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相见难胜清怨月(1 / 1)
木草草那对凤眼中镶嵌的深邃眸子里,波光微颤,哼,这么快就又找准目标了?眼光还真不赖啊!随便勾搭就是王爷!他为国事已经忙得焦头烂额,可现在的这个消息就如晴天霹雳般,令他不得不正视,他不是第一个被她迷去心智的男人,也不是最后一个,将她放在木启沛身边已经让他完全失去理智,要是再来一个喆凌,他不知道自己会癫狂到何种程度,就算告诫自己不可再想,但她的一颦一笑就像是梦呓,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他不会再让别的男人看见她的美好,他已经后诲。让她待在深宫之中,让她再也没有办法勾引别人,这才是报复她的绝佳办法。
也不知道他报着怎样的心态,或后悔或愤怒:“明天就去把她接回来。封妃。”
“是。”高侯应着,一晃眼便消失在殿内。
腥红的烛火,令他有瞬间的晃神。仿佛看到她就在眼前。
他们初次见面,一见钟情。当时她在他眼中就是一朵从天翩跹而来的玉荷。一层不染,纯洁无瑕。要是没有木启沛,没有那孩子,他在希冀……
七七雨醒得很早,一夜无忧无虑的睡眠令她的精神在很大程度上得以恢复。轻手轻脚地下床,这个地方不是她该待的地方。她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但这种认知不表示她将自己看轻,只是容易接受现实,认清现状罢了。
营正中有一圆木桌,其上无纹饰,简单朴素,但其流线圆滑的造型还是彰显出它不凡的价值。上置有一青花瓷碗,碗中的药还有仅存的最后一丝热气。碗下,压着一张字条,工工整整地写道:练操,喝药。看到这字条,七七雨只觉得温馨和好笑。喆凌原来就不爱写字,现在那臭毛病还没有改,真不知他这王爷,将军是如何让人臣服。
七七雨乖乖地将药喝进肚里,但没有等他回来,急匆匆地回到她那个破土屋中,她可不想被别人看去,使这事落成话柄,毕竟一个女子在男人营里过夜,在别人看来不是什么好事。
一路上,奇异的眼光使她非常难受,不由加急脚步。可……
她的土屋外围着一圈身着宫袍的士兵,整整齐齐,她的出现很明显吸引了他们所有人的目光。论谁也不会想到,前几日还衣着华裳的太子妃现在却落魄至此。
很明显他们自己有几秒的愣神,但随即,那些士兵赶忙跪地:“恭迎秀妃娘娘。”
秀妃?七七雨着实被震惊,她这个军妓什么时候又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微臣高侯,见过秀妃娘娘。”高侯似乎听见了屋外的动静,忙不迭地从土屋内走出,见到七七雨立即行了个跪拜大礼。
高侯是木草草的心腹,那么他的这些话,莫非是木草草的意思?她不敢去想。
“皇上命臣来接您回朝。”高侯见七七雨不说话,再次开口。
“为何?”
“您回去便知。”
她没有自作多情,他不是心疼她才让她回去,她也不是为了见他才回去,只是为了逃离这个破地方,仅此而已。她告诫着自己。木草草就是毒,戒不掉的毒,她不想再碰。
本想去向喆凌告别,但是高侯似乎看穿她的想法,催促着她尽快上路。连行礼都没有的她,根本就没有理由再多待一秒。
琉璃软轿之中,檀香阵阵,夏日虽炎,但轿中备有清暑作用的冰块,倒也舒适。高侯坐在七七雨身侧,看到七七雨局促中带有落寞的神情,不自主地叹了口气。
这声轻叹,不禁惹得七七雨双眉紧蹙,一双转盼多情的眼中尽是不解。
“高大人为何发叹?”
高侯也不知该说不该说,但他知道这两人都为彼此痛苦着,深深痛苦着:“您知道皇上为何这般对您吗?”
“不知。”七七雨怎么可能知道那鬼魅的木草草心里是何种想法。自己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棋子而已。莫非他还有苦衷?
