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一波未平一波起(1 / 1)
木启沛的步伐不急不徐,到达门前时,七七雨已经整理好衣衫,将窗子大开,令窗外带着竹香的空气掩盖屋内木草草曾来过的血腥味,静静端坐在镜前缓缓地为自己擦干那些哭花的妆容,神情泰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但剧烈抖动的心还是在隐隐担忧着。
她从镜中看着木启沛的一举一动,他面色阴沉,就像是转世的罗刹,搭在剑柄上的左手青筋突起,隐忍的怒气显而易见,七七雨的动作有一瞬的停滞,她没有见过如此的木启沛,带给她的只有恐惧感。
他突然加急的脚步吓得七七雨手中的丝绢颤抖着掉落,他就是一个发现了猎物的豹,不顾猎物的挣扎,红着双眼,极快速地将七七雨压制在妆台上,满桌的珠宝散落一地,像极了零乱的星。
“说,”木启沛的唇齿间的血腥味分外浓郁,令七七雨几度窒息,“木草草在哪里?”
“不知道。”七七雨直视木启沛那双怒火燎原的眼,试图证明自己说的是真话,木草草说过不用怕木启沛,她就不怕。
“不知道?”木启沛咬牙切齿地低声反问,不是疑问的语气,而是濒临绝望的嘶吼。
“嗯。”
“很好!”突然的恫吼声,伴随着他的拳,落在耳边的妆台上,强劲的拳风将七七雨的发髻震开,“带上来!”
七七雨被他吓得半晌后才回过神“你,你想干嘛?”
木启沛没有多说,刚刚放开钳制住七七雨的双手,就看见骅鹏吃力地拉着什么东西走近他们,烛光微弱,七七雨还是一眼便可以看出,那东西不是别的什么,就是她的小丫鬟,玩伴,慕翼。
“怎样?”木启沛忽视掉七七雨满目的惊慌,“现在知道吗?”
“你放开她!”
“木草草在哪里?”木启沛也不松口。
七七雨看着慕翼倒在骅鹏脚边,雪裳上的痕迹已经分不清哪是血,哪是泥泞,七七雨只觉得心脏被某某攒紧,情绪哽在心头,堵着她发慌“你把慕翼放了!”声音不大但用尽她全身的力气。
“木草草在哪里?”
“我说了,不知道。”
木启沛见七七雨一副誓死如归的样子,只觉心头那团火,越烧越旺:“骅鹏。”
“是。”
“打。”木启沛简洁明了地吩咐,“就在这里,打。”
“不许!”七七雨这下是真的动怒了,她绝不允许别人欺负自己的人。
“那你就告诉……”木启沛的话话还没有说完,七七雨就急切地将其打断,“我说了我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他,木启沛最讨厌的就是这三个字,他不会允许木草草翻身,今夜,他中了木草草一掌,木草草中了他一剑,他不想夜长梦多,他不想亲自看到属于的一切被木草草不费吹灰之力就架空。不论手法,不论代价。
“打。”木启沛眉头都不曾微皱,他人的生死,无关痛痒。
骅鹏犹豫片刻,从腰间取下那马鞭,手起鞭落,慕翼连□□声都难以发出,只有浅浅的呜咽,没有时间给七七雨思考,步履蹒跚地跑向慕翼,将她抱住,用那瘦削的肩来承担着着一切酷刑。若不是慕翼去找木草草,她也不会……
思绪放空,天旋地转。
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朦胧中,她看见木启沛满面担忧地坐在床头,不小的屋内,挤满了太医,慕翼呢?
“醒了?”木启沛低头柔声问着,帮她将被角展平,“感觉怎样?”那语气和表情就好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劳烦太子爷。”七七雨说着不温不凉的话,她现在连戏都不想再同那人演下去。
“恭喜太子妃,”一旁白发年长的太医见七七雨醒来便微笑道,“您有喜了,已有三个月。”
有喜?七七雨简直不敢相信太医的话,她暗自算着日子,三月前,就是他们的洞房花烛,那夜……
“您说的是真的吗?”七七雨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幸福和喜悦,她有了木草草的宝宝,想到这里更是忍不住轻笑出声。
“微臣所言句句属实。”
七七雨的幸福看在木启沛眼里,就像是玻璃扎进心里,天生心高气傲的他不会让他们一家三口好过。“崔太医,你先下去吧,本宫在此照顾爱妃即可。”表面的体贴羡煞旁人,只有七七雨能一眼看出他别有用心,太医们心领神会地笑笑,互相推耸着拜别。
一瞬间,屋内又恢复到之前的冷清,只不过,现在她不再是一个人,她有着木草草的宝宝,那不仅仅是个小生命,更有是承载着他们的未来和希望。她绝不会允许任何人来伤害他们的孩子。
“木启沛,你不要打我孩子的主意。”七七雨背对着他慢慢滑进被褥,声音闷闷地,但听得出她的决心。
“这由不得我。”弹弹衣襟上的灰,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想怎样?”
