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二十章（1 / 1）
在莫锦的带领下，我们一行人来到一处府邸，掌了灯，我才发现凤陌憔悴异常，脸上有隐隐的黑气，脸色更是惨白发青。我扶着他往房间走去，可才刚进门，他便开始呕血，不多时，便昏死过去。
任景迅速接住凤陌倒下的身体，然后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到床上，一缕黑发披拂而下，垂在他白玉般的额头边，越发黑白分明，美得接近诡异。
我哆嗦着嘴唇问：“怎么了？凤陌怎么了？”
罗彦焦急地看着凤陌，接着说道：“小姐医术了得，快帮宫主看看。”
“对，对，我会医术……”我喃喃道，像是在安慰自己，快步走到床边，我伸出手搭上凤陌的脉门，我的指尖发颤，一直到心底。
“该死！不要在抖了！”我低声呵斥着自己，试图平静下来，可却始终无法集中心神。
不对，凤陌的脉象怎会如此，一定是我把错了。
任景见我久久不语，便轻声劝道：“小姐，还是先为宫主包扎伤口吧！”
我点了点头，左右已经捧上热水及伤药，要替凤陌清理伤口。任景想要上前，我闭上眼静了静心，然后亲自接过巾子，在水中净妥了，才小心翼翼地替凤陌清理伤口，敷上伤药。
凤陌胸前那一道深及见骨的剑痕，宛如划在我心上，替他包扎到一半，竟然双手颤抖。这伤口，原本是应该砍在我身上的，痛苦地捂住脸，我不能控制地垂下泪来。
一只手温柔地接过我手中的伤药，替我继续包扎凤陌的伤口，我定下神来，看到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是岚影。
“小姐放心，宫主好不容易才将你寻回，他断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声响，我转过头，看见莫锦领着个鹤发老人走了进来，任景急急迎了上去，说道：“萧先生，你快瞧瞧宫主的伤势。”
那老者知道救人如救火，也不多礼，立即上前替凤陌把脉。
我见他一双白色的长眉越皱越紧，不禁心惊，连问：“先生，凤陌到底怎么样了？”
萧先生沉吟道：“宫主失血过多，太阴肺叶为利刃所伤，且心脉不稳，毒寒攻心，想必是旧伤，原来可能是以极高深的内力压抑伤势，但现在他体内真气浮动，相互冲撞，完全无法归经，因此无法压抑寒毒。”
我急道：“难道是因为浮尘？”
萧先生听后眼神一黯：“难怪……”
“难怪什么，凤陌到底要不要紧？”
“对啊，宫主到底怎么样了？是不是很危险？”任景忙问。
萧先生点了点头，神情凝重：“宫主怕是熬不过这个冬日了。”
罗彦又怒又急：“什么熬不过这个冬日，我们唤你来不是听你说这话的。”
萧先生倒也不怒，径直说道：“我也百思不得其解，宫主体内那股真气怎会无故相互冲撞，这样下去，宫主的性命肯定凶多吉少，要呕血而亡了……”
“肯定是因为宫主动用他的异力……”
我的脑子里轰然一声响，他们后来还说了些什么，我再也听不清楚了。我刚刚把出凤陌的脉象时有时无，是濒死的漏悬脉，可是，可是，那应该是我把错了才对啊。他是碧涯宫宫主，他是武功医术天下无双的凤陌，怎么可能会伤到如此地步？
眼泪刷地落下来，我甚至来不及把它憋住，它飞流直下，我直直地望着躺在床上的凤陌，他清丽而憔悴的容颜在泪光中婆娑。
“天山雪莲可能为他续命？”出乎意料，我听见自己一场冷静的声音。
萧先生答道：“一般的天山雪莲其实只有美容养颜和解小毒的作用，怕是对宫主无用。”
我将目光移到萧先生身上：“我说的是花瓣完全盛开的百年雪莲。”
我知道并不是所有雪莲皆是稀罕之物，只有那种花瓣完全怒放的才是疗伤圣品，而且伤者服下之后可以功力大增，不过雪莲盛开仅有短短几个时辰，过后便全无效用，所以一般采花之人都会在莲花还是花骨朵时采摘，那样的雪莲也就是刚才萧先生所讲的养颜养身的补品。
听了我的话，萧先生一惊，脸上喜色一闪：“百年雪莲？”
“不错，有它便可以救他吧？”
萧先生怔了怔，面有难色：“即使有那百年雪莲，也无法镇住宫主体内的毒寒之气。宫主的外伤虽重，只要调养便可治愈。但真气不归经，寒气侵入心脉，却不是药石可救。”
罗彦听了低吼：“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要怎么样！”
任景劝道：“罗彦，不要冲动。”
萧先生又看了我一眼：“想必小姐也是明白的，宫主就算服下雪莲，最多也只能撑到明年初夏。”
他的话几乎让我再次失态落泪，我以为会有例外，原来还是不行，但即便如此，只要能让凤陌多活一秒也是好的，最起码能给我多一点的时日去寻找救他的方法。
“而且，百年雪莲非常珍贵，并不容易寻到……”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罗彦打断：“只要这世上有，我们就定会替宫主寻回。”
莫锦也点头：“不错，以碧涯宫的势力，定不会是难事。”
