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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我给我爸打电话，但他的电话一直关机，我心想这老头是怎么回事儿，总不至于是又怕我催他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故意躲着我吧。
我决定晚上的时候再去找我爸谈谈，如果能劝动他的话最好，实在不行我再想别的办法。
就在下午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陌生人的电话。
电话那头说，请问你是不是谷俊先生？
长这么大光我叫别人先生了，乍一听别人这么叫我还真不习惯。
电话那头说，我是你爸爸的代表律师。
我心想你是谁的律师你找谁去啊，干嘛骚扰我。
我说，你找我什么事吗？
他那头用低沉的声音说，你爸爸昨天晚上因病去世了，我想请你有时间来我这一趟，因为你父亲有一份遗嘱在我这。
他的话就像一声晴天霹雳一样，电话在我手中滑落，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我就这样又失去了一个亲人，虽然我们不是亲生父子，但我和我后爸的感情却胜过亲生父子。
我后悔我的固执，我想如果我答应了他搬到他那里住的话就不会有这次意外的发生，但现在一切都晚了。
由于我爸无儿无女，所以我理所应当的继承了他的全部财产。我一夜之间有了数百万的身价，我爸的公司也将由我接手，可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我失去的远要比得到的更重要。
办完了我爸的后事，我决定离开这座城市一段时间，散心也好，逃避也好，总之我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什么都不要想。
我走之前把公司里的事情全都交给了刘中天，他是我爸生前的得力助手。
我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包括可儿。
我坐上了南下的火车，孤身去了上海。
我在市区租了一套房子，里面的设施很齐全，环境也不错。大部分时间我都是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沙发上或是躺在床上，陪伴我的只有寂寞，或者说在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我只是想获取一分安静，享受这无边的孤寂。我偶尔会逛街，买一些生活的必需品，在这座城市没有人认得我，对我来说都只是擦肩而过的过客，所以他们不会给我带来任何的烦恼。可即使如此，我的烦恼也从来没有停止过，因为有些事情不是说忘就能忘，说不想就可以不想的。
我每天都会到楼下的粥铺去吃早点，每次我都会坐到靠近角落的那张桌子，我喜欢那里，因为那里位置不好，所以从来不会有人和我争。
在这个粥铺我经常能见到一个小姑娘忙里忙外的招呼客人，她看上去不到二十的样子，对每个人都很热情，尤其是我。
每次见到我来的时候她都会直接把我带到我常坐的那个位置，我想她是知道我有这个习惯的。她人长的很漂亮，在她身上我仿佛看到了可儿的影子，只是她的眼神很清纯，不像可儿的那么复杂，她有很好的气质，这点让我觉得很像司徒柔，但她的气质更含蓄，也没有司徒柔那样的忧伤。
她的话不是很多，有的时候甚至不怎么对我说话，但她总是知道我需要什么。她看我的时候眼神很温柔，那种感觉很奇妙，可儿没有给过我，司徒柔也没有。在和她熟识之后我才了解了她的一些情况，她叫苏芷今年才十八岁，那个粥铺是她家开的，而且我还知道了她很喜爱文学。
我发现我现在越来越懒，因为我总是一觉醒来就已经到了中午，也不知道我最近哪来那么多的觉，也许是心事太多晚上失眠的缘故吧。起的晚自然就没饭吃，两顿并一顿到是省了钱，可问题是我兜里不缺银子但胃里却缺饭，所以我便给了苏芷一把备用钥匙，这样一来有她送饭上门的服务，我既能吃的饱又能睡的好了。
苏芷总是问我，阿俊哥哥，你为什么看起来总是不开心的样子？
我说，因为年龄越来越大，所以烦恼就越来越多。
苏芷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我说，我也想像你一样，每天都开开心心的，但我却做不到。
苏芷说，你怎么就知道我开心呢？
我说，我眼睛看到的。
苏芷说，你不知道眼睛是会骗人的吗？
我说，你也会有烦恼吗？
苏芷笑了笑，没说什么。
我心想这小丫头又和我卖关子，你能有什么烦心的事，就算有，和我比起来那还不是天差地别。
苏芷偶尔会把她写的文章给我看，在她的笔下描写的都是那种风花雪月的爱情，但却无一例外的都是凄美的悲剧结尾。我从她的文字里看到了那种力透纸背的忧伤，那种面对不成熟爱情时的彷徨，还有那种青涩的爱情果实所换来的收场。
她有很好的文笔，但我却总觉得她的文章里少了写什么。
有些东西让人觉得很苍白无力。
我突然有些伤感，想到可儿，想到司徒柔，想到了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
