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酝酿（1 / 1）
三十九，酝酿
一路上叶红玉有时候傻傻的望着，有时候紧紧的锁眉，忽而笑出，忽而叹息。叶朗在一边看着，隐隐的担心，却不知如何劝说。
一日，叶朗叶红玉两人在喂马，叶朗见师妹总是欲言又止的看着他，就说，“师妹，有什么想与师兄说吗？”叶红玉，叹了一口气说，“师兄，你认为我可以违背师父让我发的誓吗？”叶朗问道，“你这些天魂不守舍的就为了这件事情？爹爹又逼你发了什么誓？”叶红玉说，“师父不许我在武林大会中争名次。”叶朗说道，“我还以为爹爹会逼你拿个名次回来。为什么爹爹逼你发那个誓？”叶红玉说道，“师父是一片好心，担心我以后被皇族利用，连累叶府受到牵制。”叶朗说道，“那你怎么想？其实你真的想去拿个名次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不卷入皇家争纷就好了。”
叶红玉说道，“如果我真嫁了三哥，又能逃到哪里去？”叶朗，说道，“红玉，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婚事必须禀明爹爹，爹爹同意了才可以？”叶红玉，叹了一口气，说道，“师父可能同意我到王府中去做侍妾吗？”叶朗摇摇头。
叶朗叶红玉慢慢把马牵向休憩的地方。叶朗说道，“师妹，有一句话，我一直很想问你，但是又怕伤害你。”叶红玉说，“我知道师兄想问什么。一直以来，我都很反感侍妾的称呼，无论是我娘亲还是其她什么人。从小到大，不知道为了这个，与别人吵了多少次，打了多少架，挨了多少罚。师兄想问的是，现在为什么我反过来想成为一个自己不愿意的身份？”叶朗叹了一口气。叶红玉没有回答，而是抬头看着头顶上参天的大树，问道，“师兄，你可以带我坐到数梢上吗？”叶朗没有说话，默默接过叶红玉手上的马缰，将两个人的马在树下系好，然后牵着叶红玉跳上一个高枝。
叶红玉坐在树上，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会儿婆娑的微风拂面，然后慢慢睁开眼睛，问叶朗，“师兄你还记得，我被带回叶府的那次，师父曾经带你到树上摘青苹果吗？”叶朗想了想，然后抱歉的摇了摇头。叶红玉笑笑，将眼光投向斑驳着光影的树叶从中，说道，“那一年我五岁，被你们从洛阳带回去，我仰头看着，师父带你坐在上面。我满眼满心都是你们的身影，好想飞上树梢，与你们坐到一起，永永远远的坐在上面，无论斗转星移，还是沧海桑田。那一日武睿弹琴的时候，我也有相同的感觉，觉得他的笑容忽然一下子点亮了我，其它什么都可以放下。所以我愿意把自己交给他，因为他身上有一种我所熟悉的气息，就像当年师父、师娘、师兄第一次把我带回叶府的气息是一样的。”
叶朗听了之后，沉吟了很久，才说道，“如果你只是迷恋三哥身上类似叶府的气息，你可以一直留在叶府，没有必要嫁人。而且王府中的日子一定不会比叶府好过。”叶红玉笑笑说，“可是我心动了。到现在为止，我只心动过两次。第一次是在外面流浪的时候，看到师兄为我准备的漫天烟花，想着千里之外师兄对我祝福，那一刻我心动了，可是当我回来的时候，却物是人非。第二次就是这一次，武睿弹琴的时候，我真的心动了。我曾经想答应过唐风的婚事，可那是因为才从战场上回来的，我迷失了，找不到回到生活的路，于是想着，有一个人懂我也就可以了，于是答应了，但是我从来没有为他心动过。我只为了两个人心动过，一个就是师兄你，而一个就是三哥。师兄，这一次成全师妹好不好？”叶朗，悠悠的说道，“师兄终究对不起你。”叶红玉说道，“我们既然已经回不去了，那就成全师妹这一次好不好。”叶朗看着师妹恳求的眼神，说道，“好，师兄答应你，一定帮你说动爹爹。”叶红玉笑了，说道，“谢谢师兄。”
