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二十一章（1 / 1）
偶病了……
热伤风……
头痛鼻塞……
很严重，很哀怨……
颜月泽篇
西泠刚刚摔门而去，因为她知道了阮府一战中，是我阻止了众人对碧涯宫人的围攻，她指责我不该如此，我没有解释，她便负气离开。
我本应出门追她，可是身体却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无法动弹。于是我依然坐在书案后面，反反复复地看着那幅只有一双璨如晨星眼眸的画卷，看着，看着，直到画卷上出现你的容颜，微笑的你，蹙眉的你，开心的你，生气的你，忧伤的你。
只想是你，只要是你。
你知道吗？第一次见到你是时候，你已经陷入了昏迷，可是你却依旧对我微笑，那是个冬日的下午，你在水里，长长的头发，飘散在水面上，就像一张巨大的网。
我现在才明白，从那以后，我便被这张巨大的网所俘获。
我记得当时的水很冷，你的身体也很冷，当我将你从深潭中抱起的时候，你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你的眼睛是那么黑，那么璀璨，像是一泓清泉，你朝着我唤“凤哥哥”，而后便安心地闭上了眼。
你怎么就这么粗心呢？我不是你的凤哥哥，我是颜月泽，御剑山庄的二公子，所以，当你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你已经忘记了过去的一切，包括那个你重伤昏迷时也念念不忘的凤哥哥。
其实，当初的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施展异梦术，可我急需一个能够完全被我控制的人来完成我的计划，所以，查不到任何消息和背景的你成为最好的选择。出乎我的意料，异梦术竟然非常成功，你变成了林兰音，并且对身上发生的一切都毫不怀疑。
当我把你带回御剑山庄时，所有人都很吃惊，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你跟西泠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相似得让人难以辨认，可我却很明白，你们是完全不同，西泠温婉，而你却明媚。
关于这一点，我从一开始就意识到了，我从未遇到过像你这般精力充沛的女子，你的想法总是与常人不同，你总是会给我惊或者喜，抑或惊喜，但是很多时候，我会觉得不知该如何与你相处，甚至会手足无措，我讨厌这种无法控制的局面。
于是，我想尽办法，试图让你从内到外都与西泠更为相似，你不懂我心里所想，但为了让我感到满意，你还是竭力去达到我的要求。
你总是说我对你太好，会把你宠坏，可是，你却不知道暗藏在这好之下的却是我对你无情的利用。
每当你用全然信任和充满爱意的目光看着我时，我总是会有一种奇怪的想法，若是没有异梦术，你这样望着的人，可会是你口中那个凤哥哥？
你学的很用功，可是，不管你怎么努力，你那双眼眸中流转的动人光彩总是能轻而易举地说明你同西泠的不同。
本来，我可以用其他的方法，可不知为什么，看着你单纯的眼神，我便无法再有念头，于是，我只好从颜耀日那里下手。
成亲那天，颜耀日毫无防备地喝下那杯被西泠下了“情牵”的酒，于是婚礼进行到一半，他便发疯似的把你带走，我知道，策划已久的一切终于奏效，只要再等上一天半日，御剑山庄和西泠便都会属于我。
可是，为什么我会慌乱不已？
可是为什么，我的心会隐隐作痛？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你，我整个人陷入一种无序的慌乱，我终于明白，那一切反常的情绪，皆是因为我的心不知在何时有了你的影子，可是，我却无法分辨这影子究竟是真正的你，还是西泠。这个认知让我感到措手不及，几乎是没有经过任何思考，我下意识地开始回避你，可是，你却以为我是因为没能及时救你而内疚，还特地跑来安慰我，真是傻姑娘！
等我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之后，我却发现你变了。
你的眼神越来越黯淡，你的人也越来越安静，总是沉默地望着某一处长久地发呆，也不再因为我的关怀而欢欣雀跃，我明白，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我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莫名的不安！
西泠开始躁动，不断写信询问我为何不按计划行事，我不知该如何向她说明，只好一拖再拖。
的确，我应该再次抹去你的记忆，然后恢复你的容貌，这样一来，所有的一切就能完美结束，可是，我却下不了手！
西泠的生辰，我去了扬州，她很开心，可是，我却没了以往的感觉，心里想的念的竟然都是你。
我想，我是爱上你了。
让你等了那么久，我才明白我是爱上你了。
可是，你却没有给我告诉你的机会，那日，雅玺愤怒地问我为何要对你下毒，生平第一次，我感觉到了害怕，下毒？我怎么可能对你下毒？
等我赶回绛韵阁，房里的摆设一如既往，案几上甚至还放着我们未下完的棋局，只是，唯独你不在了。
你就这么，毫无预兆地离开了我。
就在我打算给你我所有的时候……
******************
兰音，我假设过很多我们再一次重逢的场景，却怎么也没有料想到会是如此。
你……你怎么会是宁珈伊？
你……你怎么会是雅珏的未婚妻？
