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启程（1 / 1）

九，启程

冬月初十。

叶天到了叶朗的屋外，听到叶朗在说书院中好玩的事情给叶红听，两个人在屋里笑成一片。叶天走了进去。叶朗，叶红看到叶天立刻屏住笑声。叶红从床上下来，对叶天跪下行礼，轻声说，“师父好。”

“身上的伤好一些了吗? 你师娘说，你已经可以下床行走。可是真的？”

叶红点点头。叶朗忙帮着叶红回答说，“娘亲说，师妹的伤还没有全好，所以不用晨起练武，晚上也不用去书房。爹爹不可以因为这些责怪师妹。爹爹如果不相信朗儿所说的，可以问娘亲。”

“朗儿，爹爹在你心中是蛮横不讲理乱罚人的吗？自从你师妹受罚之后，你每天见到我都是绷着一张脸。红儿擅自离家十多日，理应重罚。罚过之后，记住教训了，这件事情也就算过去了。红儿没有说什么，你倒记起仇来。三年来，除了这件事情之外，你见我什么时候罚过你的宝贝师妹？”

“那倒没有，可是谁让你罚那么重的？”叶朗嘀嘀咕咕的说。“你自己受罚倒没见你这么上心的。”叶天哭笑不得的说。“那不一样，红儿是女孩，又瘦小又单薄。就你下得了手。”叶朗嘟着嘴说。“噗哧，”叶红在旁边看着这一对父子，不禁笑出声来。

“红儿，我们这些天要启程北上了。”叶天望着叶红说。“师父，可不可以……”“不可以。”“什么时候动身？”“越快越好，最好明天。”“师父，出发之前，可不可以允许我去一趟书院，我想与大家道别。”

次日，一辆马车停在叶府门口，叶天沙笑在马车门口站立着，叶朗和叶红各抱着一堆东西出来。沙笑，说，“红儿，你不用带什么东西的。你日常需要的东西，我已经备了很多新的放在马车中了。”叶朗和叶红相视着做了一个鬼脸。依旧抱着东西上了马车。马车里面的地上铺了一张很大的毛皮，叶红看了，很是感动，知道是师娘沙笑考虑到自己现在还不能坐连夜布置的，探出头来说，“谢谢师娘。”叶天上了马车，驱车到了书院门口。

叶红趴在马车里，想了想，对叶朗说，“师兄，我就不进去了，你能不能把三哥叫出来一下。”“你不去与其他人道别吗？”“我一定会想办法回来的”说完，叶红冲叶朗诡笑着。

“叶伯伯好，”韩萧的声音不一会儿从马车外面传来。叶红探出头来，说，“师父，师兄，我可以与韩萧私下说一些话吗？”叶朗拉着叶天的手说，“爹爹，我们到那里去坐一下好不好？”不由分说的把叶天拉开了。

“三哥，扶我下来。”“我听八弟说你被打了，还痛吗？”“还是很痛，不过已经好很多了。”“小妹……”“三哥，我这一次去，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所有人中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三哥可不可以答应小妹一件事情？”“什么事？”“三哥是一个聪明人，文采武功都很好，三哥可不可以答应师妹，成年之后，不要再留在王府，也离开杭州。到一个没有人不认识你的地方，以韩萧的名字生活。”“小妹，不要为我担心，三哥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小妹也要照顾好自己。”“三哥，答应小妹好不好？”“三哥会一直记住小妹的嘱咐的。”

叶红见韩萧回避去答应她，知道多说也无益。就对着叶天的身影说，“师父，我们可以启程了。”叶天驾上马车，叶红趴在马车里面，远远的听到叶朗的声音，“师妹，一定要回来啊。我等你。”

为了节省路上的时间，叶天一路抄近从小路或是密林中走，而且能不进县城就不进县城。白天在山间赶路，晚上就直接在野外休息。而叶红大部分时间都在马车中，因为还不能坐行动也还不便，所以在马车中除了趴着睡觉就是跪着看书。经过这一次的责打，叶红心中有一些畏惧叶天，所以也不敢与叶天怎样的说笑。

一日露宿的时候，叶天看着趴在马车中看书的叶红，叹了一口气，问道，“你真的这么厌恶不负责任的父母吗？”

“嗯？”叶红抬起头看着师父，不知道师父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我听到你与韩萧的对话了。你走之前要求一定要到书院一趟，就只为了嘱咐韩萧那几句话。难道你真的就这么恨不负责任的父母？即使是尽最后一分可能，也想劝韩萧离家。”