洛阳，医馆。
叶朗叶红玉才进医馆的门，就被里面的人拉了进去。“朗哥哥，叶姐姐，你们两个可来了，这些天闷死我了。”紫清拉着叶朗的手说。叶红玉看到紫清莲书在里面，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到的？”莲书说，“也就这两天，不过你们再不来，我的耐心就要被这位小宫主给聒噪没了。我已经准备出城去找你们了。”叶红玉叶朗两人都听笑了。
中午一起用饭的时候，叶红玉问道，“到底比赛是什么规定？我也没有关心，总想着莲书姐姐反正也要参加，到时候问莲书姐姐就是了。”紫清抢着回答道，“问我也可以。”叶红玉说道，“那就有劳小宫主了。”紫清说道，“我们先说比剑，洛阳总共有二十个比武擂台，然后就是打擂台比十天。” 叶红玉想了一想，问道，“如果有派别不想参加比武怎么办？”紫清说，“朝廷有令，每个接到帖子的门派至少要上三个不同的擂台。”叶红玉皱着眉头，问道，“如果有人一直赢下去呢？”紫清说，“二十个擂台会不断换的，比如说今天你在第五擂台赢了，那么明天你就站在第四擂台上开始，依次向前一个擂台，如果是第一个擂台，次日就到第二十个擂台。”叶红玉问道，“那十天之后呢？”紫清说，“就是这二十个擂主比武了。”叶红玉叹道，“这方法是谁想出来的？”叶朗，挑眉看叶红玉，说道，“你未来相公。”叶红玉一脸诧异的看着叶朗，紫清和莲书却看着叶红玉。
叶红玉脸红了。紫清忽然愤怒的抓住叶朗，质问道，“朗哥哥，你怎么可以不要叶姐姐了？”叶朗说道，“是你叶姐姐不要我了。”紫清询问的目光看着叶红玉。叶红玉咳了一声，点点头。紫清翘起嘴，不理大家，坐到一边去。
叶红玉无辜的看着叶朗，示意师兄去安慰小宫主。叶朗不出声的用口型对叶红玉说，自己事情自己解决。叶红玉无耐，只好坐到紫清身边，说，“对不起，小宫主，叶姐姐让你失望了。”紫清问道，“叶姐姐要离开叶府吗？”叶红玉说，“叶姐姐只是想嫁人了，并没有说要离开叶府。而且无论什么时候，小宫主来找我玩，我一定还是会陪你的。”紫清扭头看着叶红玉，忽然问道，“他是谁？”叶红玉显然一愣，没有反应过来紫清问谁。紫清接着问道，“他是谁，他怎么可能在叶姐姐心中胜过朗哥哥的？”叶红玉方才知道紫清探问的是谁，说道，“他叫武睿，原是杭州王府的三公子，现在是个小王爷。”
紫清，想了一会儿，说道，“我还是觉得没有人可以胜过朗哥哥。”叶红玉说道，“如果比武，人家当然胜不过你朗哥哥，但是他琴弹得好。”紫清不屑的说道，“琴弹得再好，也比不过叶伯伯。”叶红玉听了紫清的话，哑口了一会儿，才悠悠的说道，“纵然比不过师父，但也有三分神似了。”说完，深深叹了一口气。
大家沉默了一会儿。叶红玉忽然问道，“那比毒怎么比？苗族的人也来了吗？”莲书说，“小小姐，你还真的什么都不管啊。比毒不在这里，在长安。只有比剑的人才到洛阳来，洛阳城怎么可能住得下整个武林派出的人。”叶红玉说，“算了，我也懒得知道比毒怎么比了。莲书姐姐知道我的，只要师兄在身边，我就懒得提前知道事情。反正到时候，问师兄就好了。”紫清忽然插了一句，“那你还离开朗哥哥。”
