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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合亲(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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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日短,待我和安乐回到凤仪宫,最后一缕夕阳的余辉也已收尽了,偏殿中燃着温暖的炭火,宫女接了我和安乐脱下的大氅,俸上茶来。在软榻上坐定,我端起茶盏嗅了嗅,轻轻吹去水面的浮叶,馨香幽幽萦绕,驱散了口鼻间的寒意。接了宫女递来的手炉抱着,怔怔地看着火盆里红艳艳的炭火,我平白又招惹了这个玄皎王子,他若真向琉羽老皇帝提出要我,这无疑给我和琉羽老皇帝都出了一道难题。我的身份是断不能在琉羽被说破的,否则以水家眼下的状况,我又出现在琉羽皇宫中,无疑是给了有心之人一个绝妙的说词。然而,若我不说破身份,那么我就是一个名叫雨裳的舞娘,我若拒婚,就是对纳尔祺莫大的污辱,很可能成为玄皎发兵琉羽的最恰当的借口……

“姐姐……”安乐见我半晌不语,碧眸含忧,深深地看着我。

我被她一唤,这才从自己的思维中醒过神儿来,对上那对隐含着理解与关切的猫眼,心中不由一动,安乐生长在这深宫之中,个中厉害不用我说她自然也是了然于心的。她是在为我担心,这数月的相处,让我们之间渐渐滋生出一份友谊,所以她会为我的处境而担忧。对于纳尔祺的心思,我看不透,也不想看透,我的心在一年多前的那个初春已随着瑞的逝去而被冰封了起来,我接受了瑞逝去这个事实,却无法抛开对那段过往的追忆与痴恋。作为琉羽的公主,安乐更为琉羽将因我的拒婚而陷入的困境忧心,虽然之前一战中玄皎败走,但琉羽已是元气大伤。更何况眼下在粉饰的太平之下,危机四伏的夺嫡之争更让琉羽朝中派系阵营分立,彼此掣肘,相互攻击,只怕再无余力应对外敌。

不禁幽幽一叹,眉头紧了紧,眼下这种状况,我是真没辙了,安乐陪着我一筹莫展地出着神儿。这时候,门帘一掀,进来一个颀长的身影,宫女上前接了他脱下的大氅,一身银白的袍服上用同色的丝线绣着团龙纹,束腰的玉带映着火光似乎有了灵性。

“三哥!”安乐的声音中透着亲昵与喜悦,起身迎了上去,挽住了裘冉的胳膊。

我急忙也跟着起身,欠身行礼,“见过三皇子。”

“素欣!……”裘冉对安乐宠溺地笑了笑,碧眸深深地望着我,“有个人要见你,只是这后宫他进不来,正巧今晚父皇在永合宫设宴,我将他以贴身近卫的身份带了来,你这就随我往永合宫去吧。”

我看着裘冉眼底的那抹凝重,一颗心不由地提了起来,是什么人要见我不难猜出,我离开了这么久,加上日前的忠奴蛊突然被噬,尚轩肯定已经寻到了琉羽。只是裘冉眼底的凝重到底是为了什么,之前在梅林边与纳尔祺相遇时他并不在场,况且,依时间来看,晚宴尚未开始,他应该是进了宫就先过来凤仪宫找我的,那么纳尔祺的求婚裘冉也不会知道。莫不是水家出了什么事?!……想及此处我心头一紧,双眼紧紧地盯住他的碧眸,想要在其中搜寻答案,一时间怔在当地,安乐有感于我们之间的眼神交流,也沉默了下来,若大一个房间内安静得有些压抑。

深吸一口气,平复下情绪,压下心中所有的疑问与焦虑,脸上恢复了平静,“那,我们就走吧。”无论前方是什么,我都得面对,再大的难题也总会有解决的办法,我淡然一笑,让宫女帮我穿着大氅。

