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 / 1)
午后的花园里,依然如往常般热闹。
“脚下要稳,腕间用力,身形放缓……对!剑尖挑高……”亭中身着白衣的女子边望着园中翩然舞动的鹅黄纤影,边出声指点。语毕,轻抬纤手在棋枰上落下一粒黑子。对面的青衣女子颦着秀眉思索着破解之道。白衣女子身后立着一个红衣女子,略显呆滞的眸子直直望向亭外。亭边台阶下力着一蓝衣女子,目光随着鹅黄的纤影移动,脸上维持着雀跃的笑容。花园的另一角,几个家丁护院模样的男子则看得津津有味。
“真不敢相信,才短短几个月,鸾月姑娘的剑法竟已如此了得!”
“是啊,不止主子,就连碧纨、蓝纹、红洇几位姑娘的剑法也差不多都被她学全了。”
“真没想到,咱们这些大男人辛辛苦苦练了这么多年功,竟然及不上人家短短几个月。唉,汗颜呐!”
“那是当然的,也不想想人家是谁的妹妹,啧啧!其实鸾月姑娘跟主子还真像呢,尤其是性格,几乎跟主子以前一模一样。”
“那还用说?现在想想,当初第一次见到主子时,还真有些瞧不起——毕竟那时主子才十四岁。”
“所以你活该被揍得很惨!”
“哼!你又好到哪里去?不知是谁鼻青脸肿的瘫在床上,连茅房都上不了。”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被鸾月姑娘听到,你们又要倒霉了。”
“真是的,你们两个吃了那么多苦头,老是不受教,真是丢尽大伙儿的脸,枉为风云骑一员,出去别说认识我,丢人!”
“我看我们还是趁早跟那两个笨蛋划清界线,否则被传染上呆病或是被连累到倒霉那就惨了。”
“没错!以鸾月姑娘现在武功来看,别说我们这些人,只怕就连主子她们也不是对手,更别说江湖上那些徒有虚名的软脚虾,咱们还是少惹为妙!”
“言之有理!反正鸾月姑娘无聊时,自会有笨蛋主动送上门,咱们就不必强出头了。”
“说的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对于那些不识时务的笨蛋咱们也不必抱有什么同情心。不是有句话叫做‘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吗?这可是可歌可泣、流芳百世的不世功绩与伟大情操,应该抱以万分景仰才对,你说是不是,扎老大?”
“的确,说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也不为过。”
“你们……”
“嘻嘻……”
“嘿嘿……”
“哈哈……”
“蓝儿,你去陪鸾月过过招。”白衣女子——迦南埋首棋局头也不抬地道。
“好!”蓝纹欢呼一声,提剑向鸾月飞身扑去。
红洇唇角勾起若有若无的弧度。
“扎……扎老大,咱们是不是该避一避?”见那一蓝一黄两道身影上下翻飞,一群男人脸色差到极点。
“哪里最安全?”又来了,那两个超级破坏狂!
“茅房!”一个家伙道。上次他因拉肚子躲在那里就没被发现。
“水里!”另一个瞄向不远处的水池。只有这个他没试过。
“主子旁边!”其他有经验的人异口同声道。
扎凛点点头,身形晃了晃,两声惨嚎过后,紧接着一声“砰”与一声“扑通”,再看时已经少了两个人,而远处的茅房外多了个被摔得头昏眼花、全身骨头几乎散架的家伙,水池里也多了个拼命挣扎呼救的倒霉鬼。于是一行人在扎凛的带领下尽量不着痕迹地向亭子移动。
就在仅差三步之遥便可到达安全范围之际,一声带着怒火的娇喝粉碎了众人的幻想。
“死鸾月,你找死!”被残花败叶覆了满头满脸的蓝纹,一双冒火的美眸死瞪着害她如此狼狈的罪魁祸首。
“呵呵!我就是找死,怎样?”鸾月朝她扮个鬼脸,随即纵身逃去,好巧不巧地,正满吞吞移动的一伙人正好成了她的垫脚石。
妈呀!一片惨叫,东倒西歪。
娘啊!又一阵惨嚎,满地打滚。
一蓝一黄两道身影相逐而去,转眼间没了踪影。
呼!好险!
扎凛一脸死里逃生、如释重负的表情。回头看看一帮手下,露出满足而幸福的笑容。幸好他反应够快,身手够好,在最后一刻及时抢到亭内,否则……再看一眼满地打滚的好兄弟们——大概要好几天下不了床了。看来蓝姑娘是真的气疯了,否则足下不会有如此力道。
红洇收回视线望向弈局,迦南、碧纨则见怪不怪地继续对弈。
“蓝纹的火气越来越大了。”碧纨无奈地摇摇头。
“那你就帮她开些益肝消怒、清心去火的药。”迦南笑着提议。
“是哦!”碧纨给了她一记白眼,“也不想想始作俑者是谁?”
