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故知（1 / 1）
三十八，故知
叶红玉在杭州酒楼上面看到街上两个熟悉的身影，拈起桌上两个小酒杯，对准下面两个人的手扔了下去。下面的锦衣公子接住了，旁边的小厮却避开杯子，对着上面骂道，“谁这么不长眼睛，王府的人也敢……”锦衣公子看着酒楼凭栏上红玉又嗔又笑的望着他们，喝住小厮说，“你也看看楼上是谁再骂？过一会儿，你自己去与小妹道歉。”原来这个锦衣公子正是武睿，而旁边的小厮便是柳洗。
武睿和柳洗上了楼，叶红玉让他们坐下，柳洗却不敢坐。叶红玉笑着说，“我也不过是个小丫头，跟眼前这位王爷倒敢同桌共饮，你有什么不敢坐的。” 说完，拉着柳洗坐下。
武睿看到神采飞扬的叶红玉问道，“怎么回来了，也不到王府去看看我。”叶红玉，故意叹了一口气，说道，“最近练武太累了。”武睿与柳洗听了都大笑。柳洗，不禁插了一句话进来，“你不是最能偷懒的吗？”武睿也说道，“现在叶府是叶朗主事，你师兄没有理由会压迫你练武啊。”叶红玉说道，“师兄才不会强求我做什么。只不过武林大会在即，我也不好偷懒。”武睿问道，“这关你什么事情，不是叶朗接的帖子去比武吗？”叶红玉得意洋洋的回答道，“这一次我去。”柳洗，正在喝酒，听了叶红玉话，不禁一口酒喷了出来，“你去？你是叶府上下最闲最偷懒的一个人了。”叶红玉看到柳洗夸张的动作，不禁故意恨恨的瞪了柳洗一眼，然后又觉得这是自己一向在别人眼中的印象，怪不得别人，不禁一笑。
武睿看着叶红玉，轻轻问道，“你决定了吗？”叶红玉点点头。武睿又说，“如果你不想去，我可以帮你去与叶朗说。”叶红玉微笑的回答道，“谢谢三哥，不过这一次是我自己想去。师兄迁就了我的决定”武睿说道，“可是比武场上，刀剑无影，不小心被伤了终究不好。”
叶红玉听到这里，不禁笑开了，说道，“三哥就这么不相信小妹的本事。”柳洗抢先答道，“我们都相信你偷懒的本事。”武睿没有回答，看来也是同意柳洗的回答。叶红玉故意叹了一口气，然后洋洋自得的说道，“比剑，师兄未必是我的对手。”柳洗说道，“你？”武睿也回答道，“那是叶朗让你。”叶红玉，心说看来自己武功差是名声在外了，开口说道，“最近每天傍晚时分，师兄都要陪我练剑。要不过一会儿，你们一起去叶府做客，看看我剑耍得怎么，如何？”武睿说，“好久没有见到叶朗，也该登门探望一下了。”
傍晚时分，叶府。
叶红玉与叶朗收了剑。柳洗对叶红玉，叫道，“你真的赢了，你竟然真的赢了。”叶红玉将点心递到柳洗武睿面前说，“不要吃惊了。本来就该我赢的。这个是怜冬做的点心，很好吃，尝一尝。”柳洗，没有在意，拿了一个放在口中，转瞬就一口咽住，不断咳嗽。叶红玉递了茶水给柳洗，说道，“我忘了告诉你，这个点心只能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而且吃的时候不能心不在焉。”柳洗喘过气来说，“你陷害我。”叶红玉说道，“谁让你看到我赢了，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再说，你看三哥，他与你一起拿的，怎么也没有被咽住？” 武睿慢慢尝完一个，说道，“味道果然独具一格。”叶朗也接过一个说，“一开始做出来的时候没有这么大。不过师妹硬是强迫怜冬做得大一些。我也吃过亏。”叶红玉笑道，“如果师父在，就一定不会被我骗到。三哥也没有。他们都是属狐狸的。”
武睿说道，“看来你师父不在，整个叶府都是你的天下了。”叶红玉得意的点点头。叶朗说道，“师妹一开始说要参加武林大会的时候，我也很担心。不过后来认真比试过，才知道担心是多余的。三哥放心，会伤害师妹的事情我不会答应的。”四个人又说了一些话。武睿和柳洗才告辞。
