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 12 章（1 / 1）
小楼慢慢拧开小油灯底部的一个小塞子，从石台上摸出一根细细长长的金属管，□□了小油灯底部的那个小洞，又赶紧腾出一只手打开了石台上一个小方盖，把从灯里流出的黑色液体倒进那个坑里。
小油灯的光立刻变得忽明忽暗，然后越来越微弱，小楼赶紧停住了，皱着眉把金属管□□，然后把小塞子塞了回去。
现在小油灯的光比先前还要微弱了，只有昏昏一点橙色的亮点。小楼干脆熄的油灯，顿时厨房里黑漆漆的一片。
小楼仿佛已经习惯，熟悉的摸到了一块长长的石头，也就一平方厘米见方，摸索着石台中间一个凹槽，重重的把石条捅了进去，“卡拉”一声，石台中间的圆槽就燃起一圈火花。
就着那点光，小楼手忙脚乱的从墙上取下一口小铁锅，放到火上，又跑到外面拿来那把铜壶，只倒了小半锅水，铜壶就见底了。小楼赶紧把他最后一个糠窝头扔了进去。
前面一系列动作都很完美，最后这一下还是说明了他仍只是个八岁的小孩。
火很小，等了半天水都烧不开，但还好没有熄灭，我就和小楼并排坐在厨房角落的一个石条上。我们都盯着那跳跃的小火。
我想象小楼一个人生活的样子，这么美好的地方只是表面上的吗？起码这个圣洁美丽的天幕下还是有着这样一个独自忍受的孩子。我在这里碰到的第一个孩子就遭受着生活的折磨。
锅子里的糠窝头慢慢化开了，真不知道是个什么品种的作物，硬起来像块石头，化开后又变成一锅稀糊。眼看着快要化完了，火也熄灭了。
小楼又点起了小油灯，摸出一个小竹筒，把那锅糊糊倒了进去。
怕他烫着，我赶紧接了过来。刚出了厨房，就看见景乐挣扎着要坐起来，他真是醒得太及时了，估计是闻到食物的味道了。
“梓苜。”他有些不确定的叫了我一声，我凑了上去：“恩，景乐，赶快吃点东西吧。”说着就要把竹筒递给景乐。又想起他的伤，“我喂你吧，你手不方便。小楼，有勺子吗？
小楼立刻东翻西找起来，景□□过布条的缝隙看了眼瘦巴巴的小楼，“他是……”
“他是小楼，他好心收留了我们，你还是他帮忙弄到这来的。“小楼从墙脚翻出一柄小铜勺，看看也没水洗，没处抹，就直接塞进竹筒里，不干不净应该会吃了没病吧。
“梓苜，你眼睛怎么了？”
“没事，我自己撞到了，你快吃吧，别又饿昏过去了。”怕他再问，赶紧弄了一勺递到他嘴边。
“我现在不饿了，你先吃。”趁着他张嘴说话，我也不管烫不烫了，一勺子塞进他的香肠嘴里，动作有点粗鲁，小楼捂着嘴还是笑出了声。
“我一点都不饿，一看就知道好吧，你还客气个什么，赶快吃吧。”又弄了一大勺送到他嘴边。景乐总算乖乖把一筒子糊糊吃完了。小油灯也适时的熄灭了。
“景乐挪出来点，让小楼睡进去。”景乐挪着挪着就要从床上挪下来。
“你又干什么啊，快躺回去。人家小楼是个小男孩，有什么关系。”我把景乐压回床上，“你好好休息，赶快好起来吧。”
景乐还是很虚弱，被我摁着就动不了了，“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你睡哪？”
“睡地上啊，又不是没睡过，我全身脏成这样，往床上一躺肯定把床弄得比地板还脏。”不等景乐再说，我就倒地而睡，再不理景乐。
小楼无声无息的爬到景乐身边躺下了。我是真想睡了，自从弥约他们不见了，我的精神就没放松过，一点都没休息好，现在一闭眼就睡死过去了。
我醒来时睡在床上，屋里光线昏暗，又是个黄昏了，有点不知今夕何夕的错觉。房子里只有我一个人，景乐和小楼都不见了。
“景乐，小楼。”我一边叫他们的名字一边往外走，从小楼的地下室走出来，才发现还是下午，光线还算充足，住地下室就是不好。
远远看见包的像个木乃伊的景乐提了两个桶子往回走，小楼跟在他身边，脸上扬着笑，一直在和景乐说着什么，显得很高兴。原来景乐也是很讨小孩子喜欢的。
我大大伸了个懒腰，看着他们的样子，一下子就觉得很幸福，真是幅温馨的画面。
“李梓苜啊，你也太能睡了吧，我和景乐哥哥都打了四趟水了。”凭什么他对我就直呼其名，对景乐就叫得那么亲热啊，景乐真是不简单，几趟水下来就完全收买了小楼。
“景乐，你没事吧，还没好去打个什么水啊，叫我去就好了。”
“你以为谁弄得醒你啊”小楼看我已经是一脸鄙夷，一转脸看景乐又是一脸崇拜，从景乐手里接过一桶水往屋里提去。
果然，不是他们没叫过，而是根本叫不醒。洛宁和弥约没在身边还真是麻烦。
“我好了很多了，应该过两天就会消肿了，今天就不是很疼了。我打了水，等会你洗个澡吧，食物放在桌子上，你吃了没？”现在景乐会说的长句子越来越多了，真是个好现象。
