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重聚(1 / 1)
真正上了路才感觉到路实在太长,好像总也走不完,矛盾的心理又开始困扰我,一走两年,说不思念是假的,那里必竟有我牵挂的人和事务。祖母和英儿得到我要回去的消息都很高兴,一别两年,英儿应该又长高了,祖母的身体不知道是否安好,这两年我不在,生意上的事要她操劳,想必她鬓上会添了白发吧。侯府中的一切应该还是走前的样子吧,秋儿、叶儿她们都还是老样子吧,聚缘楼、茗香居和霓裳坊如今已经稳固,当无可虑了……
我倚在车窗边,掀着帘子看天看云,思绪飘得老远,有些激动,也有些迟疑,盼归心切,却又怕见归路,有的时候真希望这条路永远也走不完,就让我这么一直走下去。原来我还是怕面对啊他,一走两年了,瑞仍旧被囚禁在宫中,我心里虽然无一天不想尽快见到他,但我又怕炼海云会因此而为难他。炼海云曾经说过,只要瑞从蜀青回来,他就不再阻挠,给我们祝福,可如今瑞早已回来两载有余,他又在做些什么?都说皇帝是金口玉言,怎么也会这样赖帐?可我只敢在心里想想,绝不敢真将这些话说了出来的,他可是掌握千万人生杀大权的帝王啊。除此之外,心里那份对他挥不去抛不开的牵念,纵然我能在嘴里抵死不认,可在心里,我却无法否认内心最真实的感受,我真的分不清自己的感情了……
离朗玉越来越近了,我不再看向窗外,就连夜宿客栈时也不愿在大堂中多作逗留,“近乡情更切,不敢问来人……”的思绪我终于有了深刻的体会。胃口也越来越差,到不是因为路上条件有限吃的东西不好,而是躁动的心无一刻安宁,纵然为我摆上的是饕餮盛宴,只怕也是味同嚼蜡。我整日里心不在焉地恍惚度日,尚轩、韵霓、冰和小柯,他们四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想劝慰,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其实他们也知道,此时此景任何语言都不会有什么实际的作用吧。越接近朗玉这种压抑而躁动的气氛越严重,韵霓和尚轩本来就是比较沉默的人,冰和小柯似乎也感染了我的情绪,满腹心事地闷坐着。
快到朗玉了,我神经制地叫所有车马都停了下来,在离朗玉百里之外的一个小镇的客栈投宿,明日再走。在房中呆坐了半晌,只觉气闷,起身要出去透透气,阻止了尚轩和韵霓想要跟随的意思,我只想一个人出去走走,静一静,韵霓帮我披了件丝绒披风便没再坚持。这是个只有一条街道的小镇,出了客栈,绕到后巷走不了多远就到了小河边,这条河就是朗玉城外的那条河的下游,河边稀稀地长着些柳树。
秋风凉凉地抚在我脸上,柳眉儿款款地牵着我的衣袂,我像个游魂儿似的沿着河岸边儿漫无目的地走着,心里很乱,脑海中不断浮现瑞和炼海云的脸。秋日午中的阳光暖暖地熏醉了漫山遍野的浓绿金黄,隐隐有稻香伴着清甜的花香随风钻进鼻子里,渐渐冲淡了心中的烦忧,让心湖缓缓平静下来。不知走出了多远,我回身看了看远处的客栈,找了棵柳树靠着,盯着淙淙流淌的河水,怔怔地出着神儿。
抬头望着碧蓝的晴空上流云似水,忽然想起,已经好久没唱歌了,“蓝蓝的白云天,悠悠水边柳,玉手扬鞭马儿走,月上柳稍头;红红的美人脸,淡淡柳眉愁,飞针走线荷包绣,相思在心头……风儿清,水长流,哥哥天边走,自古美女爱英雄,一诺千金到尽头;风声紧,雷声吼妹妹苦争斗,自古红颜多薄命,玉碎瓦全登西楼……自古红颜色多薄命,玉碎瓦全登西楼……”李玲玉的一曲《美人吟》唱出了孝庄一生的爱恨情仇与错综交织的政治权力纷争。这位历史上,曾经扶佐了三朝天子,拥有远见卓识,却一生孤独,不知情归何处的女子,极富传奇色彩的一生,忽然间心底有了一种透彻灵魂的感悟。
