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苏醒的记忆（1 / 1）
我本是一只普通的小白兔，因为不小心喝了南疆巫王的神水，而变得有灵性起来，我能听得懂他说的话，他做的事情。他并没有因为我喝了他的神水而杀死我，而是把我圈养起来，成为了他的宠物。他高兴时会抚摸我雪白的皮毛，不高兴时会紧紧勒着我的脖子，直到我喘不过气，才狠狠地把我扔在地上。我并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如果可以选择，我情愿做回一个普通的兔子，至少这样我是自由的。
有一天，趁着他外出，我逃了。我感觉逃了很远很远很久很久，可实际上还是没有逃出他的掌握。当他冰冷的手捏住我的脖子的时候，我绝望了。我知道他从不允许别人背叛他，不管是人还是动物，背叛他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比死亡还要可怕，还要残忍的灵魂献祀。
我为自己悲惨的命运流下了眼泪。就在那一刻，我见到了生命中的救星，他像天神一样出现了，骑着高大的白马，英俊得不像人类。他开口替我求情，我感到不可思议，为什么一个人类会替一只平凡的毫不起眼的小兔子求情？巫王冷漠地拒绝了他，我绝望地看向他，心里暗道：人类，不管怎么样，我都感激你，感激你那颗温柔善良的心。他挑了挑眉，看了我一眼，突然朝巫王射了一箭，箭的速度很快••••••骄傲的巫王，伟大的巫王，无所不能的巫王，呵，也许他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人会敢在他的地盘向他动手吧？巫王措手不及地避开来势汹汹的一箭，那一刹，我抓住了机会，箭一般逃窜离开••••••人类，谢谢你，你给予了我自由。
时光如梭，我在一片灵脉山峰上偶然悟道，经过千年终于修炼成精，却一直未能渡劫而位列仙班。我常常幻化成人形，下山给附近的村民赠衣施药，替迷路的人找到回家的路，让重病的人获得新生，让没有家的人有所依靠。我相信善因必定会有善果，尽管我是妖，也可以做得跟人类一样好。
我多年的善行得到了观音大士的点化。原来是他，我想起了他，那个人类，那个英俊的有着一颗温柔善良之心的人类。原来，他是我的因，我的障，我因为他的恩情而迟迟不能成仙，他也因为我的自由失去了原有的生活。这就是因果循环吗？是了，我要报恩，我要报达他当年对我的救助之恩，只有了却这个因，我才能位列仙班，得到我的果。
可我是妖，我不能跟他过于接近，那样会害了他。但是现在的我，尽管修炼了千年，也不是南疆巫王的对手，他太强大了，一想到他，我还是会由内而外地感到恐惧。于是，我毅然让自己的灵魂坠入轮回投胎转世，并留下一缕灵识做为牵引••••••以人类的身份去到他的身边，一定会有办法帮助的他。我相信，一切都可以很完美，因为善有善报••••••等我报了大恩，我就可以成仙了。
许久••••••我睁开眼睛，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又重新闭上眼，在巫王的帮助下，开始召唤自己体内一直在沉睡的元神。我的身体渐渐地迸出白光，笼罩在我身上••••••不知过了多久，白光强闪，我痛苦得全身发颤，又终于平静下来，白光收回体内。睁开眼睛看着一直默立在一旁的巫王，微微一笑道：“谢谢你，巫王，这快就让我元神合一了。”
巫王神色不变，淡淡道：“既然你的记忆苏醒了，法力也恢复了，还要坚持如此么？”
我沉默不语，恢复了记忆的我，竟然还是对千年来的成仙得道的执著有了一丝的动摇，就因为那不到一年的相处么？
我轻轻地飘立起来，纤手一挥，面前出现了一面大大的水幕，明亮如镜，打量着自己，还是那张熟悉的面孔，妖媚而动人，身上穿着最美丽最高贵的广袖流仙裙，白色的绒毛中夹杂着点点金光，散发着淡淡的仙气。整个人如同凌波仙子一般，盈盈而立。我痴痴地伸出手轻轻一拨，镜中的人影不见了，随之而来的是洛的身影，他骑着白马，他醉酒的神情，他坐在椅子上的颓废，他看我时那温柔的眼神，他使坏时那微翘的嘴角••••••瞬息手一收，水幕倒塌，幻化成一道轻烟消失不见，我低下头，自己终于还是不能舍弃他。
“或者可以换个方式，你继续做本王的宠物如何？毕竟你的千年道行得来不易。”巫王眯起眼。
我抚上腹部，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我也不会让自己的孩子成为你的傀儡。”
“哼，不识好歹！”他走了几步，又停下道：“你知道本王是不可能伤害你的孩子的。”
“但是我知道，你一定会想尽办法控制他的。”我眯着眼冷声道。
“你••••••”他气极败坏地上前一步，又突然冷静下来，冷笑道：“哼，本王也只是好意，既然你坚持如此，让本王平白得了千年的道行，这等好事何乐而不为？”