“我也要去!”安乐看了看我,对裘冉要求道,不是撒娇任性,而是带着认真的关切与坚定。裘冉看了看她,笑着点头,并没再多说什么。

已是掌灯时分,一个年轻的宫人行在裘冉的右前方,微恭的身子半侧着为我们引路。一路无话,在回廊小径中不急不徐地走着,穿过一道又一道的宫门,永合宫在皇城的外围,是皇帝专门用来宴请他国使臣的所在。此刻永合宫中到处穿行着宫女、太监,忙碌地摆放宴席,整个永合宫灯火通明亮如白昼。老皇帝正与纳尔祺在交谈着什么,脸上挂着和煦而不失威严的笑容,纳尔祺属于那种走到哪里都会成为焦点的人,只随随便便往那儿一站就是风景。

裘冉对着候在门口的一个宫人招了下手,那宫人欠了欠身未说话,引着我绕过主殿往殿后去,他自己和安乐一起,径直往主殿中走去。在我经过主殿前时尽量低头敛息地走过,不想引起认何人的注意,但就在经过殿门前的时候,我还是感觉到了一道目光向我投了过来。下意识地顺着目光侧过脸,正对上纳尔祺的蓝瞳,他脸上波澜不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看向我的眼神却似幽蓝的海平面下隐匿着深不见底的旋窝。我闪避不及,视线正好与他对上,那张绝代风华的脸让我的脚步不由一滞,垂睫冲他微微点了下头,收回目光,复又跟上引路宫人的步子,匆匆离去。

那宫人引着我进了永合宫后的一个小院子,显然是宫人们平日居住的所在,地方虽然不大,到也还算整洁,看样子是个管事宫人的居所。院中只有两间房,那宫人对我欠了欠身,向着比较大并且点着灯的那间房摊开右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雨裳姑娘里边请,奴才叫栓柱儿,这院子是奴才们住的,特地为您打扫收拾过了。这会儿和奴才同住一院儿的长顺儿正在当值,是不会回来的。屋里有您一位故人在等您,奴才还有事在身,这就先告退了,等过半个时辰奴才再来请姑娘。”

“有劳栓柱儿公公了。”我淡笑欠身,自随身的荷包里取出一块碎银子,悄悄递到他手里,栓柱儿一见,眉开眼笑地接了,悄声退了出去,顺手把院儿门轻轻掩上。

回过头,我激动得身子不由有些微的颤抖,自我穿越到这时空以来,尚斩从来不离我左右,这次被安乐“请”了来,与他分别这数月来,总觉得少点什么,很不习惯。才一举步,便见门上的帘子一掀,一个颀长俊朗的男人出现在屋门口,我的脚步顿住,就这么与他隔着十来米的距离相望。尚轩在见到我的一刻,略显苍白憔悴的脸上一亮,紫罗兰的眼瞳瞬间亮如星子,轮廓分明的薄唇蠕动了一下,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几步跨到我面前,紫水晶一般的眸中闪着欣喜与不容错认的情愫,我只觉视线被刺痛了,他瘦了好多,为了找我,他到底吃了多少苦?眼中一热,我一头扑进他怀里,这些年来,多少风风雨雨都是他默默陪着我一起走过,在我心里他早已是一个亲人了。他先是怔愣了一下,然后用双臂将我紧紧拥在怀里,他的身子却在止不住的轻颤着。

片刻后,我放开他,抬手拭去眼角滑落的一滴泪,淡淡一笑,牵起他的手,“我们进屋里去说。”进了屋,我脱去大氅,要拉他坐下,不想他却“卟嗵”一声跪在了我的面前。我心中一沉,忙拉他起来,他却怎么也不肯,坚持要跪着说。

“是我的失职!”他的声音中带着深切的哀痛,说出这一句便哽咽着再说不下去。

“一切事出有因,你先起来!”我知他对护我不周一事自责过甚,“难道你忘了我曾经说过,你是我的朋友,不是奴隶,不是下人,是平等的朋友!”我蹲下身子与他平视,让他能清清楚楚地看到我眼中的真诚,“当日是我让你去帮我办事的,我被虏责任并不在你,况且,这件事本身并不简单,又阴差阳错让我留住了这条性命。你快起来,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都发生了些什么事?!难不成你想让我陪你这样蹲着说吗?”我终于将他从地上拖了起来。