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我出来已经有一个月了，都没有联系她。我想她一定很着急，因为我的电话一直在关机。
我只想一个人冷静冷静，等到该回去的时候我自然会回去的。
苏芷的父母找到了我，我看到他们好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却欲言又止。
我说，叔叔阿姨，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苏芷的父亲叹了口气，说，阿俊，咱们现在都熟识了，我也不想和你绕弯子，我确实有事要求你。
我说，您说吧，只要我能帮得上忙，我一定不会推辞。
苏芷的母亲在一旁掉下了眼泪。
苏芷的父亲说，这件事还得从头说起，但希望你听完我的这个故事之后不要告诉她我们来找过你，好吗？
我点了点头。
苏芷的父亲这才说，小芷这孩子是我们唯一的一个女儿，她从小就很聪明，学什么都很快，所以成绩一直是名列前茅。她也很听话，就比如在关于恋爱这个问题上吧，她知道我们很反对，所以即使有很多人追她，但她却到现在也没交过男朋友。我也知道这孩子越来越大了，心里难免会对情爱方面充满了幻想，还有，我们看得出来，通过这段时间和你的相处，她好象是喜欢上你了。
我心想说了半天才说到点子上，看来这老爷子是和我摊牌来了。
我笑笑说，叔叔，这个您放心，我只是把苏芷当成自己的妹妹一样看待，并没有别的意思，我可以像你保证，我和她绝对不会处男女朋友。
苏芷的父亲说，阿俊，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说，那你们的意思是？
苏芷的父亲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其实我们这次来是想让你接受苏芷，做她的男朋友。
我听得有些糊涂了，现在真是什么事都有，连老爷子亲自上门给女儿牵红线的都被我遇见了。我心想这回上海没白来，都说南方人比北方人开放，我开始还不怎么相信呢，现在算是开了眼了。
我说，我没明白您的意思，是不是您说错了或是我听错了。
我本想问他是不是老糊涂了，可有一想那太不礼貌了，再说我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万一把这位惹急了，人就是一天砸我一块玻璃我也受不了啊。
苏芷的父亲说，你听我说，我是有原因的。
我忙问，是什么原因？
苏芷的父亲说，因为小芷已经不久于人世了。
我这才认真起来，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芷的父亲说，小芷得了骨癌，医生说她最多只能活一年了。
我问，难道治不好吗？
苏芷的父亲说，如果化疗的话，也只是延缓病情的恶化。其实我们很想给她治，可是小芷死活不答应，她知道自己得的是绝症，所以坚决不同意住院。她说她只想在生命最后的这段日子里做喜欢自己的事，开开心心的走完最后的这段路，然后安静的离开这个世界。
我这才意识到苏芷原来在强颜欢笑的背后是承受着这么大的一个痛苦。
苏芷的父亲接着说道，这孩子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所以我们都想尽量满足她的要求，可是她什么都不对我们讲。前几天，我们无意中看到了她的日记，那上面记载了她在患病这期间的感受，她把所有的痛苦都藏在了那个小小的本子上，她不想让我们知道。在日记的后半部分记载的都是关于你的事，从她第一次见到你，到怎么慢慢的喜欢上了你，更多的是她喜欢你却不敢和你说的那种感受，因为她知道即使能和你在一起，最终也是没有结局的。可她还是放不下这封情感，还是放不下你。
我说，我真的没有想到原来她喜欢上了我。
苏芷的父亲说，现在的小芷真的很希望自己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能拥有一份美好的爱情，一份属于她自己的初恋，她只是希望自己喜欢的人能陪着她走完她生命里的最后这段路，仅此而已。阿俊，你能答应做她的男朋友吗？
我为难的说，可是我已经有了女朋友，而且我也不会在这里住的太久，也许过一段我就要走了。
苏芷的父亲说，哪怕你先骗骗她，先答应她也好。
我说，可是我不想欺骗她的感情。
苏芷的父亲突然跪到了我的面前，一个大男人放弃了自尊，早已泪流满面。
我急忙把他搀了起来，此时我的心也非常的难受，看到他这样，我也不禁想起了我的父亲，同样是爱子情深。
我说，叔叔，您别这样，让我考虑一下好吗？
也许我真的应该答应他，可我也有我的难处。
送走了苏芷的父母，我就像得了重病一样的瘫在床上。
我懒的动，我怕再动出事来。
天已经黑了。
我觉得肚子很饿，可我却懒得下去吃饭，因为我知道一会肯定会有人把饭送上来的。
可我突然想到了当我看到她的时候我该怎样面对她，是继续装做不知道还是和她把事情挑明。
要是一觉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该多好啊，我心想。
恍惚中，我仿佛看到了可儿，她神情的望着我，眼中还含着泪。
我听到可儿轻声的问我，阿俊，你爱我吗？
她反复的问，阿俊，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