“其实微臣也不知,”高侯的话语中,有所保留,“但皇上对您是真心。”
真心?他木草草有真心会将自己送给木启沛?会将孩子毒死?会让她去这军营当妓?或许,他将她接回宫中,也只是因为他怕他的那些阴谋让世人得知了去,毁了他的一世英明。
看出七七雨略带嘲讽的面色,高侯却觉着莫名的心酸:“您当时在木启沛那个罪臣身边,那身孕,留不得。”
他话中的意思显而易见,聪明如七七雨怎会不知道,高侯想说什么,怪不得木草草说她水性杨花,怪不得将她的孩子……
“他不相信我?”七七雨喃喃自语。这样的她彻底让高侯吐出所有的话。
“其实,皇上是很相信您的,我们都很相信,但是,”高侯看七七雨一脸的期待便继续说道,“宫里发皇榜,说您身孕半月,这半月,您在木启沛……”
“胡说!那孩子有三月!”七七雨急急截断高侯的话,满脸的不可思议,原来木草草就是因为这,就只是因为这,一纸皇榜就能摧毁他们之间的信任?
“您说,三月?”
“我和那木启沛绝无半点关系!”作为从小便洁身自好的七七雨绝对不允许别人随意诬陷她的清白。原以为,木草草口中的说辞只是为了给自己安上莫须有的罪名,让她这颗破棋无地自容,没有想到自己在他眼中真是这么不堪?
“您所言当真?”高侯难以相信,木草草的判断有误。
七七雨看高侯仍不相信,低垂着眉眼不再言语。
高侯这才发现自己的问题太过于唐突和冒犯,赶紧赔礼:“微臣所问有所冒犯,请您谅解。”
七七雨也不是不讲理的人,高侯都愿意低头,她便娓娓道:“我心属他,就算他这般对我,仍无变化。可他竟怀疑我?我七七雨难道是厚颜无耻之人?”
“娘娘不要妄自诽薄,容臣告诉您一件秘密。”
“讲。”
“皇上的过去您可曾有所耳闻?”
七七雨摇摇头,木草草虽未跟她讲过他的过去,但肯定十分悲凉。
“皇上的母亲是位高官的妹妹,名为祭冉,长得貌美如花,先皇对她一见钟情,下旨,将她纳为贵妃,可那女子心有所属,但皇命难违,只有入宫为妃。皇上对她近乎于专宠,一年后便诞下木草草,母凭子贵,祭冉就在封后的之前,被发现她仍于她的情郎私通。那情郎是当朝的二品将军,长祁。先皇怎会忍下这口气,将那两人双双斩于刀下。木草草那时年仅三岁。先皇本很疼他,但是怕他常勾起自己的回忆,便渐渐与皇上疏远。但是皇上是所有皇子中最为优秀的一位,天性聪慧,当时皇只有五岁。皇上时常告诉他,他的母妃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导致现在皇上最痛恨的便是这类女子。后来当他八岁时,潇和胤发生边境之战,皇上由于在朝中没有地位,便被先皇送去胤,成为俘辱。战争断断续续打了四年,皇上就被折磨了一千多个日夜。幸好他在狱中认识了我的师傅,师傅将毕生的武学都教授给他,师傅在狱中猝死,死前将涣槿殿的传位戒指交给了皇上,以至于皇上出狱后便成为了我的主公。十二岁归朝,先皇允诺给他的太子之位已经给了木启沛。
木启沛成天以欺负皇上为乐,所以他们两兄弟才会反目成仇。您当时在木启沛身边,并孕有子嗣,皇上会有您同木启沛私通,并背叛他的想法,也是在情理之中。”
她只知道木草草的过去不快乐,当她没有想到,这些故事会是这般不可思议,心疼他所承受的那些苦难,突然想帮他分担,突然觉得自己原来还是爱,还是那么在乎。不会再让他误会,她需要他们和好,为了他,为了自己。
“他愿意知道真相吗?”七七雨轻声问道。
“当然。”高侯微微笑道,他十分佩服七七雨的勇气,希望他们可以和好,希望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
