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第七十九章(1 / 1)
江清芷拼尽全力奔跑逃命。
她被看到了!
听到这样的事情,李子晨和唐少棠怎么会轻易放过她?
一定会被杀掉!
眼前的灌木枝干扭曲,像是狰狞伸出的触手。
她的裙角不时被斜斜伸出的草丛给绊倒,耳边急促的呼吸响成一片。
这条□□似乎被无限延长,怎么跑也看不到尽头。
她不敢回头,却感到有人追了上来,而且越来越逼近。
远远的,她看到了这条狭长小路的尽头,只要走出去,就是这花园的入口,李子洛手下的人就在那里。
只要出去,她便安全了。
两边的景物纷纷后退,江清芷伸出双手向出口奔去。
忽然,一股掌风呼啸而至,她脚下一顿,所有的力气都消失了,一动也不能动。
她只能绝望的看着不远处的花园入口,身子发抖。
从她身后转出了一个人,华丽的绛紫色君子长袍,眉目如画的一张脸上不辨悲喜。
江清芷看着他没有一丝表情的脸孔,心中惊惧万分。
“你,原来你,会武功。”江清芷绝望而颤抖的说出了这个事实。
唐少棠看着她恐惧瞪大的双眼,冷冷道:“你刚刚都听到了?”
江清芷颤抖着嘴唇,没有说话。
“刚才你听到的那些话,我不想有第二个人听到。”唐少棠淡淡说完,看到她已然认命的眼神,笑道:“唐家现在没打算和天舒宫撕破脸,也不能冒得罪平王殿下的风险。”
江清芷有点茫然,不明白他这样说是不是打算放过自己。
“再说,你毕竟是乔琪的姐姐,若是出了什么事,乔琪一定会伤心。”
江清芷听到他这句话,心中又是一紧,他提到了乔琪!他竟然用乔琪威胁她!
江乔琪最是喜欢唐少棠,无论江清芷如何劝说、制止,她也会偷偷跑去找他。
他用乔琪来威胁自己,真是再容易不过的一件事。
就在江清芷心思百转的时候,李子晨也走了过来,他看着江清芷笑道:“江姑娘全部都听到了?”
眼前的人便是这个国家的最高统治者,若是他稍有不悦,自己便是逃到海角天边,也再也不能得到安宁。
江清芷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前所未有的恐惧向她袭来。
现在这个时刻,有谁能来救她?有谁可以与李子晨抗衡?
李子洛为何还不出现?她生平第一次急切呼唤这个名字,盼望他的出现。
唐少棠面沉如水:“我并非不相信江姑娘,但是手上有个把柄总归稳妥些。江姑娘以后再说话前自己也考虑清楚了,我知道你与若兮颇有交情,但是江姑娘应该清楚孰轻孰重。”
江清芷抖了一下,轻轻点点头。
唐少棠游移不定的看着她,目中微露寒光。
李子晨轻声道:“少棠,你——”
他刚开口便被唐少棠毫不客气打断:“陛下,您的一言一行都会被人留意,所以以后还是谨言慎行为好。”
李子晨淡淡道:“你怕被人知道?还是怕若兮知道?”他眼中露出了一丝极轻淡的冷笑:“你若是怕的话,尽可以杀——人——灭——口。”
他的声音虽轻,江清芷却出了一身冷汗。
唐少棠目光灼灼的打量江清芷,似乎已经在考虑可行性。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瞬间。江清芷听到李子洛的声音传来:“她还在里面吗?”
有个男子的声音道:“是,江姑娘还在园里,没有任何人进去过。”
李子洛的声音轻柔如漂浮的蒲公英:“她还真是喜欢花。”
唐少棠眼神一凛,阴沉的对她道:“记住我今天说过的话。”然后在她肩上一拍,解了她穴道。
江清芷半边身子已经麻痹,面临死亡威胁的后怕使得她脑子一片空白。
李子洛已经走了进来,他看到李子晨和唐少棠,眼神陡然凛冽。
江清芷背对着他,虽然没有看到,但是她能感觉到他气息的逼近。
“这么巧,皇兄和唐少也在这里赏花?”他毫无敬意的打招呼,右手轻轻搭在江清芷肩上。
江清芷反射性抖了一下,心中竟奇迹般安稳下来。
李子晨有所察觉,漫不经心上前一步,似无意般挡在她前面。
李子晨看着他玩世不恭的笑,道:“平王殿下这么早便出现在宫中,想必最近忙的很?”