叶红玉，拉了一下一边看着的叶朗，说，“师兄，快帮我说句话。小宫主在为你讨公道呢。”叶朗笑笑，对紫清说，“女大不重留，我们不要理你的叶姐姐好了。”
叶红玉也不理叶朗紫清两个，坐到莲书身边问，“莲书姐姐打算什么时候上场？”莲书说道，“这是我第一次来洛阳，先四处看看吧，等到了比武的第五日或者第六日的时候再上场，反正准备好了后面三天，每天输一场，一天换一个擂台，就算是圆满完成紫月宫嬷嬷布置的任务了。小小姐，你呢？”叶红玉说道，“我得想想。”莲书看到叶红玉满腹心思的样子，一边怜惜的帮叶红玉理了理乱了的头发，一边问道，“是不是大少爷给小小姐订下了什么任务？”叶红玉摇摇头，轻声说道，“师父已经不像小时候那样逼我了。”
客栈人满为患，叶红玉、叶朗、紫清、莲书就住在医馆中。白天，叶朗、紫清出去见其他武林同道。莲书与叶红玉去比武的地方探看一下。原来二十个擂台就搭在原来明堂和天堂的地方，后面有一些席位是留给主事人坐的。叶红玉看到这里一个个平地新竖起的大红柱子，想起冯小宝当年火烧明堂天堂的绝望长啸，不禁一叹。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
莲书见叶红玉咬着嘴唇向擂台后面主事的席位探望，问道，“小小姐在看什么，比武明天才开始，今天没有什么人会来的。”叶红玉“哦”了一声，转身与莲书离开的时候，又不甘心的回头探望了一眼，正好看到武睿穿着一件彩色的锦衣的影子远远的对别人说着什么。叶红玉心满意足的笑笑，拉着莲书离开了。
经过群春楼的时候，叶红玉对莲书说，“莲书姐姐，你先回医馆好不好。我要去见一个朋友。”莲书走了之后，叶红玉从群春楼后面的小门进去，进去之后就问，“白老板在里面吗？麻烦你通报一声，就说杭州叶小姐来了。”不一会儿，叶红玉就被人带了进去。
叶红玉看到穿着一声黑衣的白千，不禁笑起来，说道，“看来你一切如故。”白千看到叶红玉，也并不觉得意外，问道，“你准备好了上场比武吗？”叶红玉随口说道，“你怎么知道的？算了，我也不问了，反正什么事情也瞒不过你眼睛。”白千说道，“如果你想为叶府争排名，我还是劝你不要淌比武的浑水。魏王武承嗣、梁王武三思都在密谋使自己被封太子，而李唐的官员在积极恢复唐氏的皇室血脉。你真的想为叶府扬名，也得看看时机。”叶红玉叹道，“你说的事情我都知道，容我想想吧。我今天来，是想向你借一个房间，我希望通过窗户上，可以看到主干道上来往的人。酒楼上来来往往的人太多，有诸多不便。”白千说道，“这倒不难，不过得委屈你做几天这里的姑娘了。”叶红玉一笑，没有说什么。
比武一开始的两三日，叶红玉并没有去比武的地方，只是在白千为她腾出的房间中透过窗户观望。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经过时，就飞快的从群春楼的后门窜到临近的小巷，然后从小巷的另一头奔到主道上，站在路一旁，看着熟悉的人影慢慢靠近自己。
武睿一边走一边问叶红玉，道，“你每天是从哪里出来？”叶红玉说道，“客栈已经满了，师兄和我借住在一家民居中。我在旁边酒楼窗上看到你，就下来了。”武睿问道，“哪家酒楼？”叶红玉说道，“这个可没有准信，哪里有位置，就在哪里。好在大家都去看比武了，我要找个位置吃饭，也不是太难。”
武睿问道，“红玉，你打算什么时候上场？”叶红玉说道，“等第八天的时候，我就上场，这样的话比较省事。”武睿问道，“你打算……”叶红玉笑着点点头，说道，“既然打算嫁给你了，就不能做无名的人，否则怎么配得上王爷？”