当雅珏带我去见你时，你已经恢复了我初见你时的容颜，就那么安静地站在悬崖边，目光落在不知名的远处，风吹起你的长发和衣袂，宛如天人般随时会消失一样。
我就在离你不远的地方，你却像是永不可触及般遥远，不顾雅珏的讶异，我落荒而逃。
你相信吗，我竟没有勇气出现在你面前。
后来，你病了，似乎很严重，雅珏将雅玺唤了回来，看见雅玺在为你诊治之后失常的样子，我知道，你必定对他说了什么。果然，你竟要求他带你离开，而可笑的是，在我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我竟鬼使神差般假扮了他，将你带走。
只是，我没有想到你居然早已识破。
你知道吗，那一夜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刀子剜在了我心上，而我，却没有任何立场辩驳。
我要怎么告诉你，对你施展异梦术的初衷本就是要你做西泠的替身，迷惑颜耀日？
我要怎么告诉你，没有及时去救你是因为在当时的我心目中，以为御剑山庄的分量远远大过于你，我不愿有任何可能造成功亏一篑的危险的存在？
我要怎么告诉你，那落檀香是因为西泠意识到我的转变心生不安而假借我的名义所送？
我又要怎么告诉你，一切的一切本都在我掌控之中，而我却唯独没有预料到我会真的爱上你？
事实是如此不堪，我从未想过要让你知晓，又如何能说得出口？
看着你愈发凄楚的眼神，看着你决绝地转身，我知道，我再也找不回那个眼中只有我的林兰音了。
我的心疼痛欲裂，却无法挽留，因为从一开始就虚构的故事，又怎么能够继续，又怎么可能有个完美结局？
可是兰音，当我看见你依偎在凤陌怀里，我却不再肯定，过去的两年，我和你，到底是谁做了谁心中之人的替身？
早就知道碧涯宫凤陌有一个疼爱有加，被他宠得如珠如宝的女子，我却没有想到那女子竟然就是你！
或许你早已经忘记，你受伤后曾无意中对我说过一句：“月泽，你还是穿白衣好看。”，此后的日子，我便再也没有穿过其他颜色，可是，直到我听见门下之人议论有着天人之姿的凤陌一身白衣是如何如何让人过目不忘时，我才猛然醒悟，在你的潜意识里，凤陌其实从未真正被遗忘！
所以兰音，你可能告诉我，在这一场你认为的戏中，到底是谁，辜负了谁的真心？
*********************
有一段过去，我从未向任何人提起。
你曾经不止一次地向我感叹：“冷漠严厉的颜老夫人怎会生出月泽这样温煦如暖阳的人呢？”
我始终没有回答过，因为那是我一生最大的禁忌与痛。
我的母亲，并不是你口中的颜老夫人，而是她的孪生姐姐。
我这样说，你能猜到里面隐含的真相么？
不错，正如你所想，嫁给我父亲的是我母亲，可是，后来她却被自己的妹妹所杀，不仅如此，妹妹更是夺走了她的身份，丈夫，还有儿子。
那一年，那女人来御剑山庄，说是来探望刚生产的姐姐，却狠心将一同出去的姐姐推下悬崖，因为是孪生姐妹，她只要稍稍注意便没有人能认出她其实是妹妹而不是姐姐，就这样，我的母亲被彻底取代。
我的名字，本是颜耀日，可是，那女人在冒充我母亲不久后便有了身孕，在我一岁时产下一子，再后来，我便成了颜月泽。
小时候的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我换名字，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母亲总是专宠哥哥而忽视我，可是，小孩子的心思总是单纯，我以为只要我更听话，更用功做好每一件事，母亲自然会改变对我的态度，我却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若不是那惟一一次的贪玩，我不会听到她在佛堂对母亲无情的诅咒，原来，即便有相同的外貌，她也始终不是我母亲，父亲虽然没有发现她真正的身份，但毕竟她不是父亲所爱之人，于是，日久天长，父亲察觉到一些不同，于是慢慢冷落了她，她不甘，只好借由谩骂母亲来平衡她早已扭曲的心。
兰音，你知道我在知晓这一事实之后的心情吗？
真是恨不能立即杀了她为母亲报仇，可是，那时的我不过是个幼童小儿，所以，我只能忍耐。
不过，从那时开始，我便发誓要夺回一切，我要她生不如死，而最好的办法，自然是让她最为关心的颜耀日，失去所有！
时间很多，我可以慢慢计划，如何让一个人最为痛苦，就是让他在最辉煌，站得最高的时候，狠狠摔下来！
御剑山庄，西泠，这本应属于我的东西，到最后，还是会属于我！
可是，等到这一切都真的掌握在我手中时，为什么，我没有丝毫的愉悦？
***********************
西泠又折了回来，直到她的手抚向我的脸，她说：“月泽，我第一次看见你哭，没有她，你就真的如此痛苦么？”
于是，我才知道我是真的失去你了。
于是，我才知道自己早已陷入记忆的泥沼，无法自拔。
那一刻，不知道我是不是恍惚了，从西泠苍白的脸上我看见了你的影子。
于是，我吻了她，将她拥在怀中。
我说：“兰音，对不起，我爱你。”
西泠的身体瞬间僵硬，语调凄凉却微笑望着我：“如今，轮到我做她的替身了么？”
说完，她就落泪了。
这一刻，我的心就这么疼了。
兰音，在你知道真相的那一段日子里，你是不是同此时的西泠一样，望着我，笑着，笑着，转身却泪流满面？
我再一次吻了西泠，这一次，我没有唤错她的名，于是，她笑了。
兰音，原来真如你说的那般，我戏演的很好，只是从今以后，我都需要一人演这出本应有你的对手戏，直至曲终人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