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二十六章（1 / 1）
跌跌撞撞来到药房，看着水面上倒映出的惨白面孔，我有些自嘲地勾了勾唇角，最近的自己，似乎变得异常脆弱和敏感。
用力摇了摇头，我瞥了身后一眼：“你，打算跟我到什么时候？”
白影浮现。
灵菀那张狰狞的脸又出现在我面前：“你受不了了？”
我有些烦躁地看着她：“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些天，她总是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内，不言不语，却如影随形。
“我想干什么？”灵菀仿佛在问自己，“我也不知道我想干什么，不过，看你这个样子，我觉得非常痛快！”
我脸一沉，说道：“灵菀，我劝你不要一再地刺激我，否则，你会后悔的。”
灵菀却不在意，用讥讽的目光看着我，哈哈大笑起来：“宁珈伊，我没听错吧，你竟在威胁我？”
我低头看着自己素白纤细的手，冷声缓缓道：“你，以为我还是过去的宁珈伊么？”
“可这如何是好，我……并不怕你的威胁。”灵菀轻轻一笑，身影一移便来到我的身边：“宁珈伊，看着喜欢的人一天比一天虚弱，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怎么样？”
她的话音遗落，我的手已经覆在了她的颈上，她的皮肤凉的没有一丝热气，也对，她是鬼魂，又怎么会有温度呢？
灵菀很是惊慌失措，声音难得有些颤抖：“怎么会？”
“怎么你不知道么，像我这种天生的鬼见魔眼，能够触碰你这种灵体，必要时，还可以让你彻底消失？”我冷笑看着她，慢条斯理地问道，“现在，看着自己的命握在别人手里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怎么样啊？”
灵菀此时已不像刚才那般慌乱，她亦冷笑，黑洞洞的眼睛望向我：“宁珈伊，你以为你随便说说我就会信么！”
“看来你不信啊……那，我们试试如何？”我清浅地笑，笑意却未到眼底，体内一股热力随着我的念头慢慢聚集到扣着她颈项的手上。
我的指尖越来越热，灵菀的身影开始渐渐变淡，她猛烈地挣扎起来，恐惧地喊道：“宁珈伊，放开，你放开我！”
我缓缓加重手中的力度，继续道：“本来我念你对凤陌一片真心，所以让你能守在他身边，可惜，你太愚蠢，又太不知足，让我不得不除掉你。”
灵菀越发激动：“宁珈伊，我叫你放开我。”
我将身子微微前倾，在她耳边轻声道：“如若凤陌真有意外，你以为我会让你有任何机会？”
灵菀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猛地看向我：“宁珈伊，难道你记起了三年前……”
她的话让我的手一滞：“三年前什么？”
灵菀听后一笑：“原来你还是不记得，宁珈伊，这么看来，你是救不了宫主的！”
“你知道些什么，说！”我的声音猛地上扬，她难道知道救凤陌的方法？
“就算你再让我死一次，我也不会说，宫主不在了也好，那样的话，你也无法得到他，哈哈哈！”灵菀俨然变成另一个人，已趋疯狂。
她的话再次刺激到我，我听见自己冰冷的声调：“既然如此，那，你就再死一次，永远消失吧。”
此时的灵菀已经说不出话来，身影也淡得几近透明，随着我最后一个字落地，她终于消失的无影无踪。
使用这种能力让我有片刻的恍惚，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回过神来，缓缓收回手，我知道我此刻的眼神一定如碎冰般冰冷刺骨！
这么看来，你是救不了宫主的。
这么看来？
她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有，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凤陌还有什么没有告诉我！
“影珊，出来吧。”我看了一眼门口，微微有些倦怠地说道。
影珊侧身走了进来，低声道：“小姐。”
我点了点头，转身来到药柜面前，问道：“凤陌呢？”
“宫主还在梨园。”
“谁伺候着？”
“晴岚姐姐。”影珊回答道。
我回过头，疑惑地问：“晴岚不是在照顾小雅么？”
影珊低着头：“小雅由岚影姐姐看着。”
“哦，凤陌让你过来帮我？”我继续手上的动作。
“是的。”说着，影珊上前来分药。
“嗯……”我应了一声便不再开口。
过了半晌，影珊突然开口：“小姐……”
“嗯？”
“刚才，刚才你可是看见了什么？”影珊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眼神一凛，没有正面回答：“你想知道什么？”
“不是，只是我刚才听到小姐似乎在跟谁讲话，宫主提过，小姐能见常人之不见……”
