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 12 章（1 / 1）
期中考试的日子渐渐接近了，据说这次考试是学校为初三的教学工作而精心安排的考察，题目是由整个年级组开会确定，并且还要进行全年级排名。本来，期中考试对于中学生来说司空见惯，但是校方严肃郑重的态度和大张旗鼓的声势让我们却这些好学生都默默地较上了劲。我总是在心里充满了幻想，想象着成绩表上第一个名字变成了“罗嘉木”，想得满脸痴笑口水欲滴，或许这就是我超越徐霁的时刻了。
一切都像往常一样顺利地进行着。考到数学的这天我仍然充满了信心，从来没有拿到过第一名，对我来说那是个多么诱人的宝座，我多么想在这次考试中超过徐霁，这样的机会，我绝对不会放弃。
拿到数学试卷的以后，我草草浏览了一遍，突发奇想地决定从大题目开始做起。一道，两道……直到最后一道附加题，我才被难住了。这是一道立体几何题目，只要看一眼那线条简单的图，就知道难度很大。我思索了一阵，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够顺利完成，但是放弃吗？立体几何是我的强项，但并不是徐霁的强项，或许这是在数学上超过他的绝佳机会？想到这里，我便毅然决然地投入到这道题目中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但是这点被我忽略了。当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做完这道题目，无意识地瞄了一眼手表时，我完全被吓蒙了。离考试结束，还有不到二十分钟。我狂跳不已的心时不时就好像要蹦出嗓门，苍白冰冷的手不断地渗出冷汗来，纷乱的大脑已经近乎空白。我握着笔的手不停颤抖着，拼命想抓住流逝的时间，一道，两道……但我实在是太紧张了，完全乱了方寸，好多就在嘴边的知识却根本不能够落在纸上。刺耳的铃声响起的时候，我只做了七道选择题，我静静地交了卷，闭口不提关于这次考试的任何一个字。
接下来的两场考试，我的心里充满了压力。我知道这次的考试，已经一溃千里，我根本不敢去猜测自己的成绩。我心里总是有种感觉，总觉得这是一种报应，对于我一团乱麻的生活。但是，即使对高晓彤，我也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其实我的心里还有一点点的侥幸的希冀，或许，情况并没有我想象的那样差？
但是，上天并没有听到我殷殷的祈祷。这次考试，结果令所有人大吃一惊：徐霁一直独占的榜首，被新来的朱悦夺走，总分差距近三十分；而我，总分列十三名，数学仅有69分。宣布成绩的时候，我就趴在桌上。所有的人都诧异地看着我，高晓彤转过身来如遭雷击般的神情更是让我冰冷的心雪上加霜，我把头埋进臂弯里，做了一只默默流泪的鸵鸟。谁说我不在意成绩，其实我只是不在意别人的成绩。我知道，这就是上天给我的惩罚，对于我乱七八糟的虚浮的生活。
我和徐霁分别被叫到了老吴的办公室。
我不知道老吴对徐霁说了什么，我们在办公室门口相遇。他看了我一眼，低低道，“我们的世界，已经被这两个外来者弄得天崩地裂。” 我闻言怔了一下，整个人都被他这句话深深震动了，我心里想的不过也是如此，原来我们的思想又一次不谋而合。我下意识地去追寻徐霁的眼神，想看到他睿智的默契的眼神，对于现在的我来说，那就像迷失方向的航船看到了灯塔。但是我看到他的眼睛，是一片暗淡无神的灰色，我心里一凉,原来他亦和我一样迷茫。我们默默对视了半晌，忧伤在无声地流淌，静静地蔓延。
我轻轻推门走进办公室，老吴正坐在桌前等着我。我低着头，做好了被痛骂一顿的心理准备。但老吴总是出人意料的，她看了我一阵，居然笑了，“不过一次考试就被打击成这样，罗嘉木，你以后可怎么办？”我呆了呆，不明所以地看着老吴。老吴伸手翻开桌上那张惨不忍睹的试卷，“考试都不按部就班，真是个浮躁的孩子。罗嘉木啊，下次考试认真点，做出来一道附加题并不稀奇，真正难得的是做好每一道题，你明白吗？”我微微点点头，老吴伸手揉揉我的头发，温暖而和蔼得几乎让我落泪。