“欣儿!”尚轩面色凝重,眉宇间形成一个“川”字,我心中一凛,一颗心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这样的表情在尚轩脸上出现足以说明事态的严重了。“当日我才到知息阁,昊然便收到消息,当我们赶回茗香居时,你已不知去向,寻着韵霓留下的记号,一直追到东郊,才在河边找到了……”他双手握紧,指节泛白,强自隐忍的悲痛令他全身微微地颤抖着。

“找到了什么?!”我不由僵直了身子,心狠狠一抽,睁大双眼盯着他,不放过一丝表情。

“韵霓她……”尚轩红着眼眶说不下去。

我腾地从软榻上立起,身子有些摇摇欲坠,“韵霓她怎么了?!”声音不由拔高了几度。

“欣儿!……”尚轩扶了扶我,被我用手挡开,我急切地看着他,“我们找到她时,她被人换了和你一模一样的衣裳,脸上已经无法辨认,头发散乱……”他尽量使声音平稳,我却听得心如刀割,“多亏了她身上破体而出的忠奴蛊,才让我们确认了她的身份。”我失神地跌坐在软榻上,泪顺着脸颊悄然滑落。

那个整天形影不离地陪着我护着我的女子,那个沉静敏慧的韵霓,那个会整夜抱着我安慰我的姐妹。她从小便被严格地训练成为影卫,活着都是时时处处为了我,但真正与我朝夕相处才不过三四年时间,正值青春芳华却早逝仍是为了我。悲痛从心底滋生蔓延,将心牵牵包裹着,我欠她的要如何来还?

“次日夜里,二房便被抄了家,罪名是私通敌邦,雅贵人也被关进了天牢,整个水家都因此事而被牵连。私通敌邦者,依律籍灭三族……”尚轩自悲痛的情绪中回过神来,语气沉重地说道,“圣谕上说,冰王爷在此案中搜集了大量证据,并力阻水云鹏与敌邦传递消息,将二房所有产业家财尽数收归国库,立了大功。皇上恢复了冰王爷的爵位,只是王爷再不愿入朝堂,于是皇上便将聚缘楼、茗香居和霓裳坊以及水家大宅和西效、东效、临江、泊洋等各地原水家的产业一并赐他为业。”我听得心中疑惑重重,尚轩也无愤恨之色。

“此事前后冰和小柯可有些什么不妥?”我沉吟着问道,冰真的会对水家下手吗?如果是他做的,那么又是为了什么?

“冰王爷带着柯公子住进了水家大宅,但仍如往常一般打理着三处生意,一切都不增有一丝一毫的改变。暗影在其中的势力也未被发现,对于人员培训一类的事务仍是交由原来的人处理,一切照旧。他也从来不去望月小筑和东效大院儿,只打理生意上的事务,即使是对于暗影从聚缘楼帐上以各种名目支出的银子也不曾过问,只照旧支出。”尚轩神色深敛,双眼深深地看着我。

脑中飞速地转着各种思绪,“玄皎的‘云’字号商队又是怎么回事?”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在这一连串的事件中,有多少人是被无奈地卷入,又有多少人是在幕后操纵,还有多少人是乐观其成,以便营谋的?

尚轩沉吟片刻后,深吸一口气,“远浪查出那支打着‘云’字号的商队并非二府所有,却是有人冒了二府的名义去漠北与玄皎接触,从暗影查到的结果,是夏家所为。”尚轩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夏琰那厮!……”这四个字似是从牙逢中硬生生挤出来的一般,“他竟然与淮西王和抚远王以及一干朝臣勾连结党,说你是……”他狠狠地咬了咬唇,垂睫盯着自己的脚尖,仿佛要把那双鞋看穿似的,愤愤不平。

“红颜祸水……”嘲讽而凄凉地一笑,缓缓从软榻上站起,心中一片冰寒,这四个字如同人冰窟中方才捞了出来,个个都透着彻骨的寒气。我步步为营,谨小慎微地走着每一步,我一直以为水家的财力对于统治者而言,是一枚隐隐悬于心头的钢针,却忘记了对于那些统治者身后的女人们和她们身后的家族而言,我这个人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威胁,甚至是一种罪孽。

尚轩猛抬起头看着我,眼中满是心痛,却又找不出话来劝慰,我淡漠地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我没事,“暗影的行动可有被他们发现?”尚轩能来到琉羽找我,说明情况还没有到最坏,可到底糟到什么程度是我此刻最关心的。