李子洛玩味的眯起眼:“皇兄一早就在花园里赏花,最近倒是悠闲的紧。皇兄初登皇位,应该多投些精力在政务上才对,若是叫大臣们看到,恐怕又要埋怨我当初举止轻率。”
他这话非但狂妄无礼,简直嚣张至极。就算江清芷,也听到了里面的嘲笑和讽刺,因为李子晨的王位,可说是平王力排众议,一力促成的。
唐少棠脸色当即大变,刚要开口说话,李子洛厉声道:“本王与皇兄说话,唐少听着就好。”
唐少棠眉眼冷凝,右手拳头紧紧握住。
李子晨叹了口气,道:“子洛,我与少棠只是无意中遇到了江姑娘,和她说了两句话而已。”
李子洛没有理会,自顾自地做了个请的姿势。
李子晨笑着摇摇头,和唐少棠一起向外走去。
待他们走出园外,李子洛才握住江清芷肩膀,关切道:“你没事吧。”
“没,没有。”
李子洛看着她眼睛,问道:“真的?”
“真的”,江清芷低着头轻声道:“只是遇到陛下的时候,吓了一大跳。”
李子洛哼笑道:“你连我都不怕,还怕他做什么?”
江清芷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心中原先的恐惧都一扫而光,她看着李子洛,突然笑了起来。
李子洛看着她笑容,满意的点点头:“和我在一起,还有什么可怕的?”
江清芷嗔了她一眼,笑道:“你刚刚去了哪里?怎么现在才回来?”她话出口,又觉得有些不妥,讪讪住了口。
李子洛摸摸她脑袋,笑道:“才一会儿的功夫便想我了?”
江清芷恼羞成怒,刚要发火,他又温柔道:“我是平王嘛,有我在,还有什么可害怕的?”
“以后,你便是在这圣都横着走,也没人敢说一个不字。我要让你事事顺心,时时快活。”
李子洛第一次为他的权势而兴奋,为它能取悦自己最重要的人而得意。
他英俊至极的脸庞在阳光下、花丛间,当真是天之骄子、不可逼视。江清芷看了他一眼,便低下头道:“谢谢你。”
李子洛笑道:“你当真要谢我?不会只是随便说说来哄我吧?若是真心谢我的话就要——”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坏笑着看向江清芷。
江清芷果然抬头警觉的看着他。
李子洛心中暗暗苦笑,他原本是想借机向她提些要求,要她不要讨厌自己,拒绝自己的,现在又怕太唐突反而惹她生气,情急之下,便脱口而出:“就要接受我送你的一件礼物。”
若是逼她送自己礼物,会怕她为难。可是送她东西,却又不知送什么才能讨她欢心。所以最后,他只能提了这样一个要求。
江清芷惊讶的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更加戒备。
李子洛飞快道:“绝对不会是让你为难的礼物,我敢肯定你一定会喜欢。”
江清芷勉强点了点头,她其实并不想与李子洛有太多牵扯,书院里平凡又恶毒的王平已经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高高在上的平王殿下,就算再努力把他当成故人,身份、权利以及地位的天差地别,却让她潜意识里觉得不能亲近、不敢亲近。
他,与她梦想的平静生活,实在相差甚远。
李子洛殷殷看着她,眼神天真热烈,似乎取悦她就能使他自己满足。
江清芷避开他视线,轻声道:“你见到小兰了吗?我,我能不能见她一面?”
