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1.凝之（1 / 1）
“你怎么了？”
茶茶瞪着采集员，他突然抓住自己胳膊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在她冷静的面色下，心“咚咚咚”跳得紧哩！刚刚差点就准备捏碎这人的脊梁骨了－－习惯杀戮的本能反应，在现在的任务中成了她需要克服的大麻烦。
“头晕……想吐……”
什么啊，只是晕船，她松了口气，拽住他一只胳膊拖进下面的船舱。
对她这种冷冰冰的态度采集员心有不满却不能（无力也无胆）抗议，只能暗记于心打算回头写进报告里。
继连续几天冰川采样之后，这次行动是陪同采集一本典籍资料。负责具体采集工作的只有两名，另一个早就晕船倒在船舱里昏睡不醒，现在这个又倒下了。人类的体质真不是一般的差呀！茶茶把两人堆放在干草堆上，“请不要怪我这么粗鲁，我实在是没法背你进来。”出去前她不忘认真地向这名采集员道歉，他因一路撞击，彻底晕过去了。
黎明将至，青白发黑的天顶上小小一半浅薄的白月歪落向西方。海水撞击船舷的声音，比中心地下人工模拟的更惊心动魄。
这艘船正驶向东方，目标是1421年初春的明王朝。
这回时空跳转出现偏差，他们比预计中晚来几年，需要扫描收集的典籍在这个年代已经被转移到深宫之中，任务难度变大了。不光如此，空间坐标也从设定的陆地变成一艘商船甲板上，他们只好先躲进货舱里，那儿鲜少有人出没。
趁着天还没彻底亮，茶茶走上甲板，启动右眼扫描程序，开始分析和组建当前时空的地理坐标。可能是太专注，当她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瓷器碎裂的声音，还没来得及中断扫描身体被人一拽，倒进黑暗中。
“嘘～”极低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不想死就不要乱叫。”
头被一只手向下一压，茶茶瞥见几只赤足在附近转悠。
“人呢？刚刚还看见一个。”
“再去找！”
按在头上的手慢慢放松，滑落在她肩上。她悄悄扭头，看见黑暗中有双神采奕奕的大眼睛，察觉到她的目光，那双眼睛冲她眨了眨，继续警惕地看着外面。
茶茶也没有放松戒备，肩膀上那只手她很想推掉，但是两人挤在狭窄的货堆里转身都难。靠的很近，连细微的呼吸都能听见，这让习惯独自行动的茶茶很不自在，而且她还急着回货舱，万一这时候那些人打开货舱就完蛋了。
“我不会占你便宜的，”大眼睛又对她眨了眨，“要不是我拉你一把，你肯定会被发现、抓起来丢海里喂鱼了。”年轻得有些生嫩的声音，分不出性别的悦耳动听，但茶茶对其发言不以为然：“我不会被抓的！”
“嘘～”这回一根指头直接压在她唇上，“轻点儿，你不要命我还想活着回去。”
茶茶抓住那根指头，不满：“我说了我不会被抓的。”
“就你这个小不点有啥能耐？”
她可以把那些人都撂倒或者杀掉！但她不能这么直白，再看大眼睛，促狭地盯着她，流露出不屑。
“我可以把他们都推下海喂鱼！”茶茶咬着下唇，虽然手法简单但也是杀人。
大眼睛眯了起来，黑乎乎的看不清表情但应该是在笑，因为搭在她肩上的手臂也跟着在抖动。对方好像竭力忍耐着情绪爆发，好不容易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还真是可爱～”
刚要反驳，听见杂乱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到处都找不到。”
“饭桶，说不定藏在货堆里－－”
话音刚落，一片利刃蹭着茶茶的脸刺进耳后的货堆！剑身森冷的寒气冻僵周围空气，两人屏息瞪视，很快又是一剑扎进来，换了一个方向－－纯粹是试探性的乱刺！按这个频率和速度茶茶有把握下一剑她能接住，然而，就在她准备伸手的刹那大眼睛忽然转身抱住她，用身体挡住了一剑！
薄刃穿透薄衫划破皮肉的声音茶茶很熟悉，但黑暗中头顶大眼睛决绝的眼神她从没见过，一点也不熟悉。呆呆看着那双眼睛，感觉笼罩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某种要击破胸膛而出的激烈情绪，和那眼神一样令她费解难懂。
“哎哟，这里全是进贡的地毯，刺破了就糟糕啦！还不快把剑□□？”外面的人在叫。
“嗯？拔不出来了。”
里面，茶茶撩起大眼睛的衣摆垫衬住伤口处的剑刃捏紧，紧到让持剑人以为又刺中货物，然后微微放松，让对方抽走剑的同时顺带擦干净上面的血迹。
“忍住。”她感到自己肩头被大眼睛忍痛的泪水濡湿，伸出一只手环住大眼睛的脖子支撑住，防止身体因痛楚而颤动。
“我就说这么小的地方连只耗子都藏不住，快走快走，别被主子看见。”
“那这货……”
“不说谁知道。”
等声音渐渐远去，大眼睛彻底无力瘫在茶茶身上，低喃：“你还挺懂的么，居然知道用衣服擦血……”
这回不能再把人拖进货舱了。一则会留下血迹，二则这事没必要让多余的（中心的）人知道。
思及船上的人不到岸是不会再回头翻这里（他们也怕货物受损的事情被查出来），她把伤者暂留在原处，赶回货舱。
两名采集员还死猪一样昏睡，从他们携带的工具包里翻出一些外伤药品火速返回。
经过刚刚一番干戈，甲板现在安静地诡异。探头发现人还在，茶茶由衷地安心，利落地钻进货堆挤到那人身边。
“我以为你丢下我跑了。”原来他没有晕过去，发出闷闷的声音，血已经染红大半个后背。
“先给你止血，别动。”
茶茶仔细清理检查伤口，还好没伤及内脏，如果她再慢半秒截住剑锋，极可能穿破胸腔。这个人不是口口声声说要活着上岸么？为什么替自己挡这一剑呢？
看着这具瘫软的身体，茶茶不禁低声说：“其实你没必要这样做的。”
“你这人真是……不会说话，”长长出了口气，他想回头，牵动伤口身子僵了一下，“至少该谢谢我才是，真是的……嘶～”
“别动。”
茶茶扶住他，破晓之光吝啬地斜照射在甲板上，直到这时她才看清这个人的相貌，“你是－－”女孩？清澈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姣好的唇形偏薄，显得很帅气。帅气？茶茶又看了看，“你是女孩……吧？”终于还是问出口。
“哈？哎呀～碰着伤口了。不要惹我笑，可恶！”那人已经痛得满脸冷汗，却挤出轻笑，掠开黏在额上的黑发，“我叫凝之，你呢？”
“我……”犹豫一下，她轻声说出自己的名字，“茶茶。”
“嗯，真的很可爱，很配你。”苍白的笑给海上冰冷的清晨带来一丝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