没有挨骂，可是我的心里更加难过了。其实我宁可老吴骂我一顿，这样还能稍微减轻一点我心里的负罪感，她这样的态度越发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坏孩子。想到这样一个不求上进的令人失望的自己，我不禁泪流满面，却反而换来了老吴更加疼爱的安慰。老吴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和徐霁都是聪明的孩子，你们要加油，我可不希望我的孩子比外面来的人差。”
那天下午，我一个人在阳台上站了很久很久。到今天为止，事情的发展已经远远超越了我所能承受的范围。我只是固执地认为，现在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都是我混沌生活的回报。我想要改变这样的状态，我想要找回从前的罗嘉木。
傍晚的时候，我低着头，一言不发地吃饭。武阳也不做声，只是看着我，却忽然笑了起来，“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叫辣辣了。”我抬起头，诧异地看着他。武阳看着我，嘴角噙着那样温柔的笑意，他伸出手来，在我嘴角擦了一下，是一小片红红的辣椒片。可是，他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举动，这样……亲近。我呆呆地看了他一阵，看着他黑黑的眼睛脸就火烧火燎得烫了起来，却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吃饭。“我很小的时候，叔叔恶作剧给我吃辣椒酱，可是我吃着辣椒酱居然开心地笑了。我最喜欢，辣辣的味道。”武阳微笑地听着我说话，看着他黑亮的眼眸里温柔的笑意，我的心里却一阵一阵地疼痛着。
吃完饭后，我站在路边，深深看着这个每天陪我吃饭的俊朗少年，心里这种想要靠近的依依不舍的感觉，这就是眷恋吧？武阳温和地看着我，忽然停下车，侧身做了一个帅气的投篮动作，然后转过头来笑着对我说，“三分球！”他见我呆着，便接着说，“罗嘉木，你行的。”我微微笑了一下，眼睛有点发热，原来，我真的已经很喜欢他。
“武阳，谢谢你一直陪着我。”我目光专注地看着武阳，心里的眷恋和疼痛更甚方才。“不用，我只是陪着我最最喜欢的人，这样就好。”武阳说得很自然，我闻言却是一怔，悲伤一下子就涌了上来。他为什么要选择在最不恰当的时候说出这句话？其实我是想对他说，请他远远离开我的生活。可是现在，我要怎样对他说呢？我低头默了一阵，才慢慢开口，“你说过，我们只是生命中的朋友。”武阳尴尬地笑了笑，“只不过是个谎言，这样和罗嘉木作朋友，好难啊。”我抬起头，忧伤地看着他，“武阳，我的成绩变得这么糟糕，所有的人都在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我，我已经挺不住了。”“不会，你还是很好的啊，我才叫糟糕呢。”武阳说得自然而然，我听了他的话，心里却火了，我笑了一下。“你的那种成绩？你以为，我会放任自己变成你那种成绩吗？永远也不会有那么一天。”我的话音才落，武阳的脸一瞬间就苍白了起来，但他还是笑了，“你真的这样想吗？是不是如果仅仅是朋友，你今天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我的心又痛了起来，为着我将要开口说出的话和将要带给他的伤害。“如果不是朋友，请你远离我的生活，我想要安静的生活。”武阳听了脸色更加苍白，他死死地盯了我半晌，神情是我从未见过的悲愤。过了半晌他沉声问，“你说让我走？”我蹙着眉点了点头，死死咬住自己的牙根，可是心为什么越来越痛了？武阳紧紧抿着唇看了我一阵，便骑着车转身而去。
我站在路边看着武阳的背影，他终于走了，我好像也可以如愿以偿了。可是，我的心如此之疼痛，如此忧伤，我多么想回到还不认识他的时候。那种毫无牵挂，笑起来没心没肺的日子，那么畅快，那么无拘无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