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6章(1 / 1)
周三,阳光明媚,看上去的一个好天气,晋城的男男女女已经开始换上夏装,满目的红裙白衫T恤高跟鞋……曾言从橱窗玻璃上看到自己一件黑色的羊毛开衫,开衫下V领薄毛衣的装束很不合时节,怪不得一张脸热得通红。
但是这样,反而让她的脸色显得健康,不再是江城时的白惨惨。
走进国兴大楼时正好是上午9点,一行人在行政部登了记,被领着上了国兴大厦最高层,然后摆器材的摆器材,调灯光的调灯光……9点20分左右,采访正式开始,至10点20分左右,采访结束,两个原本熟悉的人终于在众人面前演完客套的戏剧,一直演到曾言说自己要回家看母亲。
曾妈妈的精神状态不比曾言差,看到曾言,妈妈很是高兴,忙要出去买菜,曾言拦住她,说已经约了一个朋友谈事,晚上才能回来吃。
话出口,曾言忽然生出一丝后悔,她看到黯然的情绪从妈妈的眼角泻开,虽然,曾妈妈收拢得很快,笑说那你晚上一定要回来吃,妈妈去买点猪脚熬汤……父亲去世,这个七八十平米的小屋就彻底空荡下来,曾妈妈让她搬回晋城,可是曾言怎么也不肯,因为一旦回到晋城,那些本想躲避的东西就会再次扑来,在这点上,她并不认为自己是强韧的。
很矛盾不是吗?还以为自己真得强大到百毒不侵,结果一点点的疮疤就将她推到回忆边缘,忆起了那个最不愿意想起的夜晚。
刚到江城时,她寄情于寺庙,每每在佛前磕头,她对自己说无病无痛平淡即安就好,除此外别无他求。可芸芸众生谁不是如此在佛前许愿苛求?每天面对教众数千千万,佛哪里有时间来满足众人?何况烧高香砸大钱的也不计其数。渐渐地,她不在去寺庙,不在以虚无的信念来支撑自己,而是慢慢树立起了另外一个信念——
这就是出人头地,闯出名堂。
出名这条路不好走,她也过了张爱玲“出名趁早”的岁数。偏偏她本性中有倔强的因子,更知道但凡能闯出名堂的人统统是不走寻常道而是善于走捷径的人,所以她才重拾了与梁瀚文的旧日,原本已经随自杀埋葬的旧日。按理,梁瀚文救过她一命,她应该五体投地全身心回报,可是她对梁瀚文,有太多说不清楚的利用和被利用关系。
这年头,谁不是利用谁呢?
朋友,同事,连爱情都要选择门当户对,拣身家匹配的来爱,拣资产上亿的人来嫁……借用你的貌,贪恋你的财,又何况朋友。江风也是朋友,感情本来不浅的那种,可惜,到了最后只剩下利用。
胸口的疮疤败江风所赐,报复?还是不放弃整她于死路?
昨晚那个噩梦,将她再次拉回残酷的昨日。随梁瀚文出差的那天,她接到一个陌生号码,失踪了两年多的江风在电话里面说想不想知道秘密之外的秘密?
秘密?
所谓秘密就是见不得光且始终应存于暗道的东西。二十四岁,她通过江风得知方家的一个秘密,二十六岁,她又知道秘密之外的另外一个秘密……欲望一直轮回,秘密引发的事故循环往复,最终落得个满身伤痕的苦难下场。她该恨的,真得,当江风下狠手一刀一刀人割开她胸前的皮肉,并咬着牙齿说出秘密之外的秘密时,她真有那么一两分钟的咬牙切齿!恨到极端!原来自己才是彻头彻尾被利用的白痴,真得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钞票,落得个别人早就设计好的下场!
暗夜,血伤,比锋利短刀更伤人的是秘密之外的秘密,一个让她想哭泪已干欲笑身体却从内而外发冷的秘密!
那一夜,她宁愿自己在梁瀚文身下婉转承欢,而不是不被江风趁机换出。如果不是梁瀚文忐忑矛盾欲占有却冲出酒店,一两分钟后终于被欲望彻底征服冲回房间,江风就不会把酒醉得无法辨路的她绑出酒店而换上另外一个面目都看不清的女人!可是命运总是俯瞰终生,高高在上的看着江风晃着刀,说曾言这是他和你逼我的,我不想,你知道我们也有快乐的时光,谁叫你朝三暮四呢。
其实,错误不是朝三暮四的跟了江风又贪恋方展冀。
算计别人时被别人算计,这是错误的过程,不安分守己欲望太多,这是错误的本源。天堂与地狱,从那一刻开始至今也未有停止,所以当掩埋了秘密,及秘密之外的秘密的曾言看到中餐厅一个两鬓微白的中年人时,她不得不接受阳光虽然炙热但地狱永远是冷。
“爸!”方展冀看着走入中餐厅的两个人,朝其中一个人抬起头。
父子之间用一种奇怪的打招呼方式,就像上级接待下级,这种办公室的关系从国兴延续到了家庭,方父先是抬起手示意自己只是过来吃个午饭,接着,看到一个陌生但熟悉的背影,尔后看到曾言略微变了脸色才上前,伸出手:“曾小姐,又见面了。”
曾言看到方义,耳边不自觉就响起了江风的话:
方义给你支票是为什么你知道吗?他不是为了让你离开方展冀,也不是替方展冀的放纵买单,而是……
“方老先生,你好。”曾言并不伸手,也不站起,她呈现出了一副拒绝接触的姿态。这时,方展冀在两人之后,角度的关系以及看客的一副表情使得他更像是一个旁观者,而非参与者。
这一刻,参不参与都不重要。
两个最不该相见的人相见,方展冀手指在酒杯上来回摩挲,嘴角不自觉上扬。
他本可以低调的,继续隐忍,继续暗藏,然而他觉得没必要了,多年来一直存在的欲望促使他把看客的姿态演绎得十足,即便方义看到曾言不肯伸手而略显尴尬,后又瞄到方展冀似是而非的表情,顿时明白了一切时,方展冀仍然不改其掌控着一切的泰然并开始露出冷嘲热讽。
曾言笑了,笑自己也笑身后的方展冀和身前的方义。
二十四岁时,江风把她抵在墙壁边,吐着烟气说:“曾言,告诉你这个秘密,这是一个有钱人家的丑闻。”
他说本市有一家有钱人,很有钱也很有权,掌控着本市的经济命脉,但是很不幸的是这个掌握经济大权的人有一个儿子,这位公子空有管理继承身份而无实质权,知道为什么吗?他代表了一个家庭的丑闻,一个男人最不能容忍得就是老婆背着自己偷人还生下儿子,呵呵,这绿帽子戴得绿油油啊。男人其实很早就知道儿子不是他亲生的,可是碍于他的发家是靠老婆,所以他只能旁观,眼睁睁看着儿子一年一年长大,虽然从小就以操练儿子为理由把他送到了外地,送得远远的,眼不见心静。
儿子越来越大,还在外面整了公司整得风生水起,男人年龄很大了,危机感越来越强烈,生怕自己几十年的心血空手于别人的儿子,所以父子两个的关系十分奇怪,简直到了能不见面就绝不撞面的地步。
男人的老婆怎么能容忍这种情况?
