拿去洗一下。”
看着借故走开的玉，韩自轩叹了口气，“事情不是我做的，可是因我而起，我很抱歉。”
我也叹了口气，“道歉的话，为什么不看着我本人呢？”
他回过眼来，看了我一会，竟轻轻的笑了笑，“做了亏心事，不敢看你啊。”
我将脚架上了对面的茶几，整个人靠到沙发里，“你这奸商，做亏心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吧。”
“虽然我知道柳晴那么做很过份，但是，其实我自己心里不是没有过那样的想法。”他靠近我，目光灼灼。
“你应该知道，我们那样下去，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说完这句话我就想笑，这实在是句烂俗的台词。尤其是在这种时候，由我自己说出来。
“我知道，”他的声音低下去，“可是……”
没有了下文，有些感觉，本来就没办法组织出语言。
我笑，看着他的脸，我曾经那样熟悉的一张脸。
沐风似乎说过，有一刻，她觉得我像无家可归的弃犬。
我现在有极类似乎的感觉，不过，不是一只弃犬，而是一只孤寂的狼，独行了千山万水，带着一身疲惫，站在高高的山头，望着远处的灯火。
眼睛里唯的表情是渴望。
曾经，相当一段时间内，我们是彼此唯一的灯火。
我叹息，伸出手来，轻轻掠过他的发鬓，才三十几岁的男人，居然已经有了这么多白发。我记得以前并没有这么多。
或者，我的离开，在他而言真的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在样的想法让我自己有一丝颤动，这是很好笑的事情，偏偏在离开以后，才会觉得，或者他真的爱着我。
爱情这种东西，还真是让人琢磨不透啊。
他按住我的手，喃喃的低唤，“小常……”
我看着他轻吻我的掌心，看着他用一种有如梦呓的声音，喃喃的叫着我的名字，那样的声音，激起了我的身体对他的全部记忆。
可是，我记得，我下午才决定将自己交给另一个男人。
我抽回了自己的手，叹了口气，“韩先生，歉你已经道过了，若没有别的事情，我想你该回去了。”
“我不是来道歉的。”他说，漆黑的眼看着我，目光的温度像要将我溶化，“那不过是个借口，我只是来看你的。”
顿了顿，他又用一种极缓慢的声音说，“我想你了。”
他那样温情的声音叫我浑身不自在，我将脚放下来，身子倾向他，以一种极轻佻的语气问，“是想我，还是想要我？”
“都是。”他回答，然后就低下头，吻上我的唇。
以一种我极熟悉的方式，点燃了我的记忆。
那一个瞬间，我像回到几年前，他以那样灼热的目光看着我，问，“我的情况你都知道了，你愿意和我在一起么？”我一点头，同样灼热的吻就缠上来。
纠缠至今。
我叹息，想要推开他，然后就听到门开的声音，我坐直了身子，看着沐风站在那里，怔怔的看着我们。
嘴角爬着一丝冷笑。
“回来啦？”
毫无创意的问了一句，我讪讪的想站起来，她扬了扬手，“不用理我，你们继续。”
“林小姐误会了。”韩自轩站起来，“我只是来向小常道歉的。”
“是吗？那方式可真特别。”她放在自己房门把手上的手收回来，又露出抹冷笑，“还是说，你们向来习惯用这种方式？”
那些字很尖锐。
就我认识的而言，这女孩子从来不知道要收敛自己的锋芒。她会不分场合不分地点，直接的将自己的想法表示出来。
比如她泼韩自轩红酒的时候，比如她向韩自轩表白的时候，比如——现在。
我叹了口气。
韩自轩也叹了口气，“我想林小姐误会了。那我先告辞了。”
沐风哼了一声，进了自己的房间，甩上了门。
我看着往门口走的韩自轩，“我送你下去。”
他站在那里，等我去拿了钥匙，脸上的表情就像一直以来，他站在门口等着我一起出门的时候。
我挽着他的手，走进电梯，走出大楼。
站在他的车子旁边。
一直沉默。
我需要一点时间来组织语言告诉他我下午的决定。
但是良久之后，仍是他先开了口，“我似乎不该跑来的。”
我点头。“嗯。”
“可是，我听说你爱上别的人了。所以就急了。”他握住我的手，“小常——”
“你没想过我会爱上别人么？”我笑了笑，将自己的手抽回来，“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比你好，可是，和他在一起至少不会累。”
他看着自己已空了的手掌，又静了很久，终于道：“天冷了，晚上风大，你先上去吧。”
“嗯，你保重。”
我点点头，转过身，走回去。
高级小区的夜晚总是很静。可是我走出很远，都没有听到车子发动的声音。
我知道那男人必然是靠在车门上抽烟，所以，我没有回头，加快了脚步。
我怕只要一眼，那张在烟雾中隐现的脸就会打消我所有的决定。
我毕竟，不是因为讨厌他才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