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第47章+丝巾番外(上)(1 / 1)
我想张嘴骂他,但无奈发现我知道的骂人的话实在是太少了,大多数时候我都采取批评教育的方式,但很显然,这一招在言原身上是绝对不起作用的。
言原看着我咬牙切齿的样子,居然越笑越开心,这就是他骗无知少女的招牌笑容,我虽然在这方面没栽在他手里,但还是被他狠狠的欺骗了。
“这么绑着我干什么?”我很认真的问铭万,努力动动脖子向他看去。我不想再多看言原一眼,就更不想跟他说话了,虽然有点幼稚,但我还是决定无视他。
我又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也没什么超能力,牢门一关我就基本上毫无办法了,这么捆着我实在是有点难以理解,就算是我认出了三白城的人,撞破了某个大秘密,也没必要享受这种待遇吧。
铭万盯着我看,眼神有点疯狂,看得我后背发麻,好像是乡巴佬见到一大盘子从来没吃过的山珍海味,就差没咽口水了,没想到铭万这种人也会露出这种表情,相比之下,我倒是更愿意掉回头去看言原了。
“没想到真的有……”铭万没理我,嘴巴一张一合,小声的自言自语,真有点像要疯的样子,我到底是那个地方不对劲了,能让铭万这么疯狂。
“你能肯定她就是盘暌?”言原估计是有点受不了铭万这个样子了,但他说出的这句话在我心里简直产生了比什么□□氢弹爆炸还要大的威力,我一下就蒙了,什么叫我是盘暌!
我脑子里乱成一片,他们把我当大恶魔了,难怪把我绑得这么结实了。但这种假设也太滑稽了点吧,铭万也就算了,言原可是现代人啊,还是和我一起穿越过来的,出卖我还不算,还在这宣扬封建迷信,这不是存心要害死我吗!
想想洛宁,就因为从外面进来就那么惨了,我不但是从外面进来的,还被他们安上个大恶魔的头衔,那在这个世界里,我是怎么都是必死无疑了。
“你们在胡说什么啊,我是个女的,怎么又成盘暌了,我要是盘暌,你们这几条破链子还能这么结实的绑住我吗!”别的先不管,我怎么也不可能是盘暌,虽说我有段时间很仰慕他。
我现在想的是,是不是因为我在柯萧弦的强迫下喝下的那碗叫‘盘暌’的药的原因。要真是这样的话,柯萧弦,这次你可就真的害死我了。
越想越觉得是,估计柯萧弦弄得那碗药配方没放全,要不就是多放了点什么东西,弄得我身体乱七八糟不说,还被人当作真人版大恶魔盘暌了。
“你的黑六星是柯萧弦弄上去的吧,也只有他会想出这样的办法了……”铭万还是有点像在自言自语,看样子他也是认识柯萧弦的,看这语气,搞不好还跟柯萧弦很熟。
我突然想起柯萧弦曾经很愤慨的说,下六城也有学巫的天才,只是他们没有学习的机会而已,而眼前的黑五星铭万看起来就很符合柯萧弦所说的那种人。
铭万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看,看得我心里发毛,而看到他把牢门打开要走进来的时候,我就更是害怕了,就算铭万要进来把我解剖了,也是一点都不奇怪。
这种关头,言原也只是微笑着看着我,我心里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我先出去了,弥约老问梓苜到底去什么地方了,这两天又发小姐脾气了,我还是先去看着她好了。”
言原这话说得我更加是怒火攻心,他还敢当着我的面这么说,真是想把我活活气死急死,我和洛宁都着了他的道,而弥约还被蒙在鼓里,我只能期望弥约的白六星能起点作用,就算是被巫日辉利用也好,只要能平安就好,但这个地方,要怎么才算是安全?连身边最亲近的言原都这样阴险。
铭万也没理言原,还是把所有注意力放在我的身上,言原转身出去,这个空荡荡的牢房里一下子就只剩我和铭万了。
