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 16 章（1 / 1）
事实证明陈撼的预感是完全正确的。
第二天早晨，陈撼经不住我一个劲儿的软磨硬泡，终于跟着我走进了老吴的办公室。老吴盯着并排而立的我们，一句话也不说，眼神冷冰冰的。我微微打了个寒颤，原来老吴竟可以这样令人感到害怕，竟不像我所熟悉和崇拜的那个张弛有度的老师了。
我愣了一会才想起我们的目的，便使劲拽拽身旁陈撼的衣角。陈撼仿佛遭了电击一般，僵了好一阵才慢慢开口，“吴老师，我错了。”老吴听了立刻冷笑一声，“你那里错了，我看你对得很。”陈撼没有说话，我却皱了皱眉，忙开口帮着分辩，“吴老师，陈撼他昨天也不是故意的……”可是我还没有说完话，就被老吴打断了。老吴白了我一眼，很不客气地说，“他跟你有什么关系，罗嘉木你出去，不要多管闲事。”
我苦着脸，就这样被老吴赶出了办公室，把陈撼一个人留在办公室里。时间过得异常缓慢，我心急火燎地等在办公室门口，几乎每过一分钟都要低头看一下腕上的手表。陈撼过了好一阵才出来，我看着他的眼睛，却只在那一片深深的墨色中看到了失落和绝望。原来真的不行……我心里一暗，很同情地看着陈撼，他却爽朗一笑，扫去了方才的阴霾。“没关系的，罗嘉木，真的没关系。”
那以后的每个傍晚，我、欧阳楠和高晓彤都会留下来帮助陈撼一起打扫教室卫生。我们常常挥舞扫帚和拖把在教室里打闹，有时候在黑板上画某位老师的Q版卡通画，慢慢的大家好像就都忘记了这次打扫卫生的由来。武阳倒是每天都在教室里等我，却从来都不帮忙，只是冷眼站在一边，其实他不说我也知道，他一点也不喜欢我们这个小团伙。只是不知为什么，我看着他这样心里就来气，怒目相向的次数多了他就索性走到阳台上去站着，真是个奇怪的人。
周五晚上是奶奶的生日，我跟陈撼打了个招呼就先走了。但我没有想到，这天又出事情了。
周一早晨，我刚走进教室便感觉到一种很紧张的气息。整个教室里鸦雀无声，老吴站在讲台上，目光凌厉地看着陈撼；陈撼却是一脸桀骜地站在一边，任谁都看得出他脸上的不服。我小心翼翼地坐下身来，写了张纸条悄悄扔给徐霁，徐霁面上不动声色，却伸出手指微不可见地指指窗户。我循着他的手指望过去，不由得大吃一惊，原来一排窗户上的玻璃竟都被敲得粉碎，一地的碎片也没人打扫，就冷冰冰地躺在地上。我心里一沉，抬头看了一眼面色铁青的老吴，心里便明白了，一个认定了罪魁祸首，一个抵死不承认，本来就僵着的关系现在更是雪上加霜了。可是高晓彤和欧阳楠呢？他们就没有帮着解释吗？我心里着急，悄悄扔给高晓彤一张纸条，过了好一阵她才又扔给我，我一看便灰心了，原来那天他们也早退了。
老吴眯着眼睛看了陈撼一阵，厉声问，“到底是不是你？”陈撼却看也不看老吴，干脆地回道，“本来就不是，干嘛要承认！”老吴的眼神就更冷了。我看着这样的局面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陈撼总是这样，不分时间不分地点地倔强着。他这种态度，这样说话，老吴岂不是更加生气。老吴脸上的愤怒已经越来越清晰可见了，她狠狠地瞪了陈撼一眼，怒道，“明明就是你，除了你没有第二个人，你就等着受处分吧。”
我听了这话心里一凉，头脑却火烧火燎地发起热来。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狠狠推了我一把，我站起身来，语速极快地说了一通话。我说，“我也觉得不是陈撼，哪里有这样的人，明明知道自己是最后离开教室的人，还故意去砸破玻璃，这不是傻子吗？”我急促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徐霁微微地叹息了一声，接下来是老吴更加愤怒的咆哮，“罗嘉木，你给我出去，谁允许你说话了！你根本就是目无尊长，无法无天！”
老吴说完这句话，早自习铃就响了，我还站在原地，老吴已经愤怒地走出教室。教室里寂静了一瞬，便炸开了锅。武阳神情复杂地望着我，是震惊，愤怒，失望，还是什么，我说不清楚。徐霁叹了口气，冷冰冰地说，“罗嘉木，你真是个白痴。”
我一番激动的抢白不仅并没有能够阻止老吴的愤怒，甚而起到了火上浇油的作用。下午自习课上陈撼便被叫到了政教处，我有种隐隐约约的感觉，陈撼可能真的要受到学校处分了。
放学以后，我、高晓彤、徐霁和欧阳楠还留在教室里，我们在等待陈撼带最后的消息回来给我们。武阳也在，却坐在角落里冷冷地看着我们，好像一整天发生的事情跟他压根儿就没有任何关系。
我拿出自己花了一整节自习课起草的一封倡议书。“这是什么？”高晓彤问我。我把自己手中的纸递给高晓彤，“倡议书，我绝不相信这件事情是陈撼做的，我要倡议全班同学签名，为陈撼请愿。”高晓彤点了点头，低下头自习去看我起草的倡议书。欧阳楠很怀疑地看看我，好像心里有点吃不准的样子。
徐霁伸手拿过高晓彤手里的倡议书，眼睛瞄了两眼，竟干脆地将那张纸撕成了不知多少片。高晓彤“啊”的一声，欧阳楠也惊得站起身来，我心里一颤便伸手去抢，却只抢回纸片的一角。我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手里的碎纸片，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你混蛋！”我怒骂出口，声音因为过度的愤怒而嘶哑了。徐霁也不辩驳，只是慢吞吞地走出教室去，我恼火地跟在他身后，发誓一定要让他对自己的行为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徐霁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忽然转过身来，看着极度愤怒的我淡淡开口，“别犯傻了，你一定要让老吴对你失望吗?那很可怕。”我看着徐霁的眼睛，他的目光那样沉静睿智。他忽然拉起我的手，把碎纸片全部塞进我的手中，再缓缓合起我的手。我呆呆地看着他温暖的手，他微微笑了一下，温和地说，“罗嘉木，你到底知不知道保护自己？”
我颓丧地走进教室，心里的无助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晰过。这时角落里的武阳忽然出现在我的面前，“罗嘉木，你别添乱了，回家吧。如果老吴情绪平静一点，事情或许还好一点。你这样做，不过是让老吴更加生气，这就叫赔了夫人又折兵。”我转头看着武阳，他已经拎起了我的书包，沉静的表情却有着不容抗拒的威严，我一时间竟觉得他和徐霁的神情有些相仿，那是一种特别属于男人的沉稳。
我就这样被武阳拉着走出了校门。武阳推着车凝视着我，“罗嘉木，你怎么能有这样的勇气？”我看着武阳，脑子里乱哄哄的，可是他看起来为什么这样生气？我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他却叹了口气跨坐在车上，“走吧，罗嘉木。”
碎玻璃的风波终于还是慢慢平息了下来。陈撼最终没有受到处分，老吴好像也没有生我的气，只是越发不待见陈撼。徐霁常常面带微笑地叫我“壮士”，我知道他又在嘲笑我了，这从来都是他最擅长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