“让木草草交出皇城兵权。”木启沛也不再绕弯子,一语中的,“本宫没有时间再陪他玩了。”
“我左右不了。”
“但是你的命,你孩子的命,你小丫鬟的命,”他一字一顿地说着,“我可以左右。”
“劝你不要威胁我。”
“这不是威胁,只是告诉你现状。”
“先把慕翼治好。”
“可以。”
“我答应。”
待到木启沛关上门离开,她才敢放声大哭,木启沛的要求她绝对做不到,她不可能背叛木草草,绝对不可以,她在这个时候只有选择相信,相信木草草可以来解救她们母子。她不像变成权位相争的筹码,但……
“骅鹏,”木启沛出了竹苑,思忖片刻,“张贴皇榜,太子妃有喜,天下大赦。”
“是。”
七七雨没有想到,就是这张皇榜令他们错过,误会。
皇榜一贴,全城欢庆,灯火璀璨,一派繁荣。
但京郊的某座此时却像是被恶魔的爪牙侵蚀掉,沉静,寂静,空灵,充盈着院内的一切。只见那宅院大门上有点萧瑟的牌匾上写到“靖王府”。
“滚,”一个白瓷花饰的酒坛从里屋甩了出来,伴随而出的是一群花容尽失的宫女。
“主公,小心伤口!”高侯在门口急得团团转,已经是第三天了,粒米未进,自家主公就算武功多么高深,这样下去也不是可办法阿。再加上那道深深的剑伤,没日没夜的醺酒,他不要命了?他跟了木草草这么多年,还是首次见他这般。
那天也不知是谁把皇榜的事情说漏了嘴,木草草愣了会儿神,然后气冲冲地回屋便再没出来。
半月的身孕。太子妃。大喜。
木草草你算什么?
这半个月,七七雨跟木启沛朝夕相处。
太子妃,是木启沛的女人。
大喜,是那个木启沛大喜。
他木草草一辈子就只相信过这么一个女人,没来由的坚信,那么她为什么还要背叛?!
木启沛天生心高气傲,如果这孩子不是他的,他会如此大张旗鼓?木草草太过于了解他。
七七雨。七七雨。七七雨。
你骗我。
我不会放过你们。
绝对不会。
“高侯,”几日不眠不休木草草的声音依然洪亮。
“主公,”高侯眼看自己在外面守了几夜终于听见他家主公说了句除“滚”以外的的话,激动的心难以言表,“属下在。”
“去找太子妃,”木草草的衣襟大开,青丝散漫在胸前,月光下是他那刚毅的面颊,面无表情,语气淡漠“该干嘛就干嘛。”
“主公,这……”高侯不敢相信这是那个深爱着七七雨的木草草说出的话。
“需要我重复?”木草草高声反问着,高侯没敢再多说一句,默默退下。
“呵。”木草草仰头,烈酒伴随着泪,翻滚而下,七七雨,我真后悔爱上你。
自从七七雨有身孕的事情在三宫六院中传开后,每天都有妃子络绎不绝地来到玉霖阁,扯扯是非,弄得她就没有过上一天安静的日子。还好木启沛守信将慕翼送回,并且请太医为她治疗伤口,现在她已经可以微微活动,这点让七七雨很是欢喜。
高侯来到玉霖阁是在一个下着朦朦小雨的夜晚,七七雨刚刚接见完鸫妃娘娘。她这身子骨本来就不好,现在还怀有身孕,一天即使足不出户的应酬也累得她精疲力竭。
“咚咚”窗边传来两声轻不可闻的敲击声。这可把七七雨吓了一大跳,但转念一想,这喜欢走窗户的一般都是木草草的人,便小心翼翼地关上门,打开窗。
“属下高侯,”高侯如燕般轻盈地飞进屋内,“见过王妃。”
七七雨一看是高侯倍感亲切,赶忙要他快起,不知有多久没有人叫过她王妃,这个称谓不仅仅是个称谓。
“有什么事吗?”七七雨低声问道,“王爷有吩咐?”
“王爷,”高侯犹豫片刻还是从衣袖中掏出一个包在皮革中的褐色药丸,“要我给您。”
“这是?”七七雨伸出手却没有接住。
“就是一种药,”高侯委婉地解释着,“就是吃了以后可以‘假’滑胎。”
“滑胎?”七七雨听道这两个字顿时紧张起来,没有在意那个假字。
“王妃莫慌,”高侯见七七雨这般模样也不忍心,“只是滑胎的症状,不会对胎儿造成影响。”
“这是为何?”烛光下七七雨的脸色煞白。
“如果您没有了孩子,你们母子就不会受制于木启沛,”高侯顿顿,“并且还可以除去琴妃。”
“怎么个除法?”七七雨眉心轻蹙,“在琴妃那厢服药?再告之皇上?”
“王妃明智。”高侯没想到她一下子便悟出,“王爷这么做也是为保你们母子平安。”
七七雨接过那药,顿时闻到那刺鼻的味道,只觉一阵恶心:“什么时候?”七七雨想起尤裴就觉得她好无辜,但是木草草是她的夫君,帮助他成就霸业,是一个身为妻子该做的事情,至于后果带来的伤痛,她也没有办法弥补或挽救,她说过帮木草草就一定会帮。
“越快越好。”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