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 39 章（1 / 1）
渭州知州王沿此刻在府衙内转来转去，有些心神不定。月前，他才刚到渭州走马上任，不料，官面儿还没熟透，就碰到这档子事。虽然，此前他在河北转运使任上颇有政声，可是说起打仗，他王沿连纸上谈兵都不精彩。况且，西北边事他又无从熟悉，真个叫难啊！
泾原路马步军副都总管葛怀敏坐在一边，倒是有大将之风。这位老将年过半百，一脸花白的大胡子向上翘着。眼下，虽然李元昊大军尚未压近，可是渭州之战是迟早的事。老将心说，吾乃大将，抱以死报国之心，何惧之有！因此，此刻更显稳重。
“禀大人，门外来了几个从泾州退回的军门，还带着神炮，说是奉韩琦大人之命，来助大人御敌的。”
王沿一听，连忙说道：“快快有请。”
“泾州？哼！”葛怀敏轻蔑地哼了一声。
不大一会儿，几个高大、英俊的汉子出现在王沿面前。他们一个千夫长的打扮，另一个格外俊秀，像是百夫长。此人，正是沈摄。
青岳此时摇身一变，成了岳军门，朝王沿施礼道：“小人岳青山奉了韩大人之命，特护送两门守城神炮到此。”
“哦？”王沿问道：“可是新近军器监才打造的神炮？”
“正是。”
王沿心中大喜，葛怀敏却问道：
“听说神炮才从汴梁运往西北，如何会在韩大人手中？”
“禀将军，韩大人惟恐神炮落入夏贼奸细之手，命小人沿路护送。如今好水川败，大人便命小人直接送与王大人，以备军用。”
“好！”王沿满意地说：“只是……岳军门可会用此炮？”
“回大人，小人所辖将士都会。”
“恩！”王沿点头，心想：这几人既然护送神炮，看来未能与夏贼交锋，问不出多少消息来。他哪里知道，沈摄、青岳他们压根一直在泾州“兴风作浪”，而这神炮，是得到消息后，半路劫回来的。
正在这时，门外又来禀报，几个男女手执范大人的书信，拜见王大人。
王沿一听，嘴上说着“有请”，心里却冒出了无数个念头。没错，他不谙军事，可是官场之事，他却清楚得很。范大人的手脚还不是普通的快啊！
葛怀敏在一旁听着，脸色更是不愉。这小范，打起仗来胆小怕事，捏起权来，却是迫不及待。慢说他现在还管不到我葛怀敏呢，即便日后管得到，老夫也不买他的账！
随着耶律齐，我走入府衙，一眼便看见了立在一边不做声的沈摄。他也看见我，点头朝我微微一笑。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这沈摄，毕竟不同于普通宋人，就算他不回头，如此看来这“朋友”还是能做的吧。
耶律齐依照计划和王沿说着话，不经意间，我仿佛看到他射来的怒目，可是等我定睛，他分明又在认真地与王沿周旋。
“哦？这可奇了。先前范大人按兵不动，如今却派了你们几个黄口小儿，又要大败李元昊了？”葛怀敏越听，心中越气，冷不丁地问道。
“范大人不过是与王大人、葛将军商量而已。方某这就为二位大人献上一计，请二位大人定夺。”耶律齐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口气一下子冷了不少。
“既然如此，”一边是未来上司的特使，一边是需要依仗的将军，王沿哪边儿都不想得罪，忙说道：“王某洗耳恭听。”
耶律齐从怀中讨出地图，往案上一铺，道：“大人，将军，请看！适才小人在门堂看见两门神炮。”
“不错。此炮正是韩大人派岳军门送来的。”王沿答道。
“好！此炮威力无比，小人在延州时已有所闻。所以，不能在这儿，这儿。”耶律齐指了指渭州西北部的第背城和瓦亭砦，“此处多山，神炮无从施展，要把李元昊引到这儿。”他又指了指渭州，“此处平原，正好打得李元昊措手不及。”
“可是，既然此炮在延州已显威力，元昊奸诈，恐怕未必上当。”王沿疑虑。
“不错，所以，需要葛将军来演一出戏。”耶律齐看了看葛怀敏。
“先生请讲。”王沿已听出了些门道，神色顿时恭敬了不少。
“葛将军可率军等在第背城，安营扎寨，诱敌深入，伺机进击。”
“既然要诱敌到渭原，何必又在第背城阻击？”葛怀敏不解，终于放下了些架子。
“王大人适才不是说了，李元昊奸诈？”
“是啊是啊。”王沿附和，觉得颇有些面子。惹得我在肚子里憋笑不矣。
“既然如此，就不能让李元昊知道。按常理，渭州无天堑所依，若无神炮，我军必然要在第背城阻击。不过，此役将军只能败，不能胜。”
葛怀敏点了点头。
“不仅要在这里败，随即还要一路败下来，最好让李元昊的追兵就跟在将军之后。”
“好！”王延兴奋地一拍大腿，“葛将军看如何？”
葛怀敏心中再不甘愿，这一计他却是举双手赞同。老将军上前一步，对耶律齐施礼道：“老夫是个粗人，适才得罪先生之处，还望先生海涵。”
“将军过谦，小人不敢。”
两拨人一拨是韩大人的属下，一拨是范大人的亲信，自然互不相识。这王沿也心细如发，分别安排在两个院子，省得节外生枝。
可是，这两拨人本来就是一拨。
“青岳，怎么不见钱三和金永？”我问道。
“回大小姐，这一路艰险，小的在路上……解决了。”
“哦！”我点了点头。虽然第一次杀人，没想到自己半点内疚都没有。
“那……这一路可好？”我问的是青岳，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看向沈摄。只见沈摄笑得灿烂，道：
“还算顺利。”
其实神炮顺利到达渭州，几个护卫一个都不少，我问的哪里是字面上的意思。可是见沈摄坦荡得过分，我又问不下去了。做贼心虚般的，我又看了看耶律齐，不料，他神色如常，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
“这葛怀敏我不放心。”耶律齐猛然说道。
“哦？”
“这样，我带几个人随他一同去第背城，以防不测。”
“可是……”我不禁担心起来。他的神情实在不太寻常。
“霜儿，你和沈公子、蓝峻在渭州帮王沿部署。我再向你借一借青岳。”
“好。”答话的是沈摄。只见他一甩手，竟然把我腰间的狗哨摘了下来，交给耶律齐，“此哨常人听不见，却能传音百里。若情况紧急，方公子一定要吹此哨，这可不是我们几个人的事。”
耶律齐没有说话，朝沈摄郑重地抱了抱拳，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