悲伤吗?也许吧,曾经有过,现在淡了,多的是一份心的沧桑,找了块干净的草地仰面躺了下来,眯起眼睛,淡淡的草香拥抱着我,已经泛黄的草叶干燥柔软,偶尔俏皮地抚过我的脸和手。阳光已不那么刺眼,我抬手挡在额前,听着风与草叶的窃窃私语,偶尔两声秋虫在生命最后时节中的啼唱,我几乎将自己融化在这片大自然当中,舒出一口气,闭上眼,把一切想不明白的暂且抛到九霄云外,惬意地享受着这份恬淡。
迷离恍惚间,我几欲睡去,却听一阵马蹄声由远极进,在这小镇上,人并不多,今日入住客栈时也就只有我们一行人有车有马,来人想必是找我的。马蹄声很急,没来由地心揪了起来,右眼皮开始不停地抖跳,我讶异地睁开眼,坐起身子,一回头,马在离我身边两米远的地方忽然刹住。由于忽然勒紧的马缰的作用力和惯性,一匹枣红色的俊马提起前蹄,人立了起来,能在这种速度下突然刹住脚步,足以说明马经过良好的驯养。没等马蹄落地站稳,来人从马背上翻身跃下,水蓝色的袍角因着动作带起的风,翻飞飘摆,身形很熟悉,却不是我们一行中的四人,背着光,一时看不清脸。待人走进了,我眯着的眼睛瞬间睁大,眉心不由拧紧了,是晏儿,这两年他的身量已经和瑞差不多高了,脸上的青涩脱尽,眉宇间有着历练过后的沉稳与坚毅,但明显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悲愁。
“少夫人!……”三步两步跨到我身前,单膝跪了下去,我没有错过他身子的轻颤。这个自幼便跟在瑞身边的男孩子,一直都有着一种与年龄不相附的深沉稳重,即使是在被南宫宇擒住,折磨得那般痛苦的时候,也从未见他眼中有如此惶惧空洞的神色。我的心不由一沉,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我挣扎着站起身来。
“起来说。”忍不住颤抖的嘴唇泄露了我心中那种被掏空了一块般的不安,我沉声喝道,尽最使声音具有一种威慑力,好让他稳住心神,把话说清楚。
“公子他……”晏儿缓缓起身,经我一喝,他稍稍镇定了一点,此时身后又是一陈马蹄声传来,冰、小柯和尚轩干了过来,在两米开外勒住马,下马朝我走了过来,三人皆是一脸的凝重与担忧。
我在袖中握紧冰凉颤抖的双手,“公子怎么了?!”声音极力克制着,却仍听得出颤音。
“皇上请你即刻赶回宫中,去看看公子,公子他只怕……”晏儿猛然收住的话头,让我一阵天眩地转。
眼前什么也看不清楚,只依稀记得晏儿的马就在两米外,抻手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马鞭,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找到的马,又是怎么上的马,只知一上马便调转马头,一记很抽。马儿撒开四蹄,带着我向着朗玉的方向直冲而去,身后隐约传来几声惊呼,跟着有上马追赶的声音。我哪里还有心思去理会这些,只知到我不能停,要快,我要快些回去见到我的丈夫,那个曾经对我呵护倍至,为我形容憔悴,为我在眉心点画梅花的男人。耳边回荡着他临行前对我说的话,“梅破知春近……纵然身在天涯,但看梅破便是你我再见之期……”,这个男人,我看着梅开梅谢多少回,却始终盼不来我们夫妻的重见之日。两年前,即使明知他已脱险,与我同在一座城池,却隔着那禁卫森严的宫墙,生生将我的心撕扯煎熬着,不也想,不能见,我远走他乡,为的就是避开这份噬心腐骨的痛……可我的忍耐又换来了些什么?一别数载,我几乎得不到他的半点音讯,就在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终于要回到我们相识相守过的地方的时候,我却听到了他……
不!这不是真的!他们一定搞错了!瑞那么强健,他把我这百十来斤的活人,像抱只小猫一样轻松,他行动敏捷,武艺高强,内力深厚……他不会有事的,只要我回去,只要我见到了他,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一路纵马狂奔,我眼前不断地闪过一幕幕往夕与瑞厮守在一起时的场景,他的低笑,他的捉挟,他的皮赖,他的温柔……种种过往像被打开了闸门的水库在泄洪一般,将我席卷淹没。我听不到其他的任何声音,也看不到眼前的人物场景,只随着潜意识识别着方向,向着那座我三年不曾跨入的宫门疾驰。