李子洛收了脸上的笑容,轻声道:“姚若兰现在不在宫中。”他停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也有些不解:“她也没有回姚家。”
江清芷忙问道:“那她去了哪里?没事吧。”
李子洛低头看到她,声音里带了低不可闻的冷意:“许是被人接走了呢。”
“好了,我会帮你找到她的下落。”他看着江清芷明显的焦灼担忧,略带了笑意安慰她,只是那里面调笑的意味,就像在哄一个胡乱闹脾气的孩子。
江清芷气结,扭头径自往回走。
李子洛看着她纤弱的背影,慢慢皱起了眉头,她方才看到他的时候,分明是惊喜且求助的。可是直到李子晨和唐少棠离开,她也没有说出她的害怕和恐惧。
是因为自己不值得依靠?还是她根本就没想过依靠自己?如此的泾渭分明,却让他心中怒气更甚。
远远就看到张青玫愁眉苦脸的守在平王府门,看到李子洛他们回来就像看到救星一样。
她旁边站着一个人,神态悠闲自在的仿佛在自家庭院里赏花般,只是眉间的焦灼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李子洛走在后面,待他看清前方等在那里的人是谁时,江清芷已经停在了那里。
他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但是前方男子脸上刚刚出现的欣喜还没来得及凝固,便迅速褪去。
李子洛看到他脸上的难以置信,嘴角勾起,冲他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
江天逸眼里的情意从来也没有隐藏过,因为对江清芷来说,他绝对是重要而且特殊的。所以他明目张胆的不屑于隐藏,李子洛也绝对不会在江清芷面前主动揭破。
一日不说破,他就什么也不能做,而一旦说穿,以江清芷的性格,他还是什么也做不了。
这原本便是个死局,他从一开始就心知肚明。
想到这里,他心情更加愉快起来。
江天逸却似看不到他脸上刺目的笑,只是直直看着江清芷,脸上的神情不解而且委屈。
江清芷果然便向前走了几步。
李子洛冷眼看着他行为,心中却暗暗叹息,她果然还是会对江天逸妥协。
江天逸看到她向前走了几步,强自按捺住喜悦,委屈的似一个孩子,无辜的看着她。
江清芷最看不得他这样,叹了口气,又走近了些,轻声道:“你来这里做什么?出什么事了?”
“我若是不来,恐怕你也不会回承古轩了。”江天逸幽幽道。
“怎么会,我不回承古轩,又有什么地方可去。”江清芷有些心虚。
江天逸目不转睛看着她,斩钉截铁道:“你在骗我。”
江清芷尴尬的看看李子洛和张青玫,拉住江天逸手臂道:“我们到这边来说。”
江天逸任由她拉住自己,笑道:“好。”
张青玫见状,转头去看李子洛,却意外发现李子洛扬起的嘴角。
殿下该不会气傻了吧,张青玫如此想到,自己已经拼命拦着说人不在了,可惜还是让他等到了。
两人一起慢慢向前走,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这沉默使得江清芷浑身不自在,在脑中思祔半天也没找到可以解除这僵局的话题。
江天逸突然侧过头,江清芷的心蓦然提了起来。
他没有看她,似不经意道:“乔琪整天念叨着要你回来。”
江清芷急忙道:“再过两天,我一定回去。”
“你在怪我”,江天逸轻飘飘道:“我知道你还在怪我,为那天的事。”
“那天只是一个意外”,江清芷神情尴尬,慌忙解释道:“而且,我和尹陌——”
“不要再提他”,江天逸断然说道,垂下的眼睫脆弱而且忧伤。
那天被她拒绝后,他一直站在门外。
她说自己是最重要的人,可是却宁愿选择尹陌,也不愿意和自己亲近。
就因为尹陌才是她名正言顺的未婚夫么?
那天他在门外站了很久,屋子里面的动静无论如何也让他忽视不了。
他不甘、愤怒、怨恨,万般情绪交杂,痛苦的让他什么事情也做不了。
天色一点点变成暖洋洋的琥珀色,他却茫然无措的开始发冷。
屋子里的喘息断断续续,他忽然想到六年前自己被送走的那个下午,他以为自己此生再也不会如此痛苦和害怕。
无意识的用手背擦了一下眼睛,他才发现眼泪不知何时已流了下来。
那一个瞬间,他痛苦的恨不得毁掉一切。
不能放手,他在那一瞬间立誓,自己已经做出了那样的牺牲。所以,绝不再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