“我不饿。”我还是可以不吃不喝，也没出过汗。
景乐显得很惊讶，他从进来后就变回普通人了，要吃要喝会出汗。但他倒是没说什么。小楼又从屋里出来，看看天色，“下午开火井的时间快到了，景乐哥哥和我去打火水吧。”
这小孩，还学会粘景乐了，“你没见景乐还有伤啊，姐姐陪你去。”
小楼看了眼景乐，“好吧，你跟紧点，别迷路了。”这个死景乐，这就把我出卖了。
小楼又把他的小油灯提了出来，“你提灯干嘛？”对了，火水是个什么东西？
“不拿它我怎么取火水啊。”原来昨天流出来那个黑黑的液体就是火水啊。
“就只能拿这么点？你煮饭也是用得这个吧，怎么够啊？”
“没办法，小孩去每次就只能拿这么点。”原来是这样，难怪他吃的都是硬邦邦的糠窝头。
“我是大人吧，我去能拿多少？”既然小楼收留了我，我就该好好照顾他。
“大人能接两大壶，但是……我没有那种火水壶。”
“你等等我。”我跑回屋里，景乐已经把剩下的一桶水倒进了厨房的大水池。“景乐，洛宁的首饰呢？我想卖两件换点钱。”
景乐从怀里掏出一把大小不一的圆薄片，有青灰白三种颜色，青的最大，白的最小，圆片的中间是一个小圆洞，所有的圆片中间的小洞被一条金属丝串在一起，还挺好看的。
“我早上已经当了洛宁的一对耳环。”说着把那串小圆片递给我，“小楼会告诉你怎么用的，你也去买身衣服吧，这样穿太显眼了。”景乐在我睡觉的时候又不知做了多少事。
“哦。”我接了过来，难怪小楼那么崇拜景乐。
第一次逛这个世界的集市，我的内心充满了激动和期待，连小楼都受到了我情绪的感染，小小的身板走起来也能带风了。
现在是午后最美好的时光，尤其是在这种奇异的国度里，午后悠闲的气息格外浓烈。突然想起来我还不知道这个地方叫什么。“小楼，这里叫什么？”
小楼又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半天，“你到底是从第几层来的啊？不会是三白吧？”
他在说什么？这是我现在最想知道的问题，但明目张胆的问肯定不行，什么情况都没摸清还是不能暴露自己。
“我记忆力不大好，又不怎么爱学习，每天就混混日子，什么都没太搞清楚。”这么贬低自己实在是不好受啊，但显然小楼接受了这个说法。
“我看也是，要不能有认识的人在这？上面很少人会来我们砭石城，我们这连巫医都没有，生病了还要跑去十一城请人来，所有人都梦想着多靠近天木一点，上去了就不会再回来了。”
看我还是一脸的懵懂，小楼眯着眼看我，“我们现在是垫底的人，老十二，懂不懂？你到底有是几星的啊？”
前面勉强懂了，最后一句说的又是什么啊！“你是几星啊？”不管那么多，套出一点是一点。
小楼有点挂不住面子，急急说道：“我是黑四星怎么了，我看你搞不好是蠢十。”
神啊，他说的是什么跟什么啊，我的脑袋真是晕得可以了。
很快我就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了。看着从我身边走过的人，几乎所有人的右眼眼角下都有细小黑色的四角星标志。
突然看见一个神貌状似疯癫痴傻的中年男人被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人牵着走过，那中年男子右眼眼角赫然就是一个单调的黑色十字。
我终于形象的了解到了什么叫“蠢十”。原来这里还有这么高科技的智商判定标准。
现在我开始庆幸自己的右眼眼眶被小楼敲成了黑色，“你想当几星啊？”
“这又不能选，要不谁不想当白六星啊，说实话，我连六星长什么样都没见过，蠢十豆吉说他见过，鬼才相信，六星起码要六城以上才见得到，白六星的人就只会在三白出没了。”
我渐渐明白了，这是个以眼角的标志及其颜色来判定人的等级的世界，越靠近天幕的颜色越圣洁，而所有人的命运几乎从一出生就决定了。
所以这里才显得那么慵懒，那么散漫，我还以为是这个城市的优点，没想到却是这里最大的伤痛，它隐藏在最底层的最深处。
这个被压在最下面的可怜城市，既然没有争取的权利，那么就只好放纵了。
我仔细看看小楼的眼角，果然在他漆黑的脸上看到那个象征终身贫贱的烙印。
小楼才八岁，他不比任何小孩差，但在这片天幕下，就算他拼尽全力努力到八十，还是只能仰望。我头一次对这个世界产生强烈的厌恶感。
那言原他们会怎么样？他们没有象征身份的标识，这里会用什么方式来对待他们？我的心里一下子很不好受。刚才的兴奋感一点点消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