“我们本来已是措手不及,幸得一位蒙面人相助,几次及时的示警与出手相助,才使暗影中人免于暴露。蒙面人的身手在我之上,来时无影去时无踪,声音撕哑,乃是以内力刻意改变发声所制。为求保存实力,我已命各阁执事各司其职,尽最大可能掩藏行际,如需接头尽量在聚缘楼中传递信息。”尚轩若有所思地与我对视,“那蒙面人的身形甚是眼熟,不过我不敢肯定。”

看来暗影暂时没事,我却松不下提起的这口气,这蒙面人到底是谁,是敌是友尚不清楚,虽说他几次相助,但我却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这样做。他对暗影显然知道得很清楚,对于朝廷那边的动向也了如指掌,这样的人着实太可怕,他有些什么样的目的,今日的相助难保不是为了他日的索取。经历了这么多事,我已经没办法单纯地看待这不明所谓的帮助了。

“英儿现在何处?”水家被籍灭三族,英儿也在牵连之列,一个失去了所有辟护的侯府小姐的境遇又能好到哪儿去,她是瑞对我最后的嘱托,我不能让她出事。

“玉英小姐在水家事发之后被贬为贱籍终生为奴,是柯公子将她收为弟子,现在水府大宅中,我曾暗中去探视过几次,柯公子待玉英小姐很好。”尚轩的回答令我放了一半的心,英儿和小柯本就投缘,无论小柯收留英儿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至少她现在是安全的。

“祖母呢?”如果我死了,那么祖母就是执掌水家的第一人,水家蒙冤,首当其冲必将获罪的人便是祖母了,我的心抽得生疼。

尚轩缓缓吸了口气,目眦欲裂,“那些逆贼竟然里应外和,假进谏之名,行逼宫之实,逼皇上制水家通敌叛国之罪!所谓证据,不过是他们暗地里冒了水家之名所做出来的。”他攥紧的拳头微微颤抖,强自压抑着满腔的愤恨,“ 皇上最终降旨定了水家的罪名,韵霓的尸身替代了你的身份,最后,只有老夫人……她!……”尚轩眉宇间的“川”字更深了,眼中隐有波光闪动。

尚轩再次的欲言又止令我不由自主地浑身一震,只觉头皮发麻,手脚正在失去温度,事情到了这般地步,不必他说,我深知若水家没有推个顶事的人出来,必是过不去的。只是为什么是祖母,我自以为是的疏忽大意,却要她老人家来为我以命相搏,自责、愧疚、悔恨和着悲痛将我淹没。身子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泪却干了,麻木的感觉自指尖一点点攀上我的肢体,我在这个时空中的唯一带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如今也离我而去了。

“老祖宗可有什么话留下?!”略显空洞的声音,在我极力地控制之下还算平稳。

尚轩沉痛地伸手入怀,取出一方从衣裙上撕下来的雪缎衣料,斑斑殷红的字迹刺痛着我的眼睛,“这是碧嫣拼了性命从水府带出来的!”递到我面前的衣料有些微微的颤抖。

我浑身抖得如同筛糠一般,颤着手接过来,却怎么也无法看清上面的字,我紧紧攥着祖母的遗言,贴在胸口,缓缓坐下,将那方雪缎摊开在榻几上。

“世上没有天经地义的好,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坏,凡事皆有其因由渊源,天下之势分久必合,非凡人之力所能左右,水家此劫在所难免,唯望欣儿顺应天命。”我震惊得无法动弹,老祖宗她对这天下之势已经看得如此透彻,超越了家族国界的观念。对于自己为之奋斗一生的巨额财富,甚至是自己的生命,在失之的一刻,仍能够看得如此淡泊清明,我不禁从心底里对祖母的深沉睿智深深折服。她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是为了保全我的性命,为我争取一个活下去的机会,同时也是为了让炼海云有所交待。