叶红听了师父的问题，不知道怎么回答师父，只好默认了。叶红心说，我这不是担心武睿的未来嘛？现在武则天掌权，日后她还要做皇帝，可是等她一死去，所有武氏家族的人都被李氏杀光。武则天当女皇时预见到自己死去后武氏一族可能的悲剧，于是在位期间撮和很多武氏和李氏连婚，并要求他们在宗室太庙面前发誓永远相依，结果武则天一死，武氏全族都被诛杀，也不管是妻子还是女婿，甚至自己的小孩，只要是与武氏相关的一律不留。唉，这年头好人难做啊。叶红心中大叹，自己千方百计的劝武睿改姓，劝他离开自己的家族，也不过是不忍心看到玩伴，以后全家老小被诛杀，却被师父坐实了不孝的罪名，看来世道无论在现代还是古代都是好人难做啊。

“还有几日到洛阳？”叶红怕师父继续，岔开话题。“照这样的速度，还有四天。”“这么快？”叶红听到这个消息，再也高兴不起来，也没有精力去想别人的未来了，还是想想自己眼前吧。

叶天早上起来，到马车上叫醒叶红，却发现叶红双颊有些不寻常的红热。试了试，发现叶红额头发烫。于是倒出一颗药来，又将一杯水用内力加热，说，“过会儿，吃点药，然后多睡一会儿。”

叶天继续赶车，中午休息时，发现叶红的烧还是没有好，有些诧异，又倒出一颗药来，加热水，说，“你多休息一下不要出来走动吹风，我到前面喂一下马，一会儿就回来。”叶天因为担心生病的叶红，所以一边喂马，一边注意着马车。忽然看到，马车的窗户打开，一只小手伸出来，将一个小丸和一杯水撒出来。之后马车窗一直开着，里面的小人影不断晃动着。叶天心中了然，按住怒气，轻声走到马车边，猛的掀开帘子，看到叶红只穿单薄的内衣站在窗户旁边，任冷风吹着。

叶红一见，盛怒的抓住叶红趴到他的膝上，抬手要打，却看到叶红因为恐惧痛，脸上的眉毛鼻子已经都纠在一起。叶天怎么也下不了手，只是缓缓放下手，将叶红扶站好，一件一件的帮她把衣服穿好。然后将马车窗户关好，叹了一口气，重新拿药温水，把杯子和药都塞到叶红的手上，一句话也没有说，盯着叶红。叶红看到师父生气的样子十分害怕，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一边流泪一边将药和水吞下。

叶天看着叶红，心中不忍，口上却说，“你希望师父点你定穴，将你绑在马车里吗？”叶红低下头，摇了摇。“那就好好的在马车中睡觉。”叶天说完，不再发一言，盯看着叶红。叶红看看师父，又低下头去，慢慢的将被子铺好，趴到被子里面。叶天看了一阵叶红，确认她不会再作怪，出去牵马过来，继续赶路。

整个下午马车中一点动静也没有。叶天觉得叶红在里面乖乖的睡觉，也就不想打扰，一直赶路，直到天黑。叶天想叶红应该起来吃点药和东西，停住马车，发现叶红还是原来睡觉的姿势。轻轻摇了摇叶红，说，“红儿，乖，吃点东西再睡。”叶红没有动静。叶天仔细察看叶红，却发现叶红已经是昏厥过去，摸摸额头，烧得滚烫。

叶天知道像叶红这么大的小孩再高烧昏厥过去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但这时候在荒郊野外最近的县城也还有一天的行程，不可能等待别人或者寻找医馆医治。叶天用手指深掐叶红的人中直到叶红慢慢缓过气来，又渡了一些真气给叶红。可能是因为热度太高的缘故，叶红缓过气来之后一直陷入昏睡当中。

叶天想起叶朗小时候一次受了惊吓，高烧不退，不断说胡话，药物不进。沙笑将叶朗衣服全部脱去，让叶天袒胸紧紧抱着叶朗，用自身的温度将叶朗温度退下去。第二天叶朗烧就退了。

看着高烧昏睡的叶红，叶天知道这时候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考虑了一会儿，还是将叶红与自己的上身衣服都脱尽。自己盘坐下来，将叶红面朝自己紧紧抱在怀中，并拉过被子盖过叶红身体，然后闭上眼睛。

当叶天的胸脯贴着叶红的身体的时候，才知道真真切切体验到叶红烧的温度有多高，简直就像一个小小炙烤着的火炉。叶天看着满脸苍白的叶红，不禁问自己，是不是对这个徒弟太严厉了。叶天觉得叶红烧成这样，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在她身上被打的伤还没有好的时候，就逼迫她跟着连夜赶路风餐露宿；看到她折腾着让自己生病，不但不加以安慰，还横加指责；知道她宁可病着不吃药也不愿见她父母，不但不理解她，还用师父的威仪来恐吓她。自己自称侠客，却将一切的手段武功用在威逼一个完全信任自己的幼童身上，实在是汗颜。

过了很久，天已经渐渐亮起来。叶红高烧才慢慢退去，人也缓缓醒来。猛的觉得不对，下意识的用力挣扎。

“别动，是师父。”叶天贴着叶红小脑袋说，“昨日你高烧不退，昏迷过去。荒山野岭没有其他办法帮你降温，只要用我的身体。如果你因为这件事情要怨恨师父，师父也无话可说。这件事情关系到你的名节，师父可以用人格保证，决不说与第三人听。即使对夫人和朗儿，也不会吐露半句。”

