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第30章 神差鬼使（1 / 1）
“姐姐……” 怯怯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瓶瓶推开张良冰, 按住鹿撞的心跳, 向后望。
小刚站在那, 一脸的好奇: “姐姐, 你们……” 向他们来回看了几眼, 触及张良冰恼怒的眼神, 怯怯又低下头, 小声说: “爸爸让我叫你们过去吃面。”
张良冰刚想说不吃将他打发走, 瓶瓶已经拉了小刚走过去。
面檔只有一位客人, 边吃着面边与大有聊天, 见他们走过来, 停下话一齐望着他们笑, 笑中带着点调侃的意味, 想也知道刚才那幕肯定是让他们看见了, 瓶瓶脸上烧得厉害, 两手拨拉着小刚肩上的衣领, 连大有跟她打招呼都没听见。
张良冰瞧见她无措的举动, 一扫刚才作案未遂的郁闷, 接过大有递来的一碗面, 呼啦了一口, 笑着称赞: “味道比昨晚的好!”
大有憨憨地笑, 又舀了碗给瓶瓶。瓶瓶晚饭刚吃不久, 本想不接, 但看他生意冷清, 天寒地冻的, 不帮他吃一些, 小刚不知还得跟他在这挨冷挨多久, 于是接了, 拉着小刚在那客人对面坐下, 张良冰也在她旁边坐了。
小刚跑去大有身旁, 从袋子里取出瓶瓶早上给他的漫画书, 小心翼翼捧在怀中,又坐回到瓶瓶身边, 开心地指着那位客人向瓶瓶说道: “这个哥哥刚才教我认字, 还说有空可以去找他, 他会教我更多字。”
客人抬头向瓶瓶笑笑, 看起来二十来岁, 斯文整洁, 不似这两天看到的当地人的那种邋遢。大有向他们介绍说这就是村长在镇上当教师的儿子叶远程。
瓶瓶一听, 想起这趟考察的报告, 教育是不可或缺的一个主题, 立刻跟叶远程套近乎, 问起当地的教育情况。叶远程颇健谈, 与瓶瓶一问一答, 从县里学校的数目到学生都坐什幺交通工具上学, 越聊越兴起, 瓶瓶面前的那碗面几乎没动过。
张良冰听得微微皱眉, 轻轻咳嗽一声: “瓶瓶, 面冷了不好吃!”
瓶瓶这才注意到他一直坐在旁边默不作声, 偷觑他一眼, 脸上像挂了幅冰川! 赶紧埋头扒拉了一大口, 却被摊凉了的面汤冷得咳起来。
张良冰边递给她一张纸巾边在她背脊轻拍: “冷了就别吃了。”说话的热气喷到瓶瓶耳侧, 惹得她的脸又红了一大片。
“换一碗吧。天冷, 面还是要趁热吃。”大有说。
叶远程站起, 倾身过来温文地笑, “没呛着吧?”
张良冰抬头盯他一眼, 只觉眼前这张斯文秀气的脸竟比张家彬那张小白脸还刺眼! 向大有摆摆手: “不用了! 晚饭才吃没多久, 其实也不饿。”取出一百元给大有。
大有不接, 说是要请他们吃的, 不能收钱。张良冰说不能让他白请, 一定得收。一个坚持不收, 一个坚持要收, 在那边你推我让, 瓶瓶在这边看了, 忽然问叶远程: “你们学校有没有白收生的?”
“白收生?”
“就是对贫穷学生分文不收, 免费供读。”
“这个……好象没有。”
“不能免费, 也有资助吧?”瓶瓶摸摸小刚的头, “你看他多想读书, 你就帮他问问学校, 可能会有例外呢?”实在不行的话, 回香港跟洪姨说说, 办个助学计划, 让他们都能读上书。
叶远程见小刚两眼亮亮地看着他, 含笑点头: “我试问问。”伸手拍了拍小刚的肩头。
张良冰朝他们看过来, 见到了靠得挺近的两只手, 一只在小刚头顶, 一只在小刚肩上。匆匆把那张百元钞票硬塞入大有手中: “你就拿着, 以后我们天天来吃。”一个箭步来到瓶瓶身边, 拽过她的手, 扬长而走。
“你记得帮他问啊!” 瓶瓶回头冲叶远程挥手。
为什么生气呢? 瓶瓶偷偷地瞧张良冰, 凝眉抿嘴, 也不知在想什么! 手被他握得生疼, 轻轻拽了拽, 没拽开, 反而更紧! 再拽, 再紧!