老祖宗留下遗言,要我顺应天命,我的眉心渐渐拧紧,所谓天命,是指我那鸾凤命格吗?我虽不是原来的水素欣,但自我穿越到这时空五年多来,老祖宗一直给予我充分的信任和关爱,对于她我一直视之如母,对于水家糟此厄运,我心中自然愤恨难平。我没有忘记自己曾对祖母许下的承诺,我说过我会尽我所能顾全水家,可如今水家却在我的手中家破人亡,面对祖母的遗言,我只觉无颜以对。我不会就此罢休,所有害过水家的人,我会一个一个要你们付出代价。老祖宗要我顺应天命,可这天命我要如何顺应,我当何去何从?指尖下意识地抚上随身的荷包,坚硬的触感令我心中一个闪念,一丝邪佞阴鸷的笑意缓缓爬上了我的眼底唇边……

“雨裳姑娘。”门外响起了一个尖细的男声,是栓柱儿,半个时辰已过,他是来叫我出去的。

“栓柱儿公公请进来吧。”我收起所有的情绪,脸上淡莫之极,仿佛这半个时辰以来什么也不曾听过。看了尚轩一眼,“你暂且留在三皇子府上,等我消息。”

“是。”尚轩深深地看着我,正重应道。

“皇上要诏见姑娘,姑娘请随奴才前去永合宫。”栓柱儿不无诌媚地笑着,欠了欠身。

尚轩不明所以地看着我,我却心中了然,想必纳尔祺已经给琉羽老皇帝出了难题,淡淡一笑,投给尚轩安抚的一瞥,“有劳公公带路。”我起身将脊背挺得笔直,举步向外走去。

永合宫正殿中灯火通明,悠扬的丝竹声和着人们的笑语令整个大殿显得和乐融融。今日是琉羽皇帝为纳尔祺设的一场宫中小宴,作陪的只有几位皇子和安乐公主以及两位一品大员。我垂首跟着栓柱儿缓缓步入正殿,踏在松软的红地毯上,感受着四周火盆散发出来的暖流,加上殿中流香四溢的熏人酒香,我心意已决,琉羽国的这个人情我讨定了。在御座前立着一个身着宝蓝色异族袍服的颀长身影,闲适地立着,自我进殿,便有四面八方向我投来的各色眼光。我目不斜视地接受着众人的注目礼,双手轻轻搭于身前,缓移莲步,以最优雅的风韵走上前,盈盈下拜,“参见皇上。”

“雨裳。”一个威严中透着温和的声音,“起来吧。”我听得出这声音中的不确定。

“谢皇上。”淡淡一笑,我站起身来抬头直视着老皇帝,不去理会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对上老皇帝幽如深潭的碧瞳,复杂难辨的情绪隐没其中,深不可测。

“纳尔祺王子倾心于你,向朕提了亲,朕想知道你自己的想法。”老皇帝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眼底的神色却透着担忧。

“皇上,雨裳仍是寡居之人,恐有辱王子殿下尊贵的身份。”我微垂下头,恭顺地道。

“纳尔祺王子,雨裳的顾虑不无道理,还请王子殿下三思。”老皇帝看着纳尔祺,顺着我的话说道。

“尊贵的皇帝陛下,我玄皎民风不比南方三国,历来有父死妻其庶母、兄故妻其嫂之风俗,抢来的妻子更是要强过迎娶的女人,所以雨裳姑娘大可不必在意寡居之身。”纳尔祺向老皇帝行了一礼又转向我欠了欠身,唇角轻轻上扬对我倾城一笑。

我不由看得一呆,这个男人竟然长着一幅媚惑众生的绝世容颜,如此随意的一个表情,却有着一笑三春暖的效力。大殿中一时静默异常,似乎连时间都因他这一笑而暂且停驻了脚步,虽然只是轻浅的一个笑意,却仍透着傲视天下的气魄,难道说他真的是我的宿命?此时,我无心揣摩什么情意,我要的只是一股能够帮我为水家讨回血债的力量,同时也顺应了我那所谓的命格。人若想要得到,首先就要懂得舍弃,我的心已经随着瑞去了,为了水家所蒙受的冤屈,这身子是我如今唯一能舍的了。我定定地凝视着那对幽蓝如海的眸,渐渐弯起唇角,似有若无地一丝笑意自眼滑过,我转而看向老皇帝。

