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第十章（六）（1 / 1）
江克成当选武林盟主的第三天，尉迟暮特地为他在山庄里举行了酒宴庆祝，受邀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想要看热闹的人一个也没能混进来。
江家兄妹三人、容珍、玉宏、玉远道及梅仁爱作为家属也凑成了一桌，外带一个白朝露。本来白朝露是不想来的，她已经对所谓的江湖大侠有些反胃了，可是尉迟君绝说要让她作为自己未过门的妻子正式露面，所以，为了“未过门的妻子”这句话，她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得来啊，即使要面对江采薇和容珍。
席间只有江家兄弟低声相互说了几句，其他的人基本上都保持了沉默，甚至包括了前几日一直对白朝露滔滔不绝的梅仁爱。
除了刚入座的时候玉宏和白朝露说了几句话之外，从头到尾她都没有说一句话。没有人和她说话她倒也乐得自在，反正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过了很久容珍忽然冒出来一句，“小薇你什么时候回开封去？”
江采薇抬头看了容珍一眼，又低下头去，“快了，就这几天的事了吧……我不打算等爹忙完再回去，我想先回去了。”
“是吗？”容珍低声道，然后又沉默了。
正在这时，一群丫鬟鱼贯而入，尉迟暮的声音远远地飘了过来，“……这是璇玑天女特地为庆祝江世伯当选武林盟主而亲自下厨做的牛肝菌汤，味道极为鲜美，还请各位品尝。”
“这汤黑白二老也曾尝过，评论很不错呢！”璇玑突然出现在白朝露那一桌，一边把丫鬟手中端着的汤碗摆上桌来一边笑着说道。
“璇玑姐姐的手艺一定很不错。”容珍很高兴终于有个话题说了。
“容珍妹妹过奖了，我这手艺只能算是雕虫小技罢了，不过这汤倒是真的美味，可惜美味是因为材料本身，而不是我的手艺。”
“不算过奖，这汤真的不错。”玉远道忽然说道。
容珍惊讶地看了玉远道一眼，玉远道没有看她，而是看向璇玑，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真的不错。”
璇玑的脸颊有些微微泛红，嘴角扬起一丝微笑，“是吗？看来我的手艺大有进步啊，也许我该给自己一个奖励……”
这时一个丫鬟过来低声对璇玑说了几句话，璇玑眨了几下眼，“……恐怕我得走了，盟主那桌的汤我还得亲自送去呢，先失陪了。”
璇玑一离开，大家都低下头开始喝汤，又无人说话了。
白朝露忍不住多看了玉远道几眼--除了那次尉迟君绝受伤，她送他回房曾见玉远道说过几句话之外，在她的记忆里玉远道好像从来没说过超过十个字的话，今天竟然一口气说了十四个字，看来璇玑这汤真的做得很好啊，她可得好好尝尝。
她将目光从玉远道身上收回，正好撞上容珍的目光，容珍像是被她瞧见了什么秘密似的，慌慌张张地看向别处，还差点把手边的杯子给打翻了。
白朝露的心里直嘀咕：怎么回事？为什么她看起来好像是什么秘密被我撞见了似的？到底是因为我还是因为……玉远道？难道是因为玉远道？不会吧？她这么活泼开朗的女孩子怎么会看上那种‘闷葫芦’？大千世界还真是无奇不有……
她摇了摇头，喝了一口碗里的汤。
真好喝！她差点没叫出声，怪不得连玉远道都忍不住夸奖，这汤确实做得很好。
她注意了一下其他人的表情，果然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出了赞美的神色。
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成为这种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人就好了，她想。过了几秒，她再次摇了摇头，自己那点可怜的厨艺除了裴无双那个味觉白痴会喜欢之外，恐怕是找不到第二个喜欢的人了，她还是别抱什么奢望了。
酒宴进行过半，很多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几分醉意，忽然一个人大叫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纷纷向那人看去。
什么怎么回事？白朝露也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原来那人正是新任的武林盟主江克成。
江克成站起来大叫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小人在跳舞？他们是从哪里来的？谁让他们进来的？”
黑白二老见状急忙拉住江克成，“盟主，请您镇静一点，这里根本没有什么小人在跳舞！”
江克成的表情有些呆滞，嘴里喃喃道：“没有？怎么可能呢？我明明看见有很多小人的……”
江家兄弟两人急忙跑了过去，“爹，怎么回事？”
