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1 / 1）
肩上的伤口仿佛已经不那么痛了，早就被心痛掩盖了。曾经说过要永远在一起的女孩，最终却爱上了别人。
“邱呈，不能怪她，她只是什么都不记得了。”苏恒深仍旧忍不住为庄小雪辩解，虽然这是庄小雪希望的结果，他还是不希望邱呈误会她。
“我知道……”翕张着唇，半晌，邱呈只吐出这么三个字。
他知道，他是真的知道，甚至坚信如果她还记得，绝不会舍得离开他，更不会习惯别人怀里的温暖。
窗外的阳光带着几分夏天才有的火辣，刺痛了他的眼，邱呈狠狠地闭上眼睛，不想让眼泪不争气地落下：“我还是会去法国，我想见她，一眼就好，只要确认她是幸福的，我会离开，不会打扰。”
“我们陪你。”庄晴天依旧觉得不放心。
却被邱呈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不用了，我一个人可以。等伤好了，我就去，不用担心，我答应过她不会做傻事的。”
是的，他答应过，至今他都记得自己曾对庄小雪说过的每一句话，可是，她却全忘了。
就像苏恒深说的，邱呈无法去责怪她什么，除了心疼还是心疼。如果她真的如庄晴天所说的那么幸福，他甘愿，甘愿假装从来没有在她的世界出现过，任她肆意妄为地去爱。
只要他们曾经爱过，那就够了。
第１０４节第十章永相恋戛然而止（３）
再次踏上这片土地，还是浪漫的普罗旺斯，紫色遍布，幸福的气味依旧。
却依旧物是人非，邱呈乘坐在车内，看着熟悉的街景倒退。不过几个月而已，一切就彻底被颠覆了。他们从前一起手牵手游走过的街道，许愿过的喷泉，所有的东西都还在，唯一改变的只是身边的人。
她会带着那个人去许愿吗？
会带着他去看向日葵田吗？
会和他一起带着嘟嘟四处逛吗？
……
每一个疑问都像在邱呈的心头一刀刀地留下伤痕般，眼睁睁地看着血滴坠落，却无力去擦。只能任由心上的伤口溃烂，邱呈宁愿永远不要去治好它。即使庄小雪已经不再记得了，他仍旧希望永远在心里留着她的位置，装着属于他们的记忆。
“先生，到了。”
出租车停在了农场的不远处，司机转过头，微笑提醒。
邱呈才回过神，没有急着下车，只是转过头看着农场，已经没有皑皑覆盖的积雪了，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绿。
片刻后，他走下车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靠近农场。这里仿佛没有丝毫他来过的痕迹，工人们都是陌生的，见到他也只是点头微笑。
远远的，传来一阵笑声，他驻足听了会，没敢靠近去看个究竟。
太过熟悉那个声音了，只有她才会那么肆无忌惮地笑，笑声里的张扬没有丁点的改变，就像这初夏的日头，骄阳似火。
她是真的很幸福吧？所以，才会这样开心地笑，仿佛不再拥有任何烦恼般。
那笑声停下的间隙，还有嘟嘟熟悉的叫声传来。他似乎还能看见从前，自己陪着小雪在农场，领着嘟嘟玩闹时的场景。他不过只是沉沉地睡了一觉而已，为什么所有的美好都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了？
“小雪，把外套穿上，不要着凉了！”一阵叮咛声响起。
是个陌生男人的声音，语气里带着宠爱和关切，就像以前邱呈每次叮嘱她多穿些衣服时一样。
终于，邱呈忍不住迈开脚步。寻着那个声音，看了过去，眼前小雪熟悉的身影蜷坐在地上，嘟嘟缠绕在她的膝盖上玩耍。有个男人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替她披外套，顺势把她楼进了怀里，庄小雪仰起头，天真地笑。
就连邱呈也无法否认，那个男人很帅气，不同于他的不羁，也不同于苏恒深的温文，而是透着沉稳的气质，干净得让人觉得很有安全感。
没多久，庄小雪就像是也看到了他，隔着层层的稻草堆，目光相触的瞬间，邱呈明显能感觉到她愣了下。有一股意料之外的欣喜袭来，她是不是想起什么了？很快，庄小雪困惑的目光，就让他先前所有的惊喜都消散了。
那是一种看待陌生路人的眼神，只是在疑惑为什么自己的农场里，会突然闯来个陌生人。
是该转头离开，还是上前尝试着攀谈？他单纯地只要听下她的声音就好。
挣扎了会，邱呈还是控制不住地走上前，掠过那个陌生男人。他努力地想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寻常些，眼看着庄小雪熟悉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他觉得自己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跳跃，冲动得想像以前一样，把她拥进怀里，狠狠地吻她。