闻言,迦南笑意更甚,“这对鸾月功夫的进步有很大的帮助。虽然她很像我,也够聪明、机灵,更难能可贵的也是个练武的奇才——不过在这方面她更胜于我,但是她有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太单纯,不懂人情世故,这样会吃亏的。”
也许是做个大家闺秀压抑得太久了,一到了外面的世界,鸾月就像飞出牢笼的鸟儿般尽情释放自己。没想到她们姐妹俩的性格如此相象,不过比起调皮捣蛋的本事,鸾月显然是更胜一筹。
除了迦南、碧纨与红洇,包括蓝纹在内的其他人每一个都被她狠狠戏弄过,尤其是蓝纹,两人每天拌嘴拌得不亦乐乎,拌到开心处也不忘大打出手,以示其程度之激烈。
这是鸾月最纯最真最自然的一面,迦南并不想去禁锢。这也让她更加体会到昔日父兄对她的宠溺之心,而她也正是以这种心情来宠爱鸾月。
“我看吃亏的只有蓝纹。”碧纨不同意地撇撇唇。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秀眉微拢,“蓝纹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迦南敛了敛笑,声音仍是愉悦不已,“我能怎么办?当事人都不知不觉,我又能怎么样呢?唉,你想想,能被名满天下的厉家三少倾城公子钟情,该是何等的荣耀!”
碧纨颇不赞同地看着她坏心的笑容,“说是‘看中’我倒同意,若说‘钟情’——”樱唇又一撇,“那倒未必。”以他的身份与骄傲,会钟情于一个小小的婢女?打死她都不会相信!话说回来,就算真有此事,那也只是一时头脑发热而已,不会长久的。
“是吗?”迦南笑开怀,“算起来,他跟着咱们也有半年了,是真是假你还看不出来吗?”
“也许他是别有用心,例如——鸾月。”
迦南无奈地摇首轻笑,“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自从紫燕去后,碧纨便把保护身边的人当成自己的责任,尤其是对蓝纹和红洇,几乎是滴水不露,也为此因鸾月欺负蓝纹而对迦南埋怨不已。
碧纨的想法也没错,以厉倾城的身份与家世,单纯的蓝纹确实不适合。可她们毕竟是外人,最终还是要由蓝纹自己拿注意。不过这可有些麻烦,因为身为当事人的蓝纹对人家的情意根本毫无所觉,还当人家是为鸾月而来,故而为保护鸾月每次都把人家骂得狗血喷头。
想到此,迦南忍不住大笑。
“有什么好笑的?”碧纨不满地瞪着主子。
“你呀,不要太护着她们,终身大事还是要由她们自己做主,你多说也无益啊。”
碧纨不情不愿地咬紧唇,将棋子一丢,打乱棋局。
迦南无所谓地笑笑,“傻丫头,顺其自然吧,有缘无缘皆由天定,咱们也没办法改变。”
正说笑间,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映入眼帘,迦南好笑地扬声道:“什么事?”
那个正探头探脑的家伙确定安全无事后,才舒了口气从假山后现身。
“主子,厉公子来访。”
“是吗?”迦南含着莫测高深的笑,瞟碧纨一眼,“有请。”
“是。”瞥一眼惨不忍睹的同伴,那人飞也似的逃离是非之地,仿佛身后有恶鬼追赶似的。
迦南回首向扎凛道:“扎统领,清场。”
“是!”扎凛领命而出,动作迅捷地将一干倒霉蛋清除出视线范围。
“还不快去准备些茶水?”迦南笑睨着碧纨,“来者是客,总不能让人家说咱们不懂待客之道吧?”
碧纨狠瞪迦南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去准备茶水,临走还不忘将残局收拾妥当。
“碧姐姐在生气。”红洇唇角扬笑。
一年来,在鸾月的熏陶下,红洇说话流利了许多。说也奇怪,鸾月与红洇居然格外投缘,平时鸾月黏红洇比姐姐还紧,而红洇也因迦南的话片刻不离鸾月,为此蓝纹没少喝飞醋。
“是啊!”迦南笑意盎然。
一切都已过去,一切又都已重新开始,现在她们可以过着安宁的生活,可以随心所欲地做想做的事,也可以自由去任何想去的地方,更重要的是,可以快快乐乐地过好每一天,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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