铭万立在我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有些犹豫的盯着瓶子看,完了,我马上就要变成铭万的试验品了,我有些紧张的看着铭万的动作,“我说过,我不是盘暌,言原应该告诉你我是这么来的吧,我根本就不是这里的人,连黑六星都是画上去的,我和洛宁一样,什么星都没有。”
我有点吃惊,没想到这个时候我还能说出这么有条理的话,但搞不好这就是我最后的遗言了。
“你没有星,我的咒下在你身上也没用,连喝下盘暌都没事,这样的理由就足够充分了,再试试这个就能知道你到底是还是不是了。”铭万嗓子又沙哑又沉闷,但这句话却是说得很激动,真是有点像科学狂人了。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当然没有了……”这话说的我自己都有点底气不足,似乎是除了我和洛宁,景乐言原和弥约他们三个都是一进到这个世界就有了变化,眼角就有了标志。
铭万也不再和我多说,从瓶子里倒出一点东西,光线太昏暗了,我又被绑得低不下头去,根本不知道是些什么东西,但我就算看得到也不知道是些什么东西。瓶子里的东西似乎不多了,铭万抖抖瓶子,把里面的东西全倒了出来。
我更加紧张了,“这是什么?”就算是死也得死得明明白白。铭万根本就不喜欢说话,完全不理我,只是定定的看着自己的掌心,看样子这东西真的很珍贵,估计铭万也就剩这么点了,虽然他很激动的一口咬定我就是盘暌,但到底要不要把这最后一点用在我身上,他还是显得很犹豫。
“我真的不是,你这东西这么宝贵,还是留着吧,要在我身上浪费了就不好了。”我很诚恳的劝铭万,虽然知道可能没什么用。
铭万还是没什么反应,仿佛已经进入了他自己的世界,说实话,昏暗闪烁的火光映在他满是沧桑的脸上,看起来有些可怜,看他疯狂的样子,大概穷极一生都在寻找盘暌吧。
我还想张嘴再说点什么,铭万突然醒过来一般,突然伸过一手,狠狠掐住了我的下颌骨,我都听见我的骨头‘咔嚓’一声脆响,嘴巴就无力的张开了,铭万的手掌很大,力气大得简直不像正常人,指尖长满了老茧,我的感觉就像是一把老虎钳子夹着我的脸,疼得不像话,估计是骨头脱臼了。
我有些绝望的看着铭万把手里的东西塞到我的嘴里,感觉是一些零碎的须沫状的东西,咔在我的喉头,脸颊的剧痛让我的眼泪根本不受控制的往下掉,就算我用尽力气挣扎,但还是奈何不了那些紧紧捆着我的大铁链,我只能用舌头把嘴巴里的东西往外推。
铭万应该长期从事这种工作,显得很有经验,我还没来得及反应,铭万又手指一动,一掌拍在我的下颌骨上面,顺势掐住我的喉咙,往后一推,又是‘咔嚓’一声,骨头响的声音,还有东西咽下去的声音。
铭万这两下太狠了,我的整个面部神经基本上瘫痪了,只有泪腺还在卖力的工作中。铭万往后推我的时候,我的后脑勺又撞在了石柱上,尽管骨头脱臼的疼痛掩盖了脑袋后面的痛,但我还是感觉到有温热的血从那个窟窿里慢慢涌出来,汇成一股,缓缓滑进我的衣领里。
我从来不知道人的脑袋里能流出这么多血,这次我的意识很快就模糊了,迷迷糊糊的想伸手去够系在手臂上的丝巾,但也摸到的却只是冰凉的铁链。
番外——丝巾篇(上)
有的丝巾是用来看,而不是用来用的,就像这条生于贺铃425年,全部用悦女丝织成的丝巾,它一直以为自己能像其他悦女丝的织物一样,被人欣赏收藏,直到随主人进入棺椁。
在贺铃大陆上,没有人不知道贺王萧悦——兼具雄才伟略和就九转柔肠的贺铃帝国的开国帝王,也没人不知道萧悦和他唯一的皇后春女的爱情故事,这是类似于童话的,孩子们最早的睡前故事,当然,这是很久远很久远的事情了。这里要说的是悦女丝。
春女最爱嫩黄的迎春花的颜色,贺王为她找到了传说中的能吐出天然鹅黄色丝的黄裳虫,期间的艰苦困难在这不提,但从此之后这种虫子吐的丝被称作悦女丝,代表着最忠贞的爱情。