“不错，这碧涯宫里想接近我的东西似乎不少呢！”我转过头，若有所思地望着影珊，见她脸色微变，于是我继续说道，“影珊，想必当初你们跟灵菀，应该也有过碰过面吧？”
“灵菀？”影珊猛地抬头，脸上有惊慌一闪而过，“小姐见到了灵菀？”
看她这个样子，我忽然后悔让灵菀消失，或许她知道很多我想知道的事，我太冲动了。略微沉吟了一下，我说道：“不错，若不是她，我又怎能知晓那件事呢！”
“小姐？”
我没有看她，径直说道：“凤陌怕是打算一直瞒着我吧，关于三年前所隐藏的事实。”
影珊一听，手中盛着清水的碗一下摔落到了地上，清脆的碎裂声打破了药房的安静，影珊迅速蹲下身子收拾。
我轻轻一笑：“何必如此惊慌呢，反正我都已经知晓了。”
影珊有些失神，直到碎片划伤了她的掌心，她忽才回过神，跪倒在我面前，说道：“小姐，宫主会那么做，只是不想让你有危险而已。”
我心里一惊，看来当初果真有瞒着我的事。
“真的只是这样么？”
影珊急急点头：“小姐，我说的都是真的，宫主在小姐失踪后也只是将乐暄软禁起来，并没有杀她灭口。”
“乐暄？”我轻声念着，这个名字有些耳熟，我……在哪里听过？
“而且，宫主当初只是打算暂时瞒着小姐而已，没想到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先是灵菀叛乱，接着小姐失踪，再后来苗疆迁神教又前来攻打……”
我正听得入神，影珊却猛地收声，我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
影珊直直看着我，握紧双手，急声说道：“小姐，你根本就不知道当年的事对不对？”
我低垂着眼笑了笑，说：“现在还有分别么？”
影珊咬着唇，半天都不再出声。
我觉得有些累，便放下手中的东西坐到了窗边的椅子上，一时间，药房安静得连我们的呼吸声都能听见了，清了清嗓子，我道：“起来吧，你跪着不嫌累，我看着都累。”
影珊这才慢吞吞地起身，一脸懊恼与凝重。
“好了，既然已到如此地步，你便将三年前的事都同我说了罢。”
不料影珊却很干脆地拒绝：“刚才我说出那些话，自当去向宫主请罪，小姐莫再多问，影珊定不会再说一句。”
说完，她竟翩然离去，留我一人在药房。
于是我开始回想她所说的每一个细节，原来，三年前苗疆迁神教攻打过碧涯宫，难怪凤陌听到来找夜攸的女子是苗疆人后会大怒……
等等，苗疆？乐暄？
对了，乐暄，我总算想起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了，是乐珞提起过，苗疆的圣女！
可是，她为什么回到碧涯宫来，还被凤陌软禁？
难道，她与三年前我失踪那件事有关？
想到这里，我快步来到凤陌的书房，不假思索地按下书案角落的一处凹凸，我来到隐藏的暗室内，可直到找到那本记载着碧涯宫所有事宜的册子之后，我才发现到从刚才起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我，为什么会知道有这间暗室？
还有，这本册子所放之处我又从何而知？
不过这种疑惑只存在了片刻，很快我便坦然起来，这些大概都是因为过去太过熟悉的缘故。
仔细查看着册子，我发现三年前发生的事竟只有寥寥几句：暗卫灵菀，叛乱伤主，后擒之，剜眼处死。
至于苗疆迁神教则是只字未提，这让我有些疑惑，此等大事，怎会没有记录？
于是我又找了找，在暗阁里寻得一册手抄本，翻开一见上面的字迹，我便知道是凤陌所写，很漂亮的小楷，笔锋矫然飘逸，极具风骨。我随手翻了翻，发现上面所记录的全是关于苗疆和迁神教的事宜，忽然，从书里落下一张薄薄的信笺，我将它拾起，起身来到一处角落，细细看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暗室的门再次被打开，我看见凤陌急急走了进来，灯光照着他的脸，有微微的光芒，仿佛在他体内也燃着一盏灯，旁边高大的书柜黑沉沉的，越发衬得他一袭白衣如梦。
迅速环视了四周一圈，凤陌看到了在角落的我，他向我走来，问道：“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望着他，回答道：“来找我想知道的答案。”
这时的他看见了我手中所握着的书和信笺，瞬息之间，我在他宛如玉石般宁静柔和的脸上看到了失措和焦虑。
“你都看了？”
我点了点头，语调平稳地回答：“嗯，都看了。”
凤陌没有说话，却剧烈地咳嗽起来，原本苍白的面颊上涌起奇异的潮红，双唇又开始发青，我连忙扶他坐下，替他拿药。
只是，他最近服这药的次数似乎越来越频繁。
片刻后，他才慢慢回过精神，缓缓道：“我本无意瞒你。”
我没出声，视线落到自己牵着他的衣袖的手上，袖口边绣的是忍冬纹，紫衣银线，繁复而华丽，过了好半天我才缓缓问道：“你以为我会在乎那劳什子圣女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