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5章 赴约（1 / 1）
隔天, 小梅异常沉默, 课间小息时对着窗外发呆, 不像这一个月来每次小息都会跟班上的女同学眉飞色舞地议论香港的明星。这次瓶瓶注意到了, 向她说道: “小梅, 等下次我赢了张鸣金, 我也带你去个地方不让他跟。”小梅看了她一眼, 默不作声。
中午到食堂吃饭, 瓶瓶去拿饭盒, 走回座位看到小梅和一个女同学一起拿着本杂志在小声嘀咕, 见她走来又噤声, 瓶瓶以为她们在讨论明星, 不以为意。
放学后瓶瓶跟小梅道别, 一个人走到后山, 张鸣金已在那里站在石凳上伸长了脖子, 见她走来, 把手上的袋子往背后一甩, 一跃而下, 喜滋滋道: “快跟我来!”
瓶瓶跟在他身后很想问要去哪, 但他走得太快, 让她没时间掏出小本本来问。
出了学校, 张鸣金带她往田野里走。
田野中, 一岔岔的田地, 有的已冒出新绿, 有的还是一片黄灰, 田埂上晾着一束束的干稻草。
张鸣金将稻草束拎到未耕种的田地里竖起, 排成一个弧形。
瓶瓶猜想, 是要练飞镖吗?
张鸣金又把一束干草拆开了摊在地上, 再从袋子里拿出一块白布铺上去, 弄妥了笑眯眯对瓶瓶道: “坐下吧!”
要坐着练? 瓶瓶有点奇怪, 坐下了, 转头看看身后耸起的草束, 更纳闷, 要练反手镖?
张鸣金也坐下, 把袋子里的东西一样样放在两人中间, 有包装精致的蛋糕、巧克力, 还有纸装的饮料。
“我爸爸从香港带了这些回来, 很好吃的, 你试试。”张鸣金递了块蛋糕给她。
瓶瓶吞了吞口水, 这种蛋糕去年妈妈回来时她吃过, 那股香甜的味道至今记忆犹新。
“瓶瓶……”张鸣金看着她的脸, 忽然腼腆: “等一下……等一下吃完坐一会儿, 我们再去一个地方, 好不好?”
真好吃! 瓶瓶咬了一口点头, 心里想着, 要是每天早上吃的是这种蛋糕而不是又涩又淡的葡萄面包就好了!
“瓶瓶……以后你……一个人来, 别让小梅跟, 好不好?” 张鸣金脸上微红, 声音也小小的。
又甜又滑! 瓶瓶咬一口巧克力再点头, 要是妈妈也像张鸣金的爸爸一样, 能够常常回来就好了!
张鸣金拿起一包饮料, 插下吸管递给她, 开心地看着她吃喝。
瓶瓶左手巧克力, 右手蛋糕, 吃得心满意足, 觉得张鸣金其实也算是颗good egg, 如果他肯让小梅也跟来的话, 还会是颗better egg。
吃完了两块蛋糕, 一块巧克力, 瓶瓶才发现张鸣金只看着她吃自己却不吃, 指了指蛋糕, 用眼神问: “你怎么不吃?”
张鸣金笑笑: “你喜欢吃, 给你带回去吃。”
也好, 带回去给小梅吃。瓶瓶拿了一块蛋糕和一块巧克力揣进书包里。
瓶瓶在心里对自己说, 冲着你今天这么慷慨, 就让你升级成为better egg吧, 然后侧看张鸣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荣升为better egg了, 瓶瓶觉得张鸣金今天看起来好象......有点特别, 鼻挺眼大, 眉毛也粗, 耳朵......咦......
“我爸爸说像我们这样的, 没超过十六岁的, 现在可以申请去香港。唉……” 张鸣金忽然叹了口气, 望着天边的夕阳, 眼神有点惆怅, “不知道去香港以后, 咱们能不能在同一个学校?”
耳朵……唉……耳朵里有耳垢! 跟小梅一样不爱干凈! 瓶瓶犹豫着要不要拿出小本本写字告诉他。
“瓶瓶, 以后去香港了, 就算不在同一个学校, 咱们也要在一起玩!”张鸣金手伸过来抓住她的手。
瓶瓶的注意力这才从他的耳朵转到他的脸上, 看到他眼中的期翼, 点了点头, 心里却想: 不过你以后别像小梅一样也叫我帮你掏耳垢。
“那击掌为誓!”
两只手掌在空中相击, 互握。
“记住了哦, 谁先去香港临走前要记得留下电话和地址! 不管离多远, 也要在一起玩!”
瓶瓶点头。
张鸣金看着她, 咧嘴笑了, 瓶瓶看着他, 也笑了。
多年后, 瓶瓶看到一幅画。画中, 晚霞灿烂, 一个女孩和一个男孩坐在辽阔的田野里, 笑容也是那样灿烂, 双手互握, 无邪的眼中交换着天真的诺言。忍不住莞尔又感叹, 有多少人会记得年少时轻许的诺言呢? 尤其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 这种轻许的诺言也早已随着那天的落日一起西沉。
“我们走吧, 我再带你去个地方, 你一定没去过。”张鸣金说得神秘兮兮, 瓶瓶不由好奇, 想问, 又忍住, 随着他站起身。
“啊……” 张鸣金短促地叫了一声, 盯着刚刚坐着的那块布。
瓶瓶低头一看, 刹那呆住, 白色的布上一摊血渍, 非常非常地触目惊心, 那是她刚才坐下去的地方。
原来阿月婆和小梅说的都是真的, 凡是女孩子下面都会流血! 瓶瓶一度以为自己是不同的, 不会是她们说的那种女孩子, 但是 ── 闭上眼再睁开, 那摊血还在, 并不是幻觉!
瓶瓶脸色煞白, 眼睛发直, 会像小梅一样流血, 然后就会像小梅一样胸前长出那种丑东西!
“瓶瓶, 那是……那是……等你以后看了书就明白了。”张鸣金见她没有反应, 搔头想了想, 抓住她的手说出一句笑话: “你就当它是你内裤上的草莓流出的汁……”
“嗬~~嗬~~他们真的在搞恋爱!” 田埂上稻草后突然冒出几颗脑袋, 有瓶瓶班上的同学, 也有张鸣金班上的。
“李小梅说他们在拍拖, 拍拖就是谈恋爱, 他们在谈恋爱! 快去告诉老师!”
“哈哈哈, 钟瓶瓶穿的是草莓内裤, 草莓还会流汁! 哈哈哈……”
哄笑声中, 瓶瓶已不记得她是如何回到家的, 只记得回家后, 老师已在那里, 张鸣金在, 小梅也在, 老师语重心长地讲了一番要好好学习不可早恋的话, 也记得第二天上学后大家都盯着她的屁股直看, 窃窃私语草莓为什么会流汁, 再记得接下来的日子她都旷课呆在家里, 不跟小梅讲话, 也不理在她卧室的窗外偷偷探头的张鸣金。
然后不久, 妈妈回来带她去了香港。离开的那天, 瓶瓶记得天空很晴朗, 妈妈的手很暖, 并不知道, 在她上车后, 有两颗脑袋分别在两个街角悄悄探了出来, 望着絶尘而去的汽车站了很久, 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