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只道相思了无益(1 / 1)
七七雨好不容易忍痛睡着,慕翼才偷偷地潜出云岫殿,她知道七七雨不喜欢向别人低头,但此时此刻,若不低头,七七雨只有等死,她深知孰轻孰重。
夜深,木草草仍没有入眠,倚在玉簟上看着奏章,心里想的全是那个几日没有为他送来美食的七七雨,挥之不去。
“皇上。”姜公公轻声唤着,见木草草侧头才继续说道,“宫娥慕翼求见。”
很显然木草草对于慕翼这号人物还是有印象的,她身边每个人他都记得清楚:“何事?”
“她不愿说,说是要亲自告诉您。”姜公公如实回答道。
是什么事还要自己亲自接见?莫不是七七雨见前计无用便又生的计谋?如斯想着,木草草不禁又想起那些伤感的往事:“不见。”
“是。”姜公公领旨,退下。
但不过一会儿姜公公又面带难色地折返。
“又怎么了?”木草草慵懒地问着。
“慕翼姑娘说,您不见她,她就这么一直跪下去。”
木草草听了此番话不禁感叹她七七雨的本事,居然这么多的人都这么关心她?他倒要看看她到底有多大的魅力。“她想跪就让她跪吧。”轻描淡写地言罢。姜公公就将原话传给慕翼。
慕翼一心为着七七雨,这点苦又算得上什么?她这点倔强和七七雨倒很是相似。看着月夜,就这么跪在殿前的粗糙地面上,时间过得也快。但渐渐地,她感到些湿意,还没来得急思索这水滴从何而来,倾盆大雨悄然而至,瞬间将她淋得透湿。她倒也不介意,即使被淋得昏昏沉沉。
姜公公见雨下大,便进殿准备帮慕翼求情,可木草草已经握着未看完的奏章睡着。没有办法,姜公公只有站在一边等着木草草醒来,谁知这一等就是一夜。
木草草是被凌王吵醒的,军队大捷。喆凌急于将这个好消息与木草草分享,便也不顾困倦起了个早。木草草一听这个消息更是开心,这可是他登基后第一件成功的事。很值得庆祝,便吩咐姜公公去取来百年好酒。
就在两人相谈甚欢时,被木草草忽略了一夜的慕翼,淋了一夜雨的慕翼,忽然发出的惊叫声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七七雨因疼痛醒来后,不知从何得知慕翼居然背着她去找木草草,情急之下,不顾病痛,不顾仅着一件素裳,在宫娥的搀扶下,快速来到乾宁殿。七七雨劝说着慕翼要她快快起身回殿换衣,慕翼偏偏在这事上转不过弯,死活不愿同七七雨回殿,七七雨只有用尽全力去将她扶起,谁知这么小小的一个动作,她就这么仰面,毫无预兆地晕倒了。
“娘娘!”
两人闻声立即出殿,殿外宫娥们正手忙脚乱地围着一身素裳且昏迷不醒的七七雨,神情紧张。
怎么会这样?木草草不由自主地加急脚步想见她拥进怀中。一个月的未见,换来的就是这样的相见。可他偶尔的失控还是没有促成他们和好。
因为他看见本在自己身后的那抹湖蓝色身影,一边嚷着小雨,一边冲上前将七七雨从侍卫怀中接过来,满目的担忧,轻而易举地将木草草好不容易冲动一次的心再次被冰雪封冻。结了霜的双眼,模糊中看着喆凌关切地将自己的外袍脱下为七七雨披上。动作之间显而易见的温柔,如此刺眼。转身回殿,不去理会殿外纷扰的一切,不知放在何处的目光在触及自己那单薄的罗娟单衣时,这才发现,入秋了。
他知道七七雨的美好到底有多好。但是,她为什么不知足?木启沛为了她弑父;凌王只见她一面便如此不顾一切;自己呢?木草草回想着自己为她付出过什么,想了好久才想起那份信任。给她的记忆好像全都是痛苦,无尽的痛苦。但他放不过自己,放不过那木启沛的孩子。爱又怎样?到最后还不是只剩下伤害,最让人刻骨铭心。
喆凌不知七七雨的顾忌便唤人去请太医,幸好慕翼抢先告诉了喆凌七七雨不愿请太医的理由。
虽被震惊但仍面不改色的喆凌,思忖片刻后立即吩咐身边的随从去请来梁营中的军医——西月,他是梁朝最负盛名的医者,自幼与喆凌交好,所以这次才随军而来。喆凌尊重七七雨的想法,从小到大都是这般默默尊重着。默默地站在她身边,这样就够了,真的够了吗?