每天武睿与叶红玉一边走路一边说话，等到了比武场的时候，叶红玉与武睿就自动分开。尽管只是一段短短的路，但是对于叶红玉来说这段路是属于她与武睿的，也为了每天短短的陪伴，她愿意在窗口痴痴的等待。
到了第六日，莲书上场。叶红玉留在了比武场中观看，没有意外的，莲书连比两场之后就输了。叶红玉笑着问跳下场的莲书，“莲书姐姐，累不累？”莲书说道，“你不见，我累了就败下阵来了吗？”叶红玉拉着莲书说，“好了，莲书姐姐，我们去白马寺玩吧。”
叶朗、紫清、叶红玉和莲书四人到白马寺的时候，正是黄昏时分，只听到里面击鼓诵经的祥和声音绵绵不绝的萦绕着整个寺院。紫清轻声说道，“如今倒真的像个寺庙了。”叶红玉说道，“这是几百年古刹，就算曾经有什么污浊的，也不过是一时蒙尘。我们不要惊扰了诵经的僧人，到后面藏经阁去吧。”紫清看到，藏经阁飞檐上悬挂着的铃铛在风中发出有节奏的合音，不禁跳到藏经阁的顶上，把玩铃铛。叶红玉看到紫清跳上去的身影，指着一副壁雕，说，“你们看这壁雕像什么？”莲书一看，说道，“这上面的飞天倒有几分像小宫主刚才跳上去的样子。”叶红玉叶朗都笑了。紫清在上面看到大家都望着她笑着，又跳了下来，问道，“你们在笑什么？”叶朗说道，“我们正在说，小宫主快成仙了。”一边说着，一边指着飞天的壁雕给紫清看。紫清看了一下说，“没有我的身形轻盈。”大家又都笑了。
紫清指着一颗苍天大树问，“这是什么树？”莲书说，“石榴树，叶府也有，还是小小姐以前从人家那里偷挖出来的。”叶红玉说道，“小宫主如果喜欢，紫月宫也可以摘种，可惜长出来的样子会有些不一样。”紫清问道，“石榴不是火红的吗？为什么寺庙中会长？”叶朗一边眼睛看着叶红玉，一面对紫清说，“石榴是随着佛教一起传入中原的，所以石榴树也是一种佛缘。当年师妹用这个做借口来逃脱爹爹对她偷挖人家树苗的责罚。”叶红玉、莲书听叶朗说起这段往事，不禁都笑了。
比武的第七日，叶红玉早晨如往日一样，路上“偶遇”了武睿。武睿问道，“紫月宫的人手是原来叶府的婢女吗？”叶红玉点点头，说道，“是的，莲书姐姐以前是在杭州医馆帮师娘的。后来机缘巧合被紫月宫宫主要了去。没有想到她竟然代表紫月宫迎战了。”武睿问道，“紫月宫人武功不怎样，是吗？”叶红玉笑道，“紫月宫不过是仗着天山的地势，可以采摘灵药，帮人家解毒医病罢了。不需要舞刀弄剑。”武睿又问道，“你与紫月宫很熟吗？”叶红玉，摇摇头，说道，“不过是莲书姐姐记住叶府的恩情，现在还叫我小小姐大家同是医者，共一副心肠。如果真的要问紫月宫的情况，你得去问我师兄，他天天与紫月宫的宫主在一起。”武睿问道，“他们两个……”叶红玉笑道，“我不知道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情。”
而莲书因为昨天玩累了，午后很晚才上场，竟然胜了一场之后当日的比武就结束了，意外的成了一个擂主。大家晚上吃饭的时候，莲书说，“明天再比一场，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叶红玉说道，“恭喜，恭喜。”叶朗问道，“师妹，你明天要上场吗？”叶红玉叹道，“是啊，不能再拖了。”紫清说，“干脆，你赢莲书好了。”叶红玉说道，“那也行，反正明天即使输了也没什么要紧的。”叶朗问道，“师妹，你真的要争最后的擂主吗？”叶红玉看看师兄关切的目光，用力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