也不知路途中用了多少时间,在沉思中,轿缓缓停下。清淡的栀子花香,沁人心脾。
轿外,恭迎秀妃的呼声惊天动地。她没想到木草草居然还会跟她弄来这么大的排场,是福是货,她也不清楚。
在高侯的搀扶下走出轿子,就算她那身脏乱的白裳连宫女的穿着都比不上。但那与生巨来的气质,是任何华服和饰物都比不上的。宛若天外的仙人,出淤泥而不染。没有人能抗拒她的光芒。
云岫殿,七七雨的宫殿。其间假山,花木,翠竹,荷塘,鸟苑,应有尽有。宫娥共有四十九人,分成七级,分管七七雨衣,食,住,行,沐,乐,礼,这几个方面。主殿内,设计为镂空墙壁,有助于花香四溢,空气流通,是避暑的绝佳场所。她弄不清木草草为何又这般体贴的对待,不敢多想,怕自己是自作多情。
宫娥们手忙脚乱的帮七七雨准备好沐浴的香露和花瓣,呈来各式各样的水果和糕点,照顾得无微不至。
她已有好多天没有好好地洗浴,这次分外享受。在荷花香露的熏蒸下,全身心的放松,不一会儿便进入梦乡。
叫醒她的是一位名叫小娟的宫娥,年纪轻轻不过十二的模样,两只羊角辫很是可爱。
“娘娘,”她小声地唤道,“皇上派公公来了。”
“皇上?”七七雨一听这两个字,睡意全无。
“嗯,他身边的姜公公来了。”
七七雨听她这么一说,赶忙从浴桶中站起,四周的宫娥立马自觉地过来,帮她擦干水渍,一层层地套上华服。高侯的话回响在脑海中,她要去试试,让他知道真相,不论知道真相后他们之间会不会重修久好,至少,她无悔。
在巧手的宫娥的打扮下,七七雨的一脸病容也变成清丽可爱的模样。青丝柔柔盘起,在脑后挽成圆形的高髻,其间南海珍珠发钗若隐若现,俏皮温润。眉间,淡粉色的桃瓣,栩栩如生,衬得肌肤宛若雪雕。轻云避月,流风回雪,朱唇外朗,皓齿内鲜,说的就是今夜的七七雨。内着橙黄抹胸勾金锦裙,外罩奶白罗纱宽袍,雍容华贵中更具个性。
一柱香的功夫,她便装扮完毕,跟着姜公公款款走着,月光正浓。
沐丹池,今夜她要去的地方。那里有着不好的记忆但是今夜在哪里等着她的不是木启沛,而是木草草,她真心喜欢的人。
“恭迎秀妃娘娘”,迎接她的仍是上次那三个老奴,不过这次她已经从太子妃变成了秀妃。
“娘娘,”那姜公公欠腰,恭敬道,“皇上就在里面等您。”
七七雨点点头,眼底是难掩的紧张感,她怕自己再次被木草草伤害,但是,她必须放下自尊,那怕被践踏。
长廊里盈满着清泉的馨香,七七雨缓缓走向那个她熟悉的入口。只是这次心情不同。
远远地便看见从那里腾起的浓雾,雾里,有着银铃般的笑声,一阵阵,袭向七七雨。
女人?
没错。
就算浓雾再浓,她的直觉也可以准确地告诉她,那是个女人,依在木草草怀中的女人。
是进,是退。她没有能力思考。
“哦?”木草草的声音拉回七七雨的思绪,水汽中,听得不真切,“朕的妃,来了?”
七七雨盯着那女子,半晌没开口说话。那女子也不笑了,自觉地离开木草的怀,满身湿漉漉地从七七雨身边跑出殿内,那女子着宫娥的装束,原来她只是个宫娥。
“怎么还要朕请你?”木草草慵懒的声线,蛊惑着。
七七雨没应她的话,径直走到他身边,烟雾萦绕中,精壮的胸膛掩在水中,青丝撩乱,魅惑非常。
“见过,”七七雨愣愣地行了个礼,“皇上。”这两个字说得吞吐,眼前人,从原来的懦弱王爷变成现在傲视天下的君王,她还真是感到今非昔比的悲凉。
“嗯。”轻哼一声算是打过招呼。
跪在池边的她,久久没有动弹,殿内静的只能听见泉水的湍流声。
久到七七雨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时候,他却开口:“你打算等到何时再伺候朕?”