“你……”两人同时看着对方同时开口。视线胶了一会, 身周冷嗖嗖的空气忽地暖了起来, 熏得脸上一热。
瓶瓶只见张良冰的眼越来越亮, 于是脸越来越红。
张良冰只见瓶瓶的脸越来越红, 于是眼也越来越亮。
瓶瓶不知怎的忽然胆怯, 挣开他的手, 向前疾跑。
张良冰望着空空的两手, 心里懊悔, 动作还是不够快!
一直跑到宾馆门口, 瓶瓶才放慢脚步, 张良冰赶上前想跟她说什么, 李先和何生在大堂内正与服务员谈事情, 见他们进来, 暧昧地眨眼。
瓶瓶匆匆向他们打了声招呼, 又快步跑向楼梯, 临入房前被张良冰叫住 ── “瓶瓶……”
瓶瓶转身, 却低着头, 等了几秒听不见声音, 抬头, 眼前突然一黑, 嘴唇被撞了一下, 没等她反应过来, 张良冰已一阵风冲入房, 房门砰地一声响, 剩下瓶瓶一人在走廊中抚着被撞痛的嘴唇浑浑噩噩……
第二天早上, 瓶瓶见人就捂住嘴唇, 看到张良冰更是恨不得连眼睛也捂上。张良冰则欲看还休, 向她瞄一眼, 见到她唇上肿起的那抺红艳, 脸一红, 赶紧别开眼, 隔一会, 偷偷又瞄两眼……
两人的举动落在大家眼里, 心中都雪亮, 李先和何生相视一笑, 原来昨晚两个人出去真的……嘿嘿……
张家彬拍拍张良冰肩头: “十年壮志终成酬! 可喜可贺!”接着伏在他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 张良冰瞪了他一眼, 然后脸红。张家彬一阵坏笑, 大家瞧他笑成那样, 大抵猜到他刚刚讲的是什么了, 也跟着笑。
阿欣悄悄把瓶瓶拉到一旁: “你们除了这个......还有没有那个?”
这个? 那个? 是哪个? 瓶瓶一愣, 看到她一副□□的嘴脸, 恍悟, 捶她一下, 再白张家彬一眼, 一群色鬼!
笑闹声中, 小梅始终沉静, 一整天怔怔出神, 几次远远落在队伍后头, 还有几次走在崎岖的山路上差点拐到脚, 瓶瓶看得难受, 在下午探访的旅途中都伴在她身边, 然而整个路程, 两个人都沉默, 瓶瓶屡次欲言又止, 只在她差点踩到泥洼时扶她一把, 小梅也不出声, 只偶尔站到她身前替她挡一挡山风。
这一天只探访了一个村庄, 回到宾馆时间尚早, 张良冰被李先和何生邀上街洗相片去了, 其余人各自回房休息。小梅一进房间就去洗澡, 瓶瓶呆坐一会, 想倒杯水喝, 水壶却空空, 提了水壶便往楼下服务台走, 脚步缓慢, 潜意识里不想太早回房间再与小梅相对无言。
刚下楼梯, 大有和叶远程匆匆从大门跑进, 见到她, 神色忧虑地问: “小刚有没有来找你?”
“没有, 怎么了?”
“那会去哪呢?”大有面色青白, 喃喃自语。
“小刚昨晚跟他赌气, 今天天没亮就找不着人了。”叶远程向瓶瓶解释。
瓶瓶正想问为什么赌气, 一人冲进来大喊: “大有, 有人今天早上看见小刚上后面那座山了。”
大有和叶远程顾不上再跟瓶瓶说话, 急匆匆随着那人去了。
“我跟你们去找。”瓶瓶把水壶放到柜台上, 转身时见到张家彬从楼上下来, 拉过他就往大门外跑: “跟我去找人。”
“你想去找谁?” 张家彬反拖住她, 不正经地笑: “才一会儿不见就想他了! ”
若在以前, 瓶瓶的领悟力总会慢那么一拍, 最近的反应却被他们磨练得快了许多, 一下子就知道他在说谁, 面红耳赤地分辩:“才不是! 是小刚跑上山了!”扯过他的手臂又向前冲。
“上山?”张家彬看看西下的夕阳, 皱眉: “快天黑了, 我看我们还是先去拿一些上山的工具再去。”
瓶瓶放开他, 瞪眼: “不想去我自己一个人去。”扭头向着已拐入街角的大有他们追去。
张家彬无奈跟上, 口中唠叨: “没有装备天黑上山是很危险的, 起码也得带上手机吧, 要不然困在山上怎么求救?”