“那就好。”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希望你不要食言。”
“本王岂是那种小人？”他不屑道。的确，他不是小人，他是恶人，他只会光明正大的掠夺而已。
我盘膝坐在地上，手心向上，开始纳气，从丹田内缓缓吐出我的内丹••••••一颗光芒四溢的妖丹从我嘴中吐出，停在我面前，我慢慢睁开眼睛，看着眼中闪着精光的巫王，淡淡地道：“这便是我的内丹，得到它之前，你能否再答应我一个请求？”
“说。”他倒是很爽快，毕竟这是一件极占便宜的美事，他只要动动念头让洛站起来，就可以得到千年的道行。
“我要你答应，你此生，决不会再伤害他分毫。”我不知道这个老妖怪能活多久，但是我要他保证，洛生生世世都不会再受到他的困扰。
“本王答应你，不再找那小子的麻烦行了吧。”巫王不屑地冷哼。
我松了一口气，决然与内丹切断了联系，顿时变得委靡不堪，靠在一旁的大石上。
巫王一口吸下妖丹，看了看我，随手一挥，一道白光覆在我身上，冷漠道：“没见过你这么傻这么笨的妖，为了一个人类，连命都不要了。”
得了他的法术治疗，我感觉身体的虚弱程度好多了，微笑道：“为什么不说是痴呢？”
他愣了愣，才道：“痴？的确是痴，妖精里就属你最痴。”
我摇摇头道：“其实，还有很多更痴情的妖，我只是其中的一只。”比如那千古绝恋的白蛇精，那等待了千年的白狐精，那娇憨缠绵的鲤鱼精，还有那美丽多情的蝴蝶精••••••巫王皱着眉，最后看了我一眼，道：“本王走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我转过身子，却见来时的小白兔又伏在我脚边，我抱着它，轻轻道：“谢谢你。”小白兔眨眨黑玉般的眼睛，蹦蹦跳跳地朝前方去，我随意捡了根木棍做为拐杖，跟了上去。
我元神合一后，法力虽然没有了，可是一身的武艺还在。加上灵胎护体，精神力气竟比原来要好很多。只用了两天的时间便走出树林，站在来时的原地，马车与人都不见了踪影，我苦笑，这下可怎么办才好，是要先去寻潇衣，还是先回王府？寻思了一下，还是先寻人吧。
我在林中住了两日，把树林里外都寻了一遍也不见潇衣踪影，心中焦急，也不知道他是否遭遇了不测？又或者他已先回到王府了？不不，不可能，潇衣一定不会弃我不顾的，他，他一定，一定是••••••我不敢再想下去，只得请老天保佑他逢凶化吉。
又等了一日，我削掉林中许多大树的树皮，刻字道：已返，速回，芊。希望他看到后可以赶回京都。
我沿着大路走了半天，碰上一位赶车的老汉，老汉请我坐上他的牛车，载着我和满满柴禾去了他们的小村庄。我在蓝家村住了一天，摘下耳环与他们换了一些衣物，又请老汉送我到附近的城镇上。
与蓝老汉告别后，我找到城镇里的当铺，当了自己仅有的一只手镯和一只玉钗。我的首饰一向少得可怜，不是没有，而是没在意。幸而身上的的饰品都是精品，当的价钱都不算低。我花了一两银子请当铺的伙计替我寻了一个车夫。
车夫姓黄，四十多岁，看起来很老实。他答应送我回飘雪国，报酬是五十两银子，我答应了，我总不能自己赶车吧。
黄师傅很建谈，一路上替我打点衣食住行，到也颇为仔细。原来我还担心他见我一个单身女子上路会有邪念，如果是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跟他聊起天，他只道，拿人银子与人办事，天经地义，若有邪念会遭天谴的。还说道，他是从南边玉梳镇迁过来的，玉梳镇可是有名的善源之地。传说很久很久以前在玉梳镇有一只善良的兔仙，常常下凡救人于危难，替他们看病，办学堂给他们的孩子读书，让镇里的老人长岁百岁，还常常告诉他们，做人要正气，万万不可心生邪念等等。后来兔仙消失了，据说是下凡太久，又抗天灾犯了天条，被召回天庭去了。之后，玉梳镇虽然没了兔仙的辟护，却繁荣兴望了几百年，兔仙的传说也从此留传了下来，听说现在玉梳镇的原址居民家里还摆着供奉兔仙的牌位•••••我抿嘴微笑，玉梳镇，那可是我原来修炼的地方啊，原来的玉梳镇只是一个小村庄，叫刘李村，村民淳朴善良，我很喜欢那个地方。有一年水患成灾，看着流离失所的几个村庄的村民都不停往高山上避难。我显了神迹，用自己每日梳头的玉梳变做一道天然的屏障，阻隔了洪水的泛滥，保全了他们的家园，从此所有人都在我修炼的山峰下的刘李村住下了，为了感激我的恩德，又将刘李村改为玉梳村，后来又因为人口的繁衍，村变成了镇•••••整整走了近一个月，才回到飘雪国京都。看着熟悉的城门，我的眼眶泛红，洛，我回来了，我终于回来了！抚着还未隆起的腹部，我百感交集。尽管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但我还是想要留在他的身边，我还要亲手把孩子托付给他，只是••••••他知道我是妖，会害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