次日，叶红玉正在屋中看琴谱，武睿走了进来。武睿看到叶红玉在看琴谱，说道，“从来没有见你弹琴。今天不知道你有没有心情弹一曲？”叶红玉笑道，“弹一曲倒是没什么，就怕污了你耳朵。”说完就坐到了琴边，弹起《夕阳萧鼓》。武睿在一边面带微笑的听着，听完之后说道，“其实你弹得也不错，只不过很少练习，听上去有些生疏罢了。”叶红玉笑道，“如果我告诉你，我是从五岁进了叶府就开始学琴的，你就不会这样说了。”武睿说道，“可是我以为……”叶红玉，笑着摇着头，坐到桌边。武睿坐到琴边，重弹起《夕阳萧鼓》起来。
叶红玉随意剥了几个橙子，放到桌上手动榨汁机中，一边慢慢摇着榨汁，一边听着这婉转细腻的琴声。想起以前儿时每年元宵，与叶朗一起到湖边看宫灯的场景。各色的宫灯在湖面上映出一个个别致的倒影，微风飘过，湖面起了一阵阵涟漪，晃动了水中那一排排虚影，一切颜色微光都层迭恍惚起来，抬眼看去，就见丝带薄绸也习习的风中摇曳着。正醉在其中，忽然湖面上各种乐器的声音，从远及近，随着风传送过来。原来是一艘艘花舫到了湖面上，美丽的女子们带着她们的乐师，奏出一曲曲热闹欢快的旋律。人也慢慢多了起来，小贩的吆喝声，行人的欢笑声，小孩的嬉闹声交织在一起。湖面上微暗的灯影，醉酒人的身影，艳丽的船影，揉碎在一起。师父叶天也曾经包过一个花舫，让叶府上下所有的人在里面恣情欢笑。而叶府上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小学琴人，坐在船头，一时感怀的弹起这首《夕阳萧鼓》，引起周围嘘声一片。叶天见红玉这个徒弟实在是给叶府丢脸，只好让莲琴出去弹了一首，才使得花舫免于被人家扔酒杯砸的危险。
叶红玉想着以前种种，看看正在弹琴的武睿，心中有一种柔柔被牵动的感觉。武睿的面庞慢慢模糊起来，但他脸上的微笑却越来越明亮得让人心醉。武睿的面容是这样的熟悉，但是感觉却是这样的新鲜，似乎有一种情愫随着悠扬徐缓的琴声蔓延到叶红玉心底的一片荒漠。
武睿弹好了也微笑的看着叶红玉，明亮的双眸中清晰的映着叶红玉的影子。似乎这样的张望，这样的凝视还不够，如果可以，真希望目光可以交织出一片罗网，将叶红玉的身影紧紧的圈在里面。
两人这样张望着。只听到“叮当”一声，两人一愣，不禁都回了神。原来叶红玉不知不觉中起身，衣袖带动桌上的一个小茶杯掉到了地上。叶红玉慌张弯下身去拾，武睿一个快步走到前面，也弯身下去帮着拾，却碰到叶红玉的手，不禁紧紧握住。叶红玉一惊，抽回自己的手，也不拾茶杯，坐直在桌边，眼睛撇向一边，不看武睿，嘴角却掩不住的笑意。武睿将地上的小酒杯拾起来，觉得眼前的叶红玉千娇妩媚，十分想伸手去碰一碰她那微红双颊和微翘唇角，但又怕唐突了眼前的丽人。
叶红玉微微轻声咳了一下，将已经榨好的橙汁，倒在一个小茶杯中，笑着递给武睿说，“尝一尝。”武睿抿了一小口，说，“你倒懂得取其精华。”叶红玉笑笑。
晚上，叶红玉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干脆起身卷起半卷珠帘，倚在门上看院子中的明亮的圆月和稀疏的树影。想了一想，干脆换了一身衣服，向王府奔去。在空无一人的长巷中施展轻功奔走，感觉不到夜深露重的冷清，反而觉得笼天罩地的月光已将静谧温情柔和到了一起，心中觉得分外安宁。叶红玉忽然刹住身形，停了下来，因为看到长巷的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向这边奔来。叶红玉微笑着，静立着，等待着那个身影由远及近的到了自己面前。
叶红玉轻轻叫了一声，“三哥。”“红玉，嫁给我吧。”武睿盯着叶红玉说。叶红玉点点头。两人望了一阵，相视一笑，各自慢慢的转身走回自己的家。月亮微笑着藏起了半边脸，将两个渐渐分开的人影又叠在一起，不知名的虫子在寂静的长巷中欢快的脆鸣它的见证，树梢也轻轻挥动似乎为了一份迟到的情怀在曼舞。
叶红玉回到叶府。轻轻敲响叶朗房间的门窗，“师兄，睡了吗？”叶朗听到是叶红玉的身影，说道，“师妹，等一会儿。”