我在寅夜时分便赶到了宫门前,我翻身跃下马背,却因这一路的奔走双脚早已酸麻,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尚轩直接自马背上飞身掠了过来,将我抱起轻轻放回地上。
可宫门早已下匙,我顾不得许多,上前又拍又喊,不足一刻桂公公领着人开了西便门儿。我经这一路狂奔,早已是发鬓零乱,满身风尘,桂公公看清是我,便不多说,引了路在前疾步而行,晏儿和冰跟着我进了宫。
“夫人是否稍整妆容再去,皇上此时正在德馨苑呢,恐怕君前失仪……”眼看快到德馨苑了,桂公公好心地提醒着火急火燎的我,“如今太医们守着,候爷才服了药睡下……”
“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些个虚礼!”冰端出了主子的架势,怒斥一句,桂公公立马禁声,沉默着在前引路,我哪里还有心思理会这些个,只闷不吭声地往前疾步而行。
行至德馨苑门口,我脚步一顿,桂公公止了步,轻轻扣了扣门,思远前来应门,一见我脸上一惊,随即行礼引路,我说不出话来,只对他点了点头。
“皇上命太医院院判携太医院众位太医都在院子里候着,以便随时差遣,皇上自己也在侯爷榻边儿上守着,子时侯爷醒来过一时,丑时末吃了药,这会子刚刚睡下。”思远小声地说明着现在的情况。
太医院的太医守着,连皇帝都亲自己守着,这说明什么?不敢再往下想,迈步跨了进去,脚下一个不稳,险些摔了下去,却是冰一把捞住了我下坠的身子,我几乎站立不住,冰没敢松手。我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心中暗骂:“没用的东西,心心念念赶了来,眼看着到了,给我撑下去!”
心神稍定,我轻轻推开了冰的手,“我能走!”我咬牙吐出这三个字,竭力稳住身子,不让发软的腿脚瘫下去,赶紧跟上前面引路的思远。院中所有房间厅堂都灯火通明着,几名太医在里院中立着,见我来纷纷行礼,我只点了点头,便向正房走去。思远在正房门口止了步,我也收住脚步,立在门口的侍琴见我们来了,伏了伏身掀帘子进去通报。
“还通报什么,快请进来!”炼海云的声音虽然平稳,我却听出了隐忍的忧虑与火气。
侍琴过来掀了帘子,我迈步进屋,眼睛直直盯着榻边垂下来的那只枯槁的手,我不由一个踉跄,不可置信地瞠大又目,躺在榻上的是瑞吗?那双温润修长的手几时变得如此枯瘦,皮肤暗沉无华?一阵目眩,侍琴扰忧地扶住我的身子,我只觉心痛如绞,正想冲过去看个仔细分明,却看到了炼海云明黄色的袍角,见我进来他已立起了身子。
“臣妾……”敛敛心神,我正欲伏身下拜,却被他上前一步直接扶住,挥手示意侍琴退开些。
“免了,免了,你先去看看他吧。”炼海云扶着脚步有些虚浮的我走到榻边。
我浑身疆硬地缓缓跌坐在榻沿儿上,眼前这张苍白瘦削的脸,已不复往日风华,只是那如雕刻出来的五官仍不容错认地提醒我,躺在那儿的就是我的丈夫。经过刚才炼海云那一声,和我进屋的这翻响动,他虚弱地微微睁开迷离的眼睛,却半天都没对准焦距。我以为我会哭,可我的眼中干干的没有一点水迹,我颤抖着握起他垂在榻边的手,轻轻贴在脸颊上,嘴角扯出一抹淡而甜美的笑意。
“瑞,醒醒,是我,欣儿……”我轻声唤着他,尽量让声音听起来甜美轻柔,“欣儿来看你了。”我轻轻吻着他的手心,他渐渐睁大的眼中神彩一点点汇聚了起来,紫罗兰色的眸子定定地凝住在我的脸上。
“唉!”他无奈地叹了一声,“又是梦……但愿不要再让我醒,就在这梦里这么守着你,若是再醒,一睁开眼,你就又不见了……”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声音虚弱无力。