“王子殿下。”裘冉起身离座,走到我身边,“您有所不知,雨裳并非普通舞娘,她……”裘冉极力做出彬彬有礼的态度,眼中却透着一丝寒意。

我不着痕迹地瞥了他一眼,余光却扫到另一双狐狸般的眼睛,下意识瞟了过去,那对狐狸眼中透着玩味,饶有兴趣地在裘冉与纳尔祺之间溜了一圈,最终若有所悟地定在我身上。这样的眼神令我脊背发凉,那对好看的碧绿眸子,和身上绣着团龙纹的华贵服饰,以及座落在裘冉上首的位子,都在提醒我他的身份。此人想必就是裘冉的强劲对手,琉羽的大皇子,对上我的目光,他先是微微一讶,一丝阴冷自他眼底一闪而逝,随即几不可闻地噙起笑意对我微一颔首。他眼中透出的是阴谋算计的诡异,只是如此明显的将心思轻易流露,这本身已经注定他不会成为最终的上位者,他的心智与城府还远远不够。这一切都只是电光火石间的匆匆一瞬。

“不错,雨裳这孩子毓慧贞淑,深得皇后喜爱,日前朕与皇后已将雨裳收为义女,正准备则日召告天下,封为永宁公主。”老皇帝仍旧笑得温文而雅,眸色深深地看了看我。

心底不由暗自冷笑,这老皇帝表面上抬高了我的身份,让裘冉本欲反对的话反而变成了对我身份的说明。而对于我,给予一个公主的身份算得上是一份恩典,也算是对于当年襄助之恩的一份报偿。如此一来,我反到不好推拒,更让原本看似门第悬殊的婚姻,变成琉羽对战败国的礼遇,更同时断了裘冉对我的念想。纳尔祺显然要定了我,此时给我这身份封号,无非是要用这份殊荣,将我推向合亲之路。

“雨裳谢皇上恩典。”我伏身下拜,要我合亲,那便是为琉羽而牺牲终身幸福,远嫁漠北,如此一来,琉羽皇室自然对我欠下了一份更大的恩德,这笔买卖我赚了。

“尊贵的皇帝陛下,为了我玄皎与琉羽之间的和平,纳尔祺正重向永宁公主殿下求婚。请成全这庄美事,以蒂结两国之间的姻亲之盟,望两国世代友好,亲如兄弟。”纳尔祺单膝跪地,右手搭于左肩,朗声道。

老皇帝看着我,温雅的笑始终挂在脸上,“朕深知王子殿下美意,只是这婚姻之事,还要看永宁公主自己的意愿,需知强扭的瓜不甜啊。”老皇地伸手做了个虑扶的动作。

“永宁公主,在看过您如同仙子临凡的舞姿之后,我的目光便再也无法离开您风情万种的身影。听说当日那座玄妙的舞台和那些款式新颖的服饰也是出自您的手笔,我更深地为您的智慧而折服,我已无法自拔地爱上了您,请接受我裘婚,让我用一生守护您的美丽!”纳尔祺转而向我单膝跪地,幽蓝如海的眸子,闪动着摄人心魄的流光。

这种单膝跪地的求婚方式在二十一世纪并不算是什么太过稀奇的举动,但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空却显然是惊世骇俗之举。若大的宫殿中一片惊呼抽气声同时响起,我淡定地扫视一圈,深呼吸,然后看定那对亮如星子的蓝眸。缓缓垂下头,向右侧偏过45度角,一抹红晕飞上粉香如玉的脸颊,丰泽的樱唇噙起一抹娇羞,纤长的睫毛如小扇子般垂下,挡住了眼底的算计,弯腰扶起纳尔祺。

转回身正对御座,抬起头,坚定地看着老皇帝,“雨裳有幸得纳尔祺王子殿下垂青,愿为两国蒂结世代友谊。”此言一出,若大的殿中一片静默,心中冷笑,我如此轻易地给出了这个众人期盼的答案,却又无端引起了某些人的不满与猜忌。人的心太复杂,我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不去理会那些或是嫉妒,或是不屑,或苦涩失落,或愤恨阴冷的各色目光。