“谢谢师父，”叶红轻轻对师父说，并睁开眼睛，看到师父眼睛闭着，而被子盖过两个人的抱在一起的身体。叶红慢慢的探出被子，穿好自己的衣服，背向师父说，“红儿已经穿好了，师父可以起身了。”

叶天也将衣服穿好，倒出一杯水用内力温了，放在桌上，又拿了一瓶药和一些食物在桌上，说，“吃点东西，吃完后不要忘记把药也吃了，需要喝水的时候叫师父，不要喝冷水。”然后便拿了一点吃的东西，到外面驾车。

叶红站在马车里，依着桌子慢慢吃了早饭和药后，一边收拾被子，一边想按照物理学，热传递有三种方式：传导、对流和辐射。两个人之间存在温度差，直接接触之后就可以形成热传导的条件，再加上师父人比较自己大，说明质量和化学能都比自己大，所以按照热力学第一定律完全可以求出需要多少时间能够把高烧退下来。想到这里，叶红从马车探出头来问师父，“师父，红儿高烧烧了多久？”

“从昨天到今天早晨，怎么了？”

“啊，没什么，没什么。”叶红觉得自己的提问没有表达出想问退烧用了多久的意思来，但是又不能去问师父，我们抱在一起多久，只好作罢。另外找了一个话题说，“师父，红儿已经好多了，想出来走一走。”

“也好，我把马车驾慢一些，你施展轻功一起走一段，正好也让马车里的空气换一换。如果觉得身体不舒服了，不要硬撑着。”

“是，师父”叶红欢快的跳下车。

中午，休息的时候，叶红走到带马喂草的师父面前说，“昨晚师父为红儿退烧，红儿除了感谢还是感谢。肯请师父也不要介怀。红儿并不认为这件事情与红儿名节有关。不要说红儿还没有发育，就算是红儿已经成年，与别人袒胸露乳相见，只要心思纯净，红儿也问心无愧。”

叶天奇怪的看了红儿一眼，蹙了蹙眉头没有说什么。叶红知道师父难以接受，耸了耸肩，吹起口哨来。叶红看着溪水，思绪飘到自己在现代的生活，自己后来孤身一人留学美国，最喜欢的就是穿着比基尼在沙滩上晒日光浴，同时张望各种类型的帅哥，看到十分顺眼的就大叫一声“嗨”人家一般也是友好的灿烂一笑回应。那时候，高兴就冲到海水中去与大家嬉闹，不高兴就一个人在深水区游泳来给生活减压。相比之下，在古代生活要约束多了。“啊”想到这里，叶红对着溪水，大声起来。叶天任叶红在那里大喊大叫，一会儿见叶红叫累了不叫了在那里傻傻的笑。叶天，摇了摇头，说，“不要发疯了，我们回去吧。”然后牵着叶红的手，向马车走去。

“师父，对不起。红儿向您保证，一定好好养伤，再也不在一路上胡闹了。”叶红觉得大声呼叫之后，心中郁闷一扫而去心情愉快极了，吐了吐舌头，对师父说。

马车又驱车走了三天，到了洛阳，因为天色已晚。叶天就对叶红说，“明日再去张府吧。今天晚上，我带你到洛阳玩一晚。”叶红不开心的脸听到这句话，立刻开心的绽笑起来。叶红在整个洛阳城的街市上上跳下窜，叶天也随她胡闹，买了很多她喜欢的东西给她。

在晚上，叶天牵叶红手回客栈的路上，叶天指着恒祥医馆招牌说，“你看到这个医馆招牌上‘馆’这个字旁边有一个紫色的雪花，这说明医馆是天山紫月宫的分馆。天山紫月宫与叶府很深的渊源，如果以后你遇到麻烦需要帮助可以到这样的医馆去。”说完拿出一个挂件，帮叶红带上。

叶红低头看坠子上的一个乌石做的小锁。叶天帮她打开，里面嵌着一个雕成雪花状的紫色小玉石，说，“这个坠子是天山紫月宫宫主送给朗儿的礼物，你到了医馆之后，说你得了天山寒热。掌柜就会出来见你，你给他看这个玉石。他便会帮你。”

“师父要离开我吗？”

叶天蹲下来，平视着叶红说道，“红儿，你可能要在张府住一段时间，陪一陪你娘亲。什么时候，你想回叶府，禀明你爹爹得到你爹爹首肯之后，到恒祥医馆找邓老板，他会安排你回杭州的。”

“师父……”叶红不知道说什么好，知道改变不了自己将一个人呆在张府的事实，只好撒娇的叫声师父，唉，能多叫一声就多叫一声吧。“师父，师父，师父……”叶红一边顽皮的用不同音调叫着叶天，一边在前面跑。月光把这一大一小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街市中叶红清脆笑声也回响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