“瑞,我是真的来了,不是梦,你看得到我,也摸得到我,我正握着你的手不是吗?”我心中一酸,将他的手紧紧贴在脸颊上,用力地吻着他的手指、手心。
他的身子明显一震,手随着身子不可抑制地颤抖着,瞠大因消瘦而显得比平时更大了的眼睛,奋力地抬着胳膊抚着我的脸,喃喃地蠕动着唇却说不出话来,水雾迅速涌入紫罗兰色的深潭,凝结成豆大的泪珠自眼角滑落下来。我无比怜爱地伏下身子,用唇吻去了那颗晶莹,将脸贴在他的胸口,伏在他怀里,让他可以更真实,更多地触摸到我。他的胸口起伏得很快,手费力而颤抖地抚着我的手臂、肩背,然后抚到我的脸,我顺着他的手将脸扬起,与他对视,让他能够清楚地看到我。
“真的!……真的不是梦?……”他梦呓般地呢喃着,“算了,我知道这只是我做了千百回的梦,每一次的梦境都那么真实,可当我一醒来,睁开眼,留下的只能是空荡荡的落寞与孤寂。晏儿,你别再这样扮着夫人来骗我了。”他收回了抚在我脸上的手,将头别过一边去,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不,瑞,我不是晏儿,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是欣儿。”我轻轻将他别开的脸捧住,柔柔地带着他将头转回来,“天涯也有江南信,梅破知春近……”我轻轻吟颂着临别前我在梅前念过的那首《卜算子》“你说,‘纵然身在天涯,但看梅破便是你我再见之期近了。’我为你守着梅开梅落看了多少回,你现在怎么忍心不看我呢?”我欺身上前吻了吻他干裂的唇,“你看,你走了,我眉心的梅花都没人点了,我在等着你回来为我点呢。”抻手为他拨开贴在颊上的碎发顺到耳后,“红尘自有痴情者,莫笑痴情太痴狂,若非一翻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叹人间多少故事,最消魂梅花三弄……”我一边帮他理着枕边的乱发,一边轻轻哼唱着这曲梅花三弄,“瑞,你说是我的到来,让你体会了爱。我是那么恐惧失去我,你是那么希望能够每时每刻都和我在一起!呵护我,疼爱我,宠溺我,亲吻我……你忘了吗?”我将他枯干的发一丝丝地理顺,轻轻放到枕后,然后低头,吻住他的唇,用我口中的湿润,去润泽他的口腔,渐渐深入,用舌尖拭去他口中苦涩的药味。
他的手颤抖着,抚上我的肩,顺着我的颈慢慢抚上我的脸,良久,他轻轻推开我,眼中神彩闪闪发亮,“欣儿!……真的是你,这不是梦?!……”他激动得面颊潮红,整个人都在颤抖着,“不是梦!……不是梦!……”
“是!是我,这不是梦!”我甜甜地笑着,任他用那双紫色的眸子将我的眸子紧紧盯住,在他的瞳中映出我的紫眸,久久的凝望,久到让我们几乎忘却了整个世界,只有彼此,我将头埋在他的颈窝中,轻轻伏在他胸前,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被浓浓的药味所掩盖,但我还是能闻得出来。
“欣儿!……我的欣儿!……我终于见到你了!……”他一遍遍重复着这句话,不需要任何的解释,我明白,这三年来,他对我的思念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这是一份几乎无望的期盼,而他义无反顾地坚守着,沉溺着。
从他的身体情况看来,他这病已经时日不短了,看到他滑落的衣袖中露出的手臂上爬满了深深浅浅的大小伤疤,我的心痛到滴血,他究境吃了多少苦才撑到了与我相见的今天?忽然,他的呼吸变得浅而急促,浑身的肌肉绷得紧紧的,我惊诧地抬起看,看到他额上已迸出冷汗涔涔,眉宇间形成一个深刻的“川”字,又目紧闭,连嘴唇上仅有的一抹血色也退去,变得惨白。
我大急,“瑞!你怎么了瑞?!哪里不适?!瑞!”我慌乱地用手帮他擦着汗,急急地唤着他的名字,看着他如此痛苦,我浑身颤抖着,仿佛那痛是痛在我的身上,“太医!”
