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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邻桌的两个女人的声音吵醒时,刚好听到其中一个在问,“小姐,可以给我你的电话号码吗?”
那声音很好听,有种很动人的风情,于是我抬起一双醉眼,吐出了一串数字。
邻桌的女人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扫过来,“抱歉,我并不是在问你的。”
懒懒的打了个“呵欠”,我从桌子上爬起来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嗯,没关系,我想我报的大概也不是我自己的。”
她以很有趣的目光看着我,笑了。
我抬起眼,看向她,才觉得不只是声音而已,那真的是很漂亮的一个女人,而且十足懂得展示自己的美丽,举手投足,甚至一个眼神,就有勾魂摄魄的风情。我也笑了笑。
她回过头去向同桌的女人笑了,“这真是很好的应付搭讪的方式呢。”
她对面的女人穿一身淡色套装,束马尾。看起来还相当年轻,但稍显稚气的脸上,居然显出一种苍凉的表情来。“啊……”她点点头,“的确是,虽然苦恼的会是另一个被莫名其妙电话骚扰的人。”接着又歪着头打量对面的漂亮女人一眼,“你算不算是在搭讪我呢?”
“你说呢?”有着桃花眼花的漂亮女人笑得媚眼如丝,眼神也在后者身上上下巡视起来。
那穿着淡紫色套装的女子很认真地点头,“我认为是的。”
从旁边桌上的两个女人的话题拉出目光来,我看向手表。
九点一刻。
如果我还没有到会得老年痴呆症的年纪的话,我想我记得我们约在七点半。
那家伙又迟到了。
记得曾经几时看过一个短篇漫画。
内容大抵上是,约的人久候不至,于是等的人便移到对面的位置去,假装那里有人来坐过了,但结果是发现,连自己的位置都已经空了。
看的时候也没觉得怎么样,自己到了这样的境地,倒觉得好笑起来。
于是一面笑着,一面坐到对面去。
既然他都不来了,那我还在这里做什么,空就空了吧。
这个位置靠墙,温暖而舒适,更重要的是,对面两位美女我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嗯,果然还是我对他比较好。
我一边喝着酒,一边看着对面的美女讨论搭讪和被搭讪的问题,一边想,他一直不来其实也不错。
对面淡紫色的女子似乎因我的目光而不安,抬起水晶般透明的一双眼看过来,于是我向她举杯,浅浅一笑。
一面想着,不管他来不来,喝完这杯酒我就走人。
“她很特别。”
过份敏锐的听觉捕捉到她们对我的评语,不可置否的笑笑,“哎呀哎呀,老师没有教过你,在背后议论陌生人的话一定不能让她听见么?”
那个说这句话的女人走过来,半眯着一双桃花眼,手中的酒杯轻轻的在我的杯沿上碰了一下,“我叫林沐风,这样子就不算陌生人了吧。”
“嗯。”我点了点头,抿了口酒,杯子里的酒本来就不多,可我还是想慢点再慢点的喝。
“我姓常,常笑。”
“常笑?名字一般,配上姓就很特别呢。”她说。
“谢谢。”
她挑起一边的眉,极动人的笑,“可是你的人更特别,见过一次就绝对不会忘记。”
“过奖了。”
“要一起坐坐吗?”
“我在等人。”
“啊……不会绑住你的,他来了我会放你走的。”
我懒懒的抬起眼,斜睨着她。淡淡的笑了笑,“你确定你的朋友欢迎我吗?”
“确定,因为……”自称林沐风的女子一扭腰侧倚在桌沿,手撑住桌面,身体往我这边倾斜,一头黑丝几乎已碰到我的脸,姿势呈现出某种暧昧,声音亦极暧昧,“最初对你感兴趣的人……是她。”
“很可惜呢……我对她不感兴趣。”我轻轻转着手中的酒杯,看向那边淡紫色的女子,淡淡道。
“那么我呢?”
她这时问话的声音和姿态都是一种诱惑。
“同样不感兴趣。”我微笑,将杯中最后一口红酒饮尽,然后在她略带惊讶的目光中结帐离开。
靠在转角的路灯下,懒懒的叹着气。
现在回去的话,未免有些太过寂寞。
那么,要去哪里呢?
路灯像是坏了,明明昧昧的闪了几下,终于黯了下去。
于是我这里变成一个隐藏点。
可以将自己隐在黑暗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而人家看不到我。
我看到他匆匆的跑来,匆匆的进了店里了。隔着玻璃,看着他在空掉的桌子旁边愣了一下。
或者在他心里,无论迟到多久,我都应该在那里等着吧。
林沐风她们似乎在和他说话,几句话之后,就看到沐风扬起了手。
空中有暗红的颜色划过。
我忍不住要笑,笑得弯下腰去。
等笑够了,我站直了身子,忽然就觉得有点冷。
我一只手抱紧了自己的身子,腾出一只手来,从烟盒里弹出一支烟,正找打火机的时候,一簇小小的火焰在我眼前亮了起来,照着我有些苍白的脸,和拿着打火机的那一只戴着婚戒的手。
“谢谢。”
我叼着烟,在那火焰上点燃,含糊不清的吐出两个字。
然后看着火焰熄灭,在烟头微弱的光亮里,找到了他的眼。
有类似红酒的液体正从他的发梢滴落。
我笑,“你看起来像是去找人搭讪不成反被泼了一头酒的不良中年啊。”
他叹了口气,“你只说对了一半。”
“哦?”
“是那女人来找我的。”他又叹息,“她看来倒是惯向人搭讪的。”
“是吗?”
我稍稍偏起头,靠在路灯的柱子上,左手横在胸前,右手夹着烟,目光越过他的肩,看着那个惯于向人搭讪的女人从酒店门口走出来。
他觉察到我的目光,回过头去,淡淡的问,“你朋友?”
“不是。”轻轻的吐出一个烟圈,我垂下眼来,看向自己的鞋尖。
他的手伸过来,轻轻的揉着我的发,“你应该试着交几个朋友。”
我斜斜的挑起眼来看他,“我让你觉得累了?”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明白了。”我打断他的话,在灯柱上按熄了烟头,向着沐风的方向响亮的吹了声口哨,“哟嗬,美女,有没有兴趣去喝两杯?”
擦肩而过的时候,我听到他在轻轻的叹息。
我们这样拖着,总不是什么办法。
累了。
厌了。
那就散了吧。
相信他也知道,这是最好的结局。
于是他静静的站在那盏坏掉的路灯下面,目送我上了幕风的跑车。
没有回头,从跑车的镜子上,我看到风扬起了他的衣袂。
异常孤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