黄裳虫数量极少,又很难存活,三年才吐一次丝,吐完即死,传说也只有贺王等了三十年,在春女五十岁的时候送上了一件悦女丝织成的长裙。此后,就算大量饲养黄裳虫,每年能得的丝也不多,所以,用悦女丝织成的方巾,在此后的几百年中,已经是整个大陆上最大最珍贵的悦女丝织品了。
悦女丝也只有皇室有权拥有,具体来说,只有贺铃帝国的皇室极少数密匠会养殖黄裳虫,所以,在佑浮国最后取代贺铃这个统治了近450年的帝国的时候,悦女丝也成为了永远的记忆。
说了这么多,这条丝巾只是想证明,作为最后一批悦女丝方巾,它的价值是绝对的连城!但如果再说说它的经历,那就算它说自己价值连国都不为过。
这条悦女丝方巾的真正主人是贺铃国最后的公主萧柳!在贺铃帝国分崩离析的最后几年,也就是贺铃426年,这位年仅16岁的末代小公主,带着她唯一的一条悦女丝方巾,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这是史书对这位公主和这条丝巾的最后记载,但故事远远没有结束,历史就是这么巧合,贺王萧悦在怒放的迎春花藤下见到了16岁的春女,而16岁的萧柳倚着一株在秋风中瑟瑟凋离的老柳,被佑浮国的开国君王风莫沁看到了。
但风莫沁不是萧悦,萧柳不是春女,春天不是秋天,因而他们的相似也仅限于此而已。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已经不用再多说了,萧柳每日望着她象征着贺铃国公主身份的悦女丝方巾,以泪洗面,为她摇摇欲坠的家国,为她永不可能到来的童话般的爱情。
丝巾其实并不怎么喜欢这位漂亮的小公主,她有着跟春女一样的花样年岁,但却远不如春女的善良和智慧,但值得庆幸的是,萧柳对这方悦女丝巾保护得很好,毕竟这是最后能证明她曾经尊贵身份的东西。
尽管萧柳每日祷告,但贺铃帝国还是在贺铃444年的冬天轰然倒塌,这一年景乐已经七岁了。
从天真的少女到恶毒的怨妇的有时候只需要一瞬间,而这一瞬间就是贺铃437年,20岁的萧柳生下一个叫景乐男婴的那一刻。景乐这个温暖的名字是萧柳作为一个母亲最初也是最后的温柔。
在景乐出生的第一夜,这方绣着代表萧柳的悦女丝方巾依旧像往常一样,被仔细收在雕花的檀木小盒里,但就是这一夜,风莫沁的一席话让萧柳彻底疯狂。
当萧柳脸色苍白的再一次对风莫沁冷言嘲讽,甚至不顾公主的身份破口大骂的时候,风莫沁再也无法忍受,尽管他已经忍受了四年。
“他叫景乐长风,到必要的时候,你和他就是毁掉你们萧氏最后的尊严的武器,为了那一刻,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打下贺铃的江山。”风莫沁大笑而去,笑声有不可闻的凄楚,从此之后再不宠萧柳。
萧柳不再以泪洗面,也不再看她的悦女丝巾,在此后漫长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七年里,她惶惶不可终日,风莫沁不再见她,她的怨恨也只能发泄在拥有一半风莫沁血统的景乐长风身上,尽管这个孩子生得那么漂亮,那么聪明。
七年这样的日子,把一个曾经漂亮的公主折磨得消瘦刻薄,重病缠身,在贺铃444年秋天,也是萧柳最枯瘦丑陋的时候,风莫沁也没有把她推到垂死的贺铃王朝面前,而在萧柳得知王城被风莫沁攻破的那一晚,一直尽忠职守,寸步不离萧柳侍卫不见踪影,在痛苦中煎熬了11年的萧柳在房间里悬梁自尽。
她怀里唯一揣着的东西,是那方依然整洁如新的悦女丝方巾,丝巾角落的那一抹淡柳,是唯一能证明这位曾经天真烂漫的小公主身份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