“太医!”炼海云的声音响在门边,一阵脚步声杂伴着衣袍磨擦的声音踏而入。
“夫人,请先让微臣为侯爷诊治。”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劝慰响起在我身边,须发尽白的老太医恭身立在一旁。
“欣儿,先让太治给玉瑞诊治。”炼海云将我从瑞身上托起来,扶着我退到处间,我焦急地眼睛没有离开过那张床榻,看着一屋子的太医忙乱着,我紧张地说不出话来。炼海云见我脸色苍白,将我扶去西厢坐着。
“瑞他到底是怎么了?!”我看着面色凝重的炼海云在我面前来回踱步,终于问出了声。
“当初把他从泊洋救回来时,他身上遍体鳞伤,伤口已经溃烂感染,他的脚筋被南宫焕那个老匹夫挑断了,在我们找去的时候,他已经淹淹一息,不省人事了……”炼海云沉痛而愤怒地叙述着当时的情景,我只听得浑身发麻,心像被万箭穿刺着一般痛到无以负加,“救他回来后,我本想先不告诉你,用宫中最好的医药将他治好了,再送他回府,可谁知道……”他右手成拳重重地捣在身旁的桌案上,生生将案子的一角折断,“南宫焕这个畜生,竟然给他下了一种慢性毒,而这种毒极是隐蔽,如果不治他身上的那些伤口便不会发作。可一便与治伤用的药物接触,毒性才会慢慢发出来,而到了这个时候,毒素已经溶解在他的血液中流遍全身。可这种□□的配制方法极是复杂,太医院倾尽所有之力却只得出暂且压制毒性发作的办法,这种方法又极是复杂。若将他送出宫去,一来恐怕条件有限无法及时试治,二来怕筹备所需的器具筹备起来太费时间,贻误了治疗时机,这三来,宫中必竟医药齐备,民间难寻的珍奇药材也只有宫中才有储备……”炼海云看着我的眼神中闪过歉疚。
“所以皇上就将所有消息都封锁住,把瑞留在宫中救治,宁可让欣儿误会你出尔反尔。”我看着眼前鬓上飞起两缕银丝的炼海云,体会到他怕我知道消息后受到太大的刺激和打击,宁可让我误会他,怨恨他,只默默为我挑起这一切。
可他为什么不早一点让我知道,早一点让我和瑞见面,让我能守着他,陪着他,至少让他少受些相思之苦。心中酸涩苦楚,一时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感激他这般为我着想、为我担当,可又嗔怨他不该自作主张,不让我和瑞早些相聚。心中纵有千头万绪,看着他鬓角的银丝,我也再说不出一句,只能深深地望着他,末了只长长叹出一口气。
门外纷乱的动静打破了我们之间的沉默,只见一群太医不知从哪儿弄了个单架来,抬着瑞就往外走,我“噌”地站立起身,瑞苍白而无表情的脸夺去了我的神智。我疯了一般就要冲上前去,却被炼海云一把抱住,“欣儿!他们是要抬玉瑞去治疗,你别过去,好好在这儿等着!”我在他怀里拼命挣扎,他焦急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
“放开我!我要去看着他!陪着他!”我的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流了满脸,哭喊着挣扎,却怎么也挣不开他铁一般的手臂。
“欣儿,你不能去!听话,在这儿等着!”炼海云的声音中浓重的哀伤令我心中一惊,是什么样的治疗竟然不能让我看见?
我停止了挣扎,抬手抹去脸上的泪痕,目光坚定无比地看着他,“无论你们要用什么样的方法治疗,我是他妻子,我要陪着他!”说完,我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良久,他终于艰难地点了点头,“好,那我陪你过去。”说完放开我,跨前一步走出了屋子,我赶紧跟上,出屋拐到了紧闭着门的书斋前。可奇怪的是,刚才那些个太医也都在这门外站着,见到我们来都垂首行礼,炼海去挥了挥手表示免了。
门前还站着两名禁宫侍卫,侍卫见炼海云来自然不敢拦挡,打开门我跟着他跨进屋内,这哪里还是原来的书斋,已经被改造得面目全非了。一进门是一个用棉帘子四面围起来的小得只够站两三个人的空间,想是为了隔住屋外的温度。掀起帘子一股炙热的热浪便袭了过来,我跟着他跨进去放下帘子,眼前是一间小房间,放着一张三面被帐子围得严严实实的暖榻,只用银钩将面前的帐子钩起。榻前放着一个若大的浴桶,里面是黑乎乎的药汤,药香四溢,仔细一看才发现下面隔着一层铜皮,下面点着炭火正在加热。里面显然不家一个房间,用木格子移门与这间隔开,隐隐看到里面有明灭不定的火光闪动,似乎还有一个人影晃动着。
炼海云担忧地回头看了看我,“欣儿,里面的景象你还是不要看了。”他的眉头深锁着,不肯再说下去。
看着他这份表情我岂肯就此罢休,心中更是担忧起来,到底是要怎么个治法,搞得这么神秘,“不!我是他妻子,我一定要看着他,陪着他。”我坚决地回答。
“那你等下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出声,不要乱动,这个治疗的环节不能被打扰的。”炼海云无奈,只好正色吩咐道,我心中的疑惑更深了,冲他坚定地点点头。
他上前一步挡在我面前将移门缓缓拉开一条缝,只让我借着缝隙往里看,我把脸凑到门缝前往里张望。下一刻映入眼帘的景象今我不禁浑身一震,幸好炼海云在身手及时抬手捂住我的嘴,制止了我尚未脱口的惊呼,可下一刻我却口中一甜,身子如破败的布条般,软软地瘫在他怀里,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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