恍如梦中惊醒的七七雨,正在想着什么时候跟他开口比较好。急匆匆地起身,去竹篓里取出手帕,为他擦背。她想问问,刚才那女人是谁,却没勇气开口。
虽然他们曾坦诚相见,但是在这般的烛光下,在水汽缭绕下,这样的相处还是让七七雨面红耳赤,犹如初升的红霞,香艳可口。
她贵为公主从未伺候过他人,更别是擦背这等小事。不轻不重,不慢不徐的动作,悄悄点燃木草草心中的那根火苗。噼噼啪啪着,渐旺。
火热的掌毫无预兆地将她略微冰凉的小手包裹,她在轻颤。还未待她反映过来,木草草反掌,注入内力的手臂轻而易举地将七七雨拉入水中。不识水性的她,被呛得满面通红,气喘吁吁地还没缓过劲,那只大手,又猛地使力揪着她的发,将她按入热水之中。不会闭气地她,根本就找不到着力点,只有扑腾的份。恍惚之间,只听见木草草遥远的声音,洗干净了吗?
大脑一片空白,就在她以为自己将死的时候,一丝空气缓缓窜入七七雨的肺腑,本能地只想得到更多,本能地依靠那宽广的胸膛。木草草的攻城掠地,七七雨没有力气反抗。接受着他密密的啃噬,双唇纠缠,难分难舍。
两人之间就算有多日未见,就算内心中有千般误会,这么忘情一吻,身体比大脑更诚实,热切地反应。
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他才依依不舍地将她放开。抵着她光洁的额,感受着她轻轻地啜泣。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哭,只知道着份亲密太过于久违,他的一切,遥不可及的一切,她都在怀念。
看着她的泪,不自禁的心疼太过于强烈。理智告诉他不能心软,她只是个背叛者,别无其他。
“在为木启沛守贞?”木草草云淡风轻地问着,却令她愣在他的禁锢中。
木草草拔下她青丝间的发钗,瀑布般的发丝,散乱着,柔情万种。指尖没有停歇,她的衣衫,一件件地被缓缓除去。她没反抗,也没有犹豫,只因是他,是他,她就什么都愿意。
“呵,”木草草埋首她的颈间,嗅着他满溢的清香,“木启沛将你□□得还真是乖顺。”说着伤害她的话,故意这样说着,“凌王,对你可否满意?”假装自己满无所谓,刺伤彼此。
推拒着他的胸膛,七七雨急于想解除两人间的误会,便嚷道:“你不爱我就不要碰我!”
听了她的话,木草草的动作有一瞬的停滞,随即笑开,墨般的眸在朦胧中格外明亮:“爱?木启沛爱你?凌王爱你?木草草的爱你不要!!”
这样的表白彻底让七七雨失去理智,顾不上什么矜持,细吻着因愤怒而颤抖的木草草,低喃:“我没有跟他们。没有。”在七七雨浓浓的哭腔中,木草草紧闭双眸,笑了。他在隐藏自己的感情,他不愿再受一次伤害。
“七七雨,”木草草严肃的声音响起,“我不会再相信你,木草草已经死了!懂吗?”恫吼着,将一脸错愕的七七雨捞回怀中,没让她逃开……
烟雾中,身形交叠,□□正浓。
“木草草,”七七雨尽量找回自己的声音,“那孩子真的是你的。”
“三个月啊。”
“你却亲手将他……”
木草草靠在浴池边上假寐,七七雨却不知他醒着,自顾自地说着;“你知道那孩子对我们的意义吗?我恨你!可是控制不住自己不爱你!你是坏蛋!干嘛还要把我接回!”
“不接回?放在别的男子身边。”木草草突如其来的话语,着实将七七雨吓到,眼泪也被吓回肚中,他,是在吃醋?
木草草听着她的自言自语,反思着自己的那些举动,也似乎太过于武断,难道真是自己的判断失误?睨着七七雨委屈的面容,心柔如水:“有人可以证明?”
“你不相信我?”
“是的。”事以至此木草草也不再遮掩什么,他不信,曾相信。
七七雨落寞一瞬,淡淡道:“崔太医。”
木草草将七七雨将水中捞起,穿好衣裳。一切准备就绪,崔太医才姗姗来迟。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崔太医撑着一把老骨头,跪倒在地。
“朕有话要问,”木草草细致地观察着他每一个动作,“抬起头。”
“是。”
“秀妃的孕脉可是你诊的?”
“是,一直都是微臣为秀妃听诊。”
“当时,那胎已有多少时日?”
“半月。”崔太医那青黄相接的眸里没有波澜,没有尘杂。
意料之中!差点就又被她欺骗!还为了她去召来这莫名其妙的证人。愤愤想着,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七七雨,便大步流星地离开,那背影里蕴藏的全是凄凉的恨。绝不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