有钱人家恩怨多啊,男人老婆也起了危机感,告诫儿子要控制老子,免得以后家产外流……这个时候又发生了一件事,使得老子还没死遗产争夺就开始了。原来,男人也风流过,当年下乡当知青时曾和一个女人关系密切,可惜双方差距太大所以没怎么犹豫就离开了女人回到城市娶了现在的老婆。哪晓得,以前那个女人没多久后送来一封绝情信,说自己错信了人只能受命运折磨但女儿是无辜……
女儿?
江风说:“曾言,我觉得你是我见过女人中最聪明的一个,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赚一笔钱?”
所谓的赚钱方式就是曾言去扮演这个有钱人的私生女,曾言是孤儿,据说生父母也是知青……这种背景可以轻易获得这个有钱人的信任。
曾言冷嘲:“你以为有钱人的脑袋是白长的?凭什么相信你?”
“这个嘛,我自有办法。”江风得意的笑。
白道有白道的公理,黑道有黑道的义气,江风没怎么花心思就弄到了一份身份证明,连DNA检验都弄到了,报告上的一方是曾言的名字,另一方是——方义。
方展冀的父亲。
曾言花了一个小时就答应江风,说:“好,难得有这个机会,玩儿一把。”
抱着“玩游戏”的姿态,曾言开始逐步接近方义,可是方义不是随便人能见的,尤其是年老身衰逐渐退居于国兴幕后,且方展冀已从外地回到晋城开始入主国兴,这个时候,江风说我们要改变下策略,冒冒然去找方义,就算有这份报告他也不一定相信,不如直接去找方展冀,毕竟威胁他继承权的是这份报告,如果他害怕自然会给出一笔钱,从他哪儿赚钱也不错。
曾言想也对,她不喜欢拖泥带水,更不喜欢检验报告拿出去后真被方义当成女儿由此加入到家产争夺战,到时候真实身份暴露名利就全毁,赔了夫人又折兵,划不来,很划不来。
接近方展冀也是一门技术活,要取得他的信任,再慢慢拿出报告,避免对方反应激烈以为江风和曾言要要挟,给点钱收买来一群人把这两个人给灭了,所以曾言一步一步接近方展冀,准备获得他信任,明白自己不过是想要钱,仅此而已。至于什么报告证明的什么身份,那都是无意义的事,毕竟不是任何人都能够参与有钱人家的恩怨斗争。然而,命运反复戏谑,她在接近方展冀的路上出了错,导致未走到目的地就载倒在地,栽得名利包裹肉身双双噬魂。
酒究竟有没有被人下药已不重要,因为她的本性就不纯良,所以床上的反应自然奔放。还有,他那双饱含热情的眼睛带着魔力,从唇到耳垂,从脖颈到胸口,从胸口往下……一路燃起烈焰,黑发下的双眼火热回应,她笑着撕开他的衬衣,同样咬上他的敏感,在他隐忍的闷喘下手渐往下,挑起真正的战斗。
床上的女人,男人,床下的爱人,仇人。
方展冀一把将她推到在身下,毫不迟疑得攻城略地,挑逗出阵阵□□,主动攀附上他的腰……
他笑,笑得她忽然有一种伤心,就像上床确定关系的很多女人一样,一旦交付出自己就绝对会陷入自我怀疑的怪圈,害怕得到后失去,越相爱,越危险,因为一旦爱上就全身心沉溺,而突入而来的失去会让女人身心重创。
他不断贯穿,摩擦,速度快得让她忍受不住,伸手抵住他的胸膛,越来越想推开他。
女人其实永远都是弱势群体。床上是,床下其实也是……当她在白日中昏厥过去又醒来不过尔尔,然一切已经改变,从生到死,从天堂到地狱,从相爱到疏离,两个人前一晚还贴合得无缝隙,后一早就被一个牛皮信封内的骇人照片惊吓,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上天堂的人决不去地狱,下地狱的人注定受尽鄙夷!
照片上的她赤身裸体,在男人身下汗水迷离。
她恐怕很难忘记照片上的定格,她的脸,她的身体……只有她的正面,他模糊的背影,其实就算有他的正面也无济于事,道德的矛头统统是针对女人,而非自古主控一切的男性。
默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