“克儿，你有可看见有许多的小人？”江克成拉住江克己的手问道。
“爹，什么小人？我什么也没有看见啊？”江克己觉得莫名其妙。
“没有？怎么可能没有呢？我明明看见有许多小人的……”江克成自言自语道，他指着面前一块空地，“……就在那儿！好多的小人！你们怎么都看不见呢？”
“爹！”江采薇扑了上来，“您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一直说些胡话呢？”
“胡话？我怎么会说胡话呢？爹爹一向是言而有信的，从不打诳语的不是吗？”江克成说道。
尉迟暮看向璇玑，“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江世伯会变成这样？”
璇玑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嘴里低声说：“怎么可能呢？”
“到底是怎么回事？”尉迟暮大叫道。
“我想……我想是因为我一次煮得太多，所以有些牛肝菌煮得火候不太够……我先前不是说过吗？牛肝菌虽然美味，但是如果煮得火候不够，会使人暂时丧失心性……我怕先煮的汤太凉，所以给盟主一桌上的都是最后煮的，也许是因此而火候不够的……”
尉迟暮面露怒色，“你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呢？万一盟主……”
“你说！我爹到底会怎么样？”江采薇大叫道。
“江二小姐不必担心……大概过一个时辰盟主就会好的，这东西对人的身体并没有实质性的伤害……”璇玑有些内疚地说道。
“但愿如此……不然就算你是天女，我们兄妹也绝对不会放过你的！”江克己狠狠地说道。
玉远道突然挡在璇玑面前，“江大少爷说话还是注意点的好，发生了这种事相信是谁也不想看到的，何况璇玑天女并不是故意为之，没有必要撕破脸吧？”
江克己的眼神稍稍收敛了一点，转身去扶江克成。
尉迟君绝走过去想帮江克己去扶江克成，不料江克成见了他像是见了鬼似的，一把甩开他的胳膊。
尉迟君绝有些尴尬地看着江克成，“……江世伯，请让晚辈扶您先回房里歇息……”说完又向江克成伸出手。
江克成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嘴里大叫着，“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爹！您别这样！这是尉迟大哥啊！尉迟君绝……”江采薇急忙上前扶住江克成。
“尉迟君绝……尉迟……君逸……尉迟君逸！你又回来了！”江克成一把推开了江采薇，抱住头一边向后退去，一边痛苦地叫道：“……你竟然又回来了……回来……我就知道你一定不甘心！”
尉迟君绝和尉迟暮对视了一下，尉迟暮向前走了几步，小心地问道：“尉迟君逸回来了又怎么样？”
“回来……你竟然真的回来了……”江克成的脸色发白，嘴唇抖动了好几下，突然冲向尉迟君绝，“扑通”一下跪了下来。
“江世伯，你这是做什么？”尉迟君绝急忙去扶他。
江克成跪在地上任尉迟君绝怎么拉也拉不起来。江家兄妹都跑了过来，“爹，您这是做什么？”
江克成抱住尉迟君绝的腿，失声痛哭，“我知道你是不甘心！这么些年来我一直都很内疚……如果那个时候我倾全力助你杀那魔教教主，也许你就不会死了……”
全场一阵哗然，没有人相信这样的话会从江克成的嘴里说出来。
尉迟暮弯下腰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说的可是真话？”
江克成没有回答，双眼只是呆呆地看着前方，脸上还留着泪痕，嘴里小声地说道：“……当你连任武林盟主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世上只要有你在，便永无我出头之日了……”
“爹，你不要说胡话啊，您怎么会做这么不光彩的事呢？”江采薇激动地揪住江克成的衣服。
江克成没有看女儿，仍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知道有你在一天，我便永远也无法出头……”
当日的酒宴，就在黑白二老的紧急疏散中提前结束了，虽然不是所有的人都听见了江克成最后的话，但是仍有相当一部分人听到了。
江克成后来什么也没有说，就呆呆坐在地上直到恢复神智，然后被江家兄妹扶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翌日天刚亮，江克成就把两个儿子叫到了自己的房间。
“把昨天我失去意识时说的话都告诉我。”
江克己和江成己面面相觑，谁也不愿意先开口。
“一五一十都说出来！”江克成不耐烦地说道。
两兄弟终于断断续续地将事情讲了个大概，江克成听到最后面色变得铁青，一掌拍在了桌子上，“你们去给我查查那个璇玑天女的来路，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