叶朗穿好，请叶红玉进屋。叶红玉却笑着，不愿意进屋，拉着叶朗坐在院子中的地下，看着天空的明月，轻轻对师兄说，“师兄，红玉好像爱上一个人了。”叶朗看到叶红玉面带羞涩的喜悦，问道，“是谁家公子这样幸运？”叶红玉说道，“三哥。”叶朗听了心中一沉，不忍打破师妹的开心，过了半响，才说，“师妹，你知道武睿已经娶妻纳妾了吗？”叶红玉依旧柔和的看着月亮说，“这些我很久就知道了，但爱就是爱了。”然后叶红玉对着叶朗说出，她刚才是怎样在床上辗转反侧，怎样一定要见武睿一面，怎样在静谧的阡陌小巷中狂奔，怎样应下那个盟约，怎样醉心的慢慢走回来。叶朗看着这样的师妹，不忍打击她，只是将她的头放到自己的膝上，轻轻的抱着她，一起陪她看月亮。月光洒满整个院子，一片寂静。
接着一个月的时间，叶红玉都与武睿在一起。两人一起爬山攀岭，一起游船泛舟，一起喝酒赏花，一起弹琴舞剑。叶红玉觉得一刻见不到武睿就会陷于深深的思恋，就会想武睿在做什么，他是微笑着还是严肃着？他是坐着还是站着？他是在喝酒还是在喝茶？
叶朗看到每日早出晚归的师妹，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有着隐隐的担心，但是又不知道怎么与师妹开口。一日，叶朗在叶红玉房间，等到晚归的叶红玉。叶红玉笑着进来，说，“师兄找我有事情吗？”叶朗说，“我们要启程去洛阳准备参加武林大会了。”叶红玉说道，“我已经与武睿说了，我们跟王府的马车一起走。”叶朗看到一脸开心的叶红玉，沉吟了一下，说道，“不可以，叶府的马车不可以与皇族人的马车一起走，特别是这种大事的时候。”叶红玉闪着笑意的眼神暗淡下去。叶朗不忍心，说道，“如果你真心想的话也可以，但只有你一个人，我从另一路代表叶府走好了。”叶红玉摇摇头，叹了口气，说，“不，我要与师兄一起走。当时是我要求代表叶府迎战的。”叶朗笑道，“师妹如果不想参加，随时都可以反悔。师兄去就好了。这样你跟王府的马车，与武睿他们一道走吧。”叶红玉依旧是摇摇头，说，“我如果随王府的马车未免有些尴尬，三哥对众人也不好交代。我还是随师兄走吧。明天我去与三哥道别。”叶朗点点头。
次日，武睿陪叶红玉到灵隐寺去烧香。烧好香，叶红玉说道，“三哥，我明天要随师兄启程去洛阳。我们想去看一些江湖上的朋友，所有无法与你们一路。”武睿点点头，说道，“到了洛阳，估计我会很忙，可能我也没有太多的机会与你在一起。”叶红玉笑道，“你们这些主办的，感觉比我们这些参赛的还忙啊。”武睿说，“没关系，反正你比到后面，赢了就会在看台上看到我了。”
叶红玉，抬眼看了一下武睿，说道，“赢？我不会赢的。”武睿诧异的看着叶红玉说，“你的剑术不是很好吗？第一可能做不到，但是前十也一定有的。”叶红玉摇摇头说，“我答应过师父，不会进入前二十。”武睿问道，“为什么，这种事情你师父也管？”叶红玉知道师父的理由无法对武睿说出，随口编了一个理由说，“我舞剑你也见过，师父觉得我舞得太难看了，如果真的去争个什么名次，江湖人议论多了，就太给叶府丢脸了。所以不许我赢。”
武睿拉过叶红玉，与她正面相对，说道，“红玉，答应我，尽力去赢好不好？”叶红玉诧异的问道，“为什么？”武睿急切的说，“就算是为了我，好不好？”叶红玉看着武睿，看着他眼中的迫切，那一种迫切是一种对名利的迫切。叶红玉心中叹了一口气，暗想，这些天都回避忽视了武睿的身份，但他既然姓武就免不了站在太子之争的风口上，世上哪有一份爱情可以什么都可以不计的。叶红玉想了想说道，“三哥，这件事情我不能答应你，因为在师父面前，我跪下起过誓。”武睿说道，“难道你就不想帮帮我吗？皇族的兄弟们都在忙着拉拢江湖人。你既然答应嫁给我，为什么却不站在我这一边？你心中就只有叶府吗？这一个月的感情在你眼中什么都不是吗？”说完，愤然抛下叶红玉，一个人走了。
叶红玉看着武睿的身影沿着灵隐寺的石阶一点点的降下去，直至不见。长叹一声，就听到灵隐寺的钟声响起，悠远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