“好!哈哈哈……”老皇帝喝了一声,伴着爽朗的笑声,“难得你们千里姻缘,朕就为你们成全了这庄美事!”老皇帝话音一落,殿中各人纷纷起身道贺。

裘冉失神地盯着我,碧绿的眸中黯淡无光,半晌才强挤出一抹凄然的浅笑,“恭喜……”他转身不再看我,背影有些落莫。

我拥有了公主身份,住在皇宫中也便名正言顺了,老皇帝给我安排了独立的寝宫,与安乐的寝宫相隔不远,却是在庶出的公主们的寝宫之中。在这个等级制度森严的权力顶端,人从一出生就因着其背景身份被分出了三六九等,好在我对琉羽如今是大有用处的,又得宠,安乐也不时往我这儿跑,到也没人敢给我小鞋穿。安乐总拉着我往裘冉府里跑,我知道她是为了去见东方尘,而我这个陪衬因为有了婚约而显得安全可靠,我也懒得计较这些,我去裘冉府中为的是与尚轩会面。东方尘看我的眼神总带着浓得化不开的忧郁,却不曾问过我半句,想来裘冉手中自有其情报系统,对于越赤水家突缝巨变定是早已了然于胸了。

如此说来,对于越赤水家之事,老皇帝也应该是一早便已知晓的,那么当日我与尚轩的会悟又怎么可能瞒得过他的眼线。想来当日他是料定我会答应纳尔祺的求婚的,故意不说破我的身份,反而封了我一个公主。这边与玄皎蒂结了姻亲,那边也不得罪越赤,继报偿了水家当年的襄助之恩,又断绝了裘冉对我的念想。这老皇帝的如意算盘打得好啊,心中不禁冷笑。

让尚轩将所有暗影安排妥当后,渐渐将势力渗透转移往漠北,我不会再让自己无依无凭。纳尔祺已回返漠北去向玄皎单于禀奏婚事,接着是两国递交国书,然后接收聘礼,因为路途遥远,往返路上一走就是两三个月,所以当纳尔祺再次回到琉羽时,已是允隆九年的八月了。又是一个桂子飘香的季节,我被一大群宫女围着试穿嫁衣,安乐忙前忙后地给我送来各色老皇帝和皇后为我备办的嫁妆,和为我大婚新打造的首饰。

大婚当天,我从卯时便被从睡梦中强托了起来,沐浴,上头,绞脸,换装,化妆……一大堆的旧礼让我一直忙到未时初。草草吃了点东西,宫女又忙给我补了妆,这才让我顶着满头沉重的金玉珠翠,前去向皇上皇后扣头辞行。整个皇宫中处处张灯结彩,满眼都是艳丽的红色,排场非同小可,作为一个被收为义女的公主来说,这可算是天大的体面了。

皇后为我盖上喜帕,在喜娘的提点牵引下完成了一大堆的繁文缛节,终于坐进了纳尔祺为我准备的婚车,总算可以松口气了。这是一架很宽敞的马车,车厢内相当于一间小闺房,陪嫁的两名宫女在车内贴身侍候着,尚轩压着嫁妆跟在车后,他如今的身份是给我陪嫁的贴身士卫。我正襟危坐在马车内,宫女为我取下了喜帕,让我好透口气,坐在车里走了半日,人声暄器早已远去,我让宫女掀起小小车窗上的窗帘,看着被夕阳染红的远山。漫长的迎亲队伍首尾不见,我再也装不出一丝笑意,远嫁漠北,迎接我的将会是怎样的婚后生活?

在我的马车前方不远处,是一身大红喜袍的纳尔祺,颀长匀称的背影骑在马上,透着一股来自草原的豪放不羁,垂在身后的圈曲长发在风中飞舞,有种狂野的美感。这个俊美非凡的男人将是我的丈夫,他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呢,我与他的接触并不多,他身上似乎总透着一种神秘的气息。那对幽蓝如海的眸子中深不见底,我并无把握能够驾御他,要达成我的目标,看来并不容易,不过,无论有多难,我都不会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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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各位亲亲的留言,雪雪很开心

雪雪很快要出远门,在走前会将这部小说结束掉

但雪雪有写续篇的想法,现在征集下各位大大的意见

希望雪雪写续的或者是希望雪雪另外写别的故事的,都请留下您的宝贵意见

雪雪拜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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