紧握了下手心，他拼命控制着自己，还是开口了：“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这里附近有没有一座喷泉叫做雪泉的？”
我们的雪泉，我们的幸福，想起来，哪怕只是一丝，只要不用这么陌生的眼光看我，怎么都好……邱呈不停在心里呐喊着，花了好大的力气，才终于憋住不去破坏她的平静。
“你是中国人吗？来普罗旺斯玩的吧，可是这里附近没有雪泉。”庄小雪偏过头，下意识地伸手压住头上的帽子，笑着回答。
似乎真的是没有了半点的记忆，面对这样的庄小雪，邱呈无法不死心。
“是吗？”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邱呈怔愣着低喃。
“阿勋，这里附近有雪泉吗？”庄小雪转过头，溺进那个被唤作阿勋的男人怀里，问着。
像是一种下意识的依赖，更让邱呈觉得揪心。
“我也不太清楚呢，我带你去问问别人吧。”阿勋很客气地站起身，热情地想带邱呈去找个当地人问。
邱呈苦笑着摇了摇头，不可能再有了，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在法国。永远都不会再有雪泉了，幸福已经不在了，许再多的愿望都挽回不了一切。
“不用了，谢谢你们。”紧握着手心，邱呈蹙起眉头，还是忍不住地感叹，“你们俩看起来真幸福。”
“呵呵，是啊，阿勋对我很好，一直都照顾着我。他常说我任性，其实是他笨，不懂那是因为我爱他，所以才故意跟他撒娇的。”庄小雪抬着头，像是个没有心机的孩子，把所有的话都给吐了出来。
笑容甜美，言辞顺畅。所有的一切都被庄小雪伪装得天衣无缝，只有她自己知道，当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心里有多苦涩。眼泪早在刚才见到他的时候，就险些夺眶而出，如果不是身旁的阿勋一直暗地里撑着她，给她鼓励，她想自己早就崩溃了。
“嗯，你的确很任性，但也的确很难让人不去爱。你们……是很完美的一对，一定要幸福。”
这是最后一句话了，也许也会是他们之间这一生的最后一句话，说完邱呈没有再去看庄小雪的反映，怕被她的表情给触伤。他索性果决地转过身，大步地离开了农场。
答应过庄小雪的话，他会遵守。离开法国后，好好地活下去，会每天去雪泉继续守护她的幸福。多讽刺的结果！这是从前邱呈怎么也不会想到的，他决定用一生去爱的女孩，最后却只用一个转身去离开……
邱呈的背影一直印在庄小雪的瞳孔里，直到他的身影越来越小，消失不见。他不会知道，所有的完美，没有一样能比得上曾经窝在他怀里安睡的小幸福。
“小雪，他走远了。”很久之后，直到确认邱呈不会再突然折回来，阿勋才低下头提醒。
庄小雪没有说话，愣愣地点了下头，目光仍舍不得收回。他真的走了，一生的最后一眼，不过就是刹那而已。她见到了他的微笑，听到了他的声音，却再也无法在他脸上寻找到曾经的快乐。
“庄小雪爱邱呈，永远永远……”突然地，庄小雪圈起双手，就像第一次邀请邱呈旁自己去看烟火时一样，放声地大喊。
一遍又一遍，她费尽所有的力气嘶喊着，直到喉咙沙哑，再也喊不出声音，依旧觉得那些该说的话，始终没能说出口。
小雪垂下头，紧紧地拥抱住嘟嘟，再也控制不住地哭出声音。
“起风了，我抱你进屋吧。”觉得小雪应该是发泄够了，阿勋才站起身，抱起小雪。
她累了，身为她的主治医生有义务提醒她什么时候该休息。太过激动，容易使小雪的病情加重。
“嗯。”小雪没有反抗，应了一声，“今天……谢谢你陪我演这出戏，你是个好医生。”
阿勋弯起嘴角，轻笑了声，带着些自嘲。他如果真的是个好医生，就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病人越来越接近死亡，却救不了她。
一路抱着小雪回房，小雪变得格外的安静，只是一直抱着嘟嘟。风抚过，吹开她的帽子，露出因为化疗而越来越稀疏了的头发，小雪也已经没有力气去在意了。
没有了邱呈，她觉得自己已经是死了，死在他刚才转身的刹那。
又一年的暑假，一切开始变得平静如常，庄晴天又去了国外，苏恒深突然的转学了。斐蓝高中归于寂静，只留下邱呈一个人，固执地守护住这个满是记忆的地方。
每天，他总是不停地回忆着小雪，去他们曾经去过的每一个地方。
最后在暑假时，闻着空气里熟悉的气味，想到那个他们大打出手的清晨。又一次，他控制不住地去了法国。
原本只是单纯地想回忆一下，晚上，在熏衣草田里看一场一个人的烟火，就这样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