西月来时,很明显地对于喆凌的所作所为感到不可思议,这里怎么所也是潇王的后宫,病人也是潇王唯一的妃子。这样十分不妥,及其不妥,但他不可多言,喆凌的性格他十分清楚。
隔着帘幕为七七雨诊脉,喆凌就站在他身后,等待着结果。
只觉七七雨脉象平滑,往来流利,如盘走珠,回旋前进,毫不泻滞。此乃孕脉,绝不会错。
“怎样?”喆凌迫不及待地问着。
西月收好脉线,不急不徐地答道,“潇妃,有喜。”
“有喜?”
“是。但潇妃体内有大量毒素,极易引起堕胎!”
“那……?”这次轮到喆凌犯难了。
“并且有孕在身,不可为之用药。要是你同意我便为潇妃进行针灸。”
“用针后几日可好?”
“那就得看潇妃自己的意识了。”西月如实所说,面无表情。
看看床榻上那如残花般凋零殆尽的七七雨,点点头,默许西月上前为她近身治理。
西月也不再拖沓,很快便进入角色。大约半个时辰的时间过去,才满头大汗地退出屋外。向慕翼交待注意事项。
“这三日切记不可开窗。”
慕翼晕乎乎地点点头,本就在雨中跪了一夜,被别人催促着去休息,可因为不放心现在又偷偷溜出来,完全不顾自己的身体不适。
“不可吃凉性食物。”
“不可下床走动。”
“不可给她吃任何药物。”
慕翼强打精神记着,可脑袋就是无论如何就是转不动。
“病了。”西月冷冷道,肯定的语气。
“没事儿。”慕翼扯扯笑容,假装着无所谓,却不知那笑容有多么别扭。
“炙麻黄一两,柴胡,银花,苏叶各一半两。”西月流利地道出药方,“包你康复。”
慕翼无精打采地望着西月,但还是可以从她那双无神的大眼中看出崇拜的神色。要知道她慕翼这辈子除了花除了七七雨,最想学的东西就是药理:“记不住……”
西月微愣数秒,最终还是弃械投降。:“你回屋坐着别在这里毒害你主子了。我去帮你煮。”
慕翼哪里受过这样的对待,除了七七雨恐怕也就这个大夫对她这么好了吧。她喜滋滋地想着,都说生病中的人很脆弱,所以她就十分心安理得地将西月的名字排在了七七雨之后,听他的话,微笑着乖乖回屋了。
喆凌虽然知道自己作为梁朝的王爷,每日在潇的后宫进出有悖常理。但他就是克制不住想见她的冲动,木草草心知肚明却没有提起,这样更加滋长了喆凌的勇气。
喆凌去看七七雨,尾随而来的西月每日都会照看两位病人,一位病人对他不看不理,另一个则是对他无事献殷勤,非奸,非盗。
在西月高超的治疗后,七七雨昏睡了一日,便苏醒过来。醒来时,喆凌正倚在床柱上,睡得正香。
看着那张满是倦容的睡颜,莫名其妙的伤感涌上心头。就算慕翼在殿前跪了一夜,现在守在她床边的仍然不是他。
“醒了?”喆凌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感觉如何?”
“嗯。”七七雨轻哼一声算是表明自己的头脑还算是清醒。
“想吃什么吗?”
微皱着眉摇摇头:“给你添麻烦了。”
“脑袋烧坏了?我铁蛋是你什么人阿?真是……”喆凌故作生气地皱眉,“傻丫头!”
“呵呵,”七七雨干笑两声,沙哑着:“铁蛋所言极是。”
“嗓子疼?”喆凌边问着边去过刚才西月煲好的雪梨茶,温度刚好,不烫不凉。
“谢谢。”接过精致的茶杯,干涩的唇边咧开礼貌的弧度。
“小雨。”喆凌低唤着,“有件事还是得告诉你。”
隐隐地感觉到一丝不安:“嗯?”
“你有身孕了。”喆凌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平缓。
身孕?哪里来的身孕?忽想起一月前的沐丹池,手不自主地轻抖,雪梨茶滑落。孩子,木草草的孩子。
“怎么办?”尽量克制自己的眼泪不落下,哽咽着,她害怕在担心,自己的孩子,又一个孩子,绝对再也不能落入木草草手中。
“放心,”喆凌稳住她颤抖不已的肩,安慰道:“这事潇王他不知道。”
“不知道?”七七雨隐忍着凄凉,“木草草不知道?”
“嗯。”
“但是,”她想起他们的第一胎,心中是止不住的恐惧,“他总会知道的,知道后孩子就……”
“放心,”喆凌哪里看得自己心爱的人这般失魂的模样,“我不会让他知道的,不会。”
听见他的保证,七七雨赶忙追问。
然后听见喆凌一字一顿轻轻道:“跟我走,保你母子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