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六(1 / 1)
静远回到圣泉庵,法会已经结束了。善会还没有结束,这通常要持续一整天的。
静远偷偷看见掌门师姐在客堂招待进香的女眷,便想溜回禅房。
“小师叔。”明珠在院子里面叫住她。
“嗯?”
“小师叔,整个下午都不见你,想叫你帮个手,都找不到人影,大家忙坏啦。不过终于快忙完了。小师叔,你知道么?静宜师叔在法会上胜了闻音寺的善仁师兄。”
“啊,师姐赢了那个眨眼泡?哈哈。”
善仁白胖,而且矮。可能老在油灯下读佛经的原因,眼睛薰坏了,老像得了水肿似的。而且他有个毛病,只要思考问题,就会抬头看天,并且不停地眨眼睛。其实他的佛学修为很高,去年在山西寺举行的法会上,他就是胜者。
明珠听到静远把善仁叫做“眨眼泡”,觉得有趣,也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客堂的有人朝外面看。
静远连忙噤了声,溜出院子,回到禅房找静宜,她不在,静远便悄悄来到宁泊的禅房外。
十六年前,宁泊辞去掌门之位后,不理俗事。所以即便是佛诞日,甚至是清波门比武大会,她也是闭门读经,置之不理的。有故人前来拜会,她也常是闭门谢客。
静远轻轻敲了门,喊道:“师父。”
“是静远吧,进来。”
静远推了门,宁泊禅坐在蒲团上,闭着眼,捻着佛珠。
“师父。”
“嗯。有什么事?”
“没事,没事。只是进来看看师父。弟子告退了。”静远将崔崇墨给她的糕点悄悄放在桌上,小心地准备退出宁泊的禅房。
“静远,过来。”宁泊师太突然说道。
“是,师父。”静远吓了一跳,忙走到师父的跟前。
“额头上的伤好么?”宁泊师太睁开眼问道。宁泊师太已年过七旬,毕竟是佛门高人,目光精亮,面容淡然宁静。
“已经好了。”
“包你伤口的手绢,再拿我看看。”
静远从怀里掏出手绢,双手递给宁泊。
宁泊又细细将手绢审看了一遍,问道:“你说送你回来的人叫萧夜黎?为何手绢上绣着“罗”字?”
“这块手绢不是他的,他说是位姑娘送给他的。”
宁泊点点头,又问:“这位萧施主是何模样?”
静远想了想,说道:“头发很长,又黑又亮的。穿着绿色的衣服,哦,不对,那天是穿着白色的衣服。嗯,长得很高,很爱笑,不过笑起来很难看。还有。。。”
宁泊摇了摇头,完全不得要领。
“还有,师父他的武功很奇怪。”
宁泊的眼睛亮了起来:“怎么奇怪?你怎么知道?”
要不要告诉师父,她和师姐面壁思过的时候,豆青虫来过,跟师姐动了手,而且今天也来听师姐说法了?她又想起师姐瞒了掌门师姐的那句“没有谁,小师妹闹着玩的。”的那句话。于是说道:“我那天遇到他,以为他是坏人,所以用”落花垂帘“去打他,被他轻轻一带,就化解了,都看不清他的身手。”其实他也不是什么好人,静远心想。
宁泊沉思不语,将手绢还给静远,道:“你下去吧。”
“是,师父。”静远见师父脸色有些凝重,害怕师父不开心,想到今天的法会,连忙又说:“师父,你知道么?师姐赢了今天的法会呢。”
果然,宁泊的脸色好多了,说:“嗯,听说了。你要向师姐好好学学。”
“是,师父。”
静远从宁泊的禅房退出来,心里有些难过,这是师父第一次对她说要向师姐好好学习的。
从小,她就事事不如师姐。她贪玩,也没有耐心,但是最最重要的原因是她发现无论她作对了还是做错了,师父总是很淡然,不会责怪,也不会夸赞。但是师姐就不一样。师姐做错了,师父虽口头上不会责怪,但是她的眼神是愤怒而严厉的,师姐如果做很对了,师父虽也不会夸她,但是会露出嘉许的眼光。
云梯崖面壁思过是师父对她们最严厉的一次惩罚。可是静远心里知道,师父只是在生静宜的气。
即使静远再调皮,对师父总是敬畏而感激的,是师父拾到并抚养了她,她也常常渴望师父对她露出嘉许的眼光,哪怕愤怒也行啊,只要说明师父是非常在意她的。
偷偷下山走丢那次,她心里最想念的就是师父。听到师父焦急地唤她的名字,她觉得非常激动和幸福。所以即使面壁思过,她心里也不觉得难受。
那颗绿宝石的戒指,她一直挂在脖子上。静远不是没有猜想过她的身世,有时她甚至很羡慕师姐,师姐至少知道自己的身世,而且师姐不是被遗弃的,师姐是一个孤儿,而她只是一个弃婴。所以有时静远想,父母不要她了,那么她跟父母已经没有任何瓜葛了。可是每次崔崇墨送给她许多的礼物,是他的家人带来的。她总是嫉妒,嫉妒他有父母,嫉妒他的父母常常来看他,可是她又不愿意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