“乌鸦嘴! 后面的那座山又不大, 还会困住?”
一个半小时后, 乌鸦嘴应验了! 后面的那座山确实不怎么大, 但后面的那座山的后面的那座山很大。本来在落日的余辉中, 他们还能看见大有等三人在百步外的身影, 后来走着走着……身影变成了三个黑点, 再后来, 瓶瓶后悔了, 想下山了, 可惜找不到下山的路了…… 最后, 天黑了,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一块青灰岩下, 估摸着对方的鼻子眼睛在哪。
“现在怎么办?”瓶瓶望天, 叹气, 昨晚明明还有月光, 今天索性连点星光也没了!
“怎么办?”张家彬伸出手, 估量着她额头的位置敲了下去, “把你煮了办。”
“嘿嘿……你冷不冷?”风从左右两边呼呼地吹过来, 吹得瓶瓶直哆嗦。
“靠过来点。”张家彬把她拉到身边, 搓搓她的手。
“要不……我们钻木取火吧?”
“钻木取火? 哈哈……好主意!”张家彬磨牙, “你倒是摸根木头来给我瞧瞧。”
四周乌漆抺黑, 别说一根木头, 连棵树也摸不清。
“那……那真要坐在这里等天亮?”
“你说呢?”又在她头上弹了一下。
“要不然……我们叫吧?”
“你想把山上的狼啊……老虎啊引来?”
“山……山上还有狼……老虎?”
“有没有我不知道, 不过你怎么不担心你身边的这只狼?”
瓶瓶呆了呆, 听到他的笑声后, 抡起拳头往他身上砸去: “你要是狼, 我就是老虎, 老虎还吃狼呢!”
“那来吃我吧, 无任迎欢!” 张家彬敞开双手向她抱去, 黑暗中瞧不见东西, 瓶瓶被他抱个正着, 挣了一下没挣开, 就一口咬下。
张家彬放开她, 吡牙笑: “你还真的饿了啊? 我可没有Hello Kitty的饼干给你?” 又捅捅她, “你前晚做的梦还真应验, 真的被困在山里了, 还真的是我这帅哥陪着你!”
我宁可是张良冰陪着! 瓶瓶心里这样想, 身体也自动自发往旁边挪开一点。
“不冷了? 还是怕我......” 张家彬说到这故意停下来, 吃吃地笑。
“怕你? 你还怕我呢! 小心我半夜饿起来把你当肉吃。”瓶瓶心里其实惴惴, 荒郊野外, 又是孤男寡女, 万一......他那个起来......
“不怕那就过来吧, 真的很冷!”
瓶瓶挪过去一点, 却怎幺也不肯靠到他身上。
“嘴里说不怕, 其实心里很怕。”张家彬又笑。
“谁说的?”
“那你为什么脸红?”
瓶瓶摸了摸自己的脸, 是有点烫, 但是......黑灯瞎火的, 他怎么看得见! 一个手肘拐过去: “去, 骗我!”
张家彬哈哈笑, 越来越觉得逗她很有意思, 张良冰那小子执着了十年, 难道是因为她有趣?
周围风呼呼地响, 远处还偶尔传来几声奇怪的吼叫, 瓶瓶心里是害怕的, 但意志却是坚定的, 靠得太近会很容易那个的...... 可当瞌睡虫爬上来时, 身体却没法坚定了, 一点一点地, 向旁边的热源倾过去......
张家彬也一点一点地慢慢将她抱过去, 心里暗笑, 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把她抱在怀里, 等于抱了一个大暖包, 张家彬满足地舒口气, 拥着大暖包, 也见周公去了。
一觉无梦, 醒来已是清晨。看见怀中瓶瓶嘴唇微噘, 或许是阳光太明媚, 又或许是清风太撩人, 张家彬那一刹那 ── 鬼使神差地 ── 冲动了, 低头, 贴上唇......
而天意弄人, 也就在他贴上唇的那一瞬, 张良冰阴差阳错地, 身后跟着小梅, 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