萧先生皱眉：“要找到可能只是时间问题，但是，宫主并没有太多的时日可以等啊。”
我清了清嗓音，低声道：“先生不必担心，只管准备为凤陌疗伤便是。”
萧先生微微一愣，接着点头：“老夫明白了。”
我点头，然后朝门外走去，任景等人尾随着我走了出来，刚出门，罗彦就急急开口：“小姐可是知道雪莲的下落？”
“不错。” 当初在还没发现我的血可以做药引之前，我让任子君去寻了好些珍贵药材，其中最为少见的便是那朵百年雪莲。
听我这么一说，他们都松了一大口气。
“那太好了，小姐，你快告诉我们雪莲在哪儿，我们好速去将它取回。”
我点头，将雪莲所在的药楼的详细情况都告知他们。
“任护法，你们这一次前去务必要小心，一切以取药为重。”
任景抬起深不见底的眸子：“属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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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的夜是寂静的，再过五日就是“小雪”时分，却已经先下起雪来，四周雪落无声，只有远方的梆子敲响。
我一直守着凤陌，自从那日之后，他还未曾清醒过，即使服了百年雪莲，似乎对他来说也是石沉大海，并没有显著的绩效，而且，他一头乌黑的长发也在那一夜倏地变白，我从未像现在一般觉得那如雪的颜色也会如此刺目。
喂他服过药之后，我在他的身边躺下，听着他并不是特别有力的心跳，我却感觉到莫名的心安。
支起身子，手微微颤抖地抚上他如雪的发上。
凤陌，你知道我在看见你为了挡那一剑而陷入危险时的心情吗？
你知道我在看见你在我面前倒下时的感受吗？
真是天崩地裂不足以述尽道明。
那一刻我突然知道了自己从不知道的事，也明了这么久以来……一直都回避的、自己的心事。
凤陌，我喜欢你。
这句话，你听到了吗？我一直告诉自己，我和你之间，只有我已经忘记的身份的牵连。我一直告诉自己，我只是因为没有退路，所以才选择跟你回到碧涯宫。我一直忽略对你的信任和莫名的眷恋，我一直不敢询问你我们之间的以往，因为对于现在的我而言，那一切都是如此陌生，因为，我害怕你心中所想是那个记忆中有你的宁珈伊，我害怕再一次地被伤害，所以，我选择回避，可是到了你倒下的那一瞬间，我知道不是。
一直知道不是。
但是知道那些心事，最初生于已忘记的过去，最终会归于虚无，所以从不去正视。
凤陌，我喜欢你。
很喜欢，很喜欢你，喜欢到要一直欺骗自己的地步。
不过，从现在开始，我不愿再做逃兵。
眼泪不受控制，就这么落到了他脸上，凤陌两扇墨黑浓密的眼睫动了动，就像一双漆黑抖动的蝶翅，接着，他缓缓睁开眼。
“珈伊……”
我大喜，抛开杂念，连忙靠上前去，握住他的手：“凤陌，你醒过来了？还很痛吗？”
凤陌环视了一圈四周：“这是哪儿？”
“碧涯宫的一处分舵。”我答道。
“我昏迷了几天？”
“已经三日了。”说着，我松开了原本握住他的手。
凤陌微微一愣，若有所思地望着我，我收回手，径直下了床：“任护法他们很担心你，我去唤他们过来。”
“珈伊，等一下！”凤陌猛地起身，一把拉住我。
我本想挣扎开来，可是听到他抽气的声音，知道肯定是他刚刚的动作拉扯到胸前的伤口了，于是只好作罢。
凤陌扳过我的身子，直直看着我：“你可是在生气？”
我红着眼眶看着他，却不发一言。
他说的没错，我在生气。
“是我欠考虑了。”凤陌叹了口气，眉角眼梢有着隐隐的笑意，然后将我轻揽入怀，“我怎么忘了，你虽然失去了记忆，但依然是我的珈伊，我的珈伊最讨厌我伤害自己，对不对？”
“你怎么能那么做，若是你有事，叫我如何能安心？”我恨恨地说道，心里觉得堵得慌，后来我听任景提起才知道，原来动用一次那种异力，凤陌便会经历一次生不如死的折磨，这次他会伤得如此之重，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个。
“对不起。”
过了好久，我才抬起头，看着他认真地说道：“在你心目中，我是否比你的生命更为重要？”
凤陌同样认真地望着我，说了一句：“你始终是我生命最重要的存在，我可以为了你放弃所有。”
我听了，微微一笑，然后说道：“我不相信那些不切实际的承诺，……”
凤陌看着我，那双黑如水晶的眸子，蒙了一层淡淡的雨雾，闪着微微的幽光。
我迎着他的目光，缓缓开口：“你若真在乎我，就答应我，以后，视你的生命如我的生命。”
凤陌先是一愣，接着晶莹如宝石的明眸一流转，无限璀璨之光闪烁其中，那不识人间烟火的翩然之姿，令凡夫俗子望而却步。
“我答应你。”
凤陌，我知你定会明白我的意思，我不要生死相隔的眷恋，只要日夜相伴的安宁！
若你真心疼惜我，就请在我身边守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