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十六章(1 / 1)
听到不熟悉的声音,我微微一愣,从软榻上起了身,抬眼望去,看见一个黄衣少女站在不远处,她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看起来娇俏可人。
我看着她,轻声问道:“请问你是?”
女子还没来得及回答,我便听到阮琪冷冷的声音:“宁姑娘,这里不是你该过来的地方。”
我一怔,宁姑娘?
少女听到阮琪的话,缓缓转身,声音也变得柔和:“我只是想看看你口中的姐姐到底是什么样子。”
阮琪冷哼:“宁姑娘倒是很了解我,连我府上有什么人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少女的脸色猛地变得难看:“你明明知道我只是关心你……”
“我可没那个福分接受宁姑娘的关心。”阮琪的话毫不留情。
被他们一打扰,我也没了兴致,便开口道:“我先回房,你们慢慢谈。”
阮琪听了,迅速来到我身边,轻声道:“姐姐可是哪里不舒服?脸色看起来不怎么好。”
我摇头:“不过是有些倦乏而已,休息一下便好了。”
头有些微微的晕眩,大概是最近没睡好的缘故。
阮琪说道:“那我陪姐姐回房。”
我点头,少女听后又出声:“阮琪,她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而且又不知来历,你将她留在府中怕是不妥。”
我听后神情微微一变,这女子说的倒也没错,我的确算是来历不明,除了阮琪无意中看过我一次,其余人都没见过我的样子,不过,我却知道那女子多半是将我当作了假想敌,想到这里,我不由得轻笑出声.
阮琪听了女子的话转眼间脸色一变,语调中寒气渗入人心:“宁珊,这是在我的地方,什么话当说,什么话不当说,你要想清楚了!”
接着,他又对身边的婢女说道:“送宁姑娘出府。”
说完,便携着我的手往药楼走去,经过转角的地方,我看到被他唤作宁珊的少女站在八角亭外,神色落寞。
回到房里,我忽地又不想睡了,便倚在床上,让阮琪陪在旁边说话。
“那宁珊是什么人?”
阮琪听我提起她,说道:“姐姐怎的对她有了兴趣?”
“小琪,明明是我先问的你,你倒是来反问我了。”我笑着说。
“姐姐可是在意她刚刚讲的话?”阮琪转头看着我。
我看着手中的暖炉,轻声回答:“她说的是事实,我有什么可在意的,好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她到底是谁了吧?”
“宁珊是宁渊的侄女。”阮琪答道。
我低垂下眼,这到底是怎么了,总是遇见这些不愿有牵连的人,看来,还是要尽快离开才是。
“姐姐怎么了?”
“没事。”我抬眼看着他,“那宁珊怕是喜欢你吧?”
听了我的话,阮琪冷哼:“跟宁渊有关的人,我断不想沾惹。”
我轻声笑道:“不想沾惹?这可轮不上你做决定,我看她是喜欢你得紧。”
“姐姐!”阮琪瞥了我一眼,微微有些恼怒。
我见了,忙道:“好好好,我不说便是,咳咳……”喉咙有些发痒,我忍不住咳嗽起来。
“怎么了?”
从阮琪手中接过热茶轻抿了一口,我笑着说:“没事。”
冬日风寒,刚才在亭子里眯了会儿,想必是受了凉。
阮琪起身,从里间拿出件狐裘:“我看你身子怕是比我好不到哪里去,还是小心些。”说着,便将狐裘披到了我身上。
“对了,你怎么那么不待见宁渊?”我貌似不经意地问,宁府跟端王府不是一向交好么?
阮琪看着我,过了好久才缓缓说道:“很多年前,爹带我去宁府,当时我还小,因为贪玩甩掉了侍从,后来在一个角落睡着了,等我醒来,天已经黑了,我找不到路,又饿又怕,便大哭起来,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一个略微有些紧张的声音:“你怎么会来这里?”抬头,看见一个女子,她看起来是那么美,那么温柔,就像我娘一样,可是在她的脚踝上,却有一条银色的长链,长链的另一头,是在房间里。不等我说话,她就拉住我,表情有些惶恐:“我带你出去,不过,你千万不要向别人提起见到过我,知道吗?”我当时只会呆呆地点头,可是还没等到我出去,便从院子外传来一阵喧哗声,那女子脸色剧变,她几乎是拖着我回到了房间,将我藏了起来,姐姐,你知道我后来看到了什么吗?”
阮琪的脸上露出极度痛苦的表情,看着我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
“我看到宁渊走了进来,他看着她,表情温柔,温言细语地说着些什么,可是,不知女子说了什么,他一巴掌打在女子脸上,接着……接着他将她扔到了床上,脱光了女子的衣衫,然后……”说到这里,阮琪的声音有些哽咽,“我听见她一直挣扎,接着扣住了宁渊的喉咙,可是,宁渊只说了一句:你若是想她消失,便可杀了我!女子听后,停止了反抗,躺在宁渊的身下默默流泪……”
“姐姐,当时我不懂,可如今想起来,当时那个女子的眼里,是满满的绝望。”
我看着阮琪,想安慰他却出不了声。
当时的他,不过才是个幼儿小童,如何能接受?
万万没有想到,宁渊竟是如此卑劣之辈,而他,却还是我的父亲!
我无法想象,若是阮琪知道了我的身分,会是何种反应。
“那日之后,我大病了一场,醒来之后我便忘了那事,可一年之后,我又想了起来,于是我把那事告诉爹,可他并不相信,我又告诉君叔叔,君叔叔帮我去查,得到的结果却是宁府根本没有我所说的那个女子,他们都说是我看错了……”阮琪的眼神变得黯淡,“可是姐姐,我到现在还能记起女子的眉眼和她温柔的声音,我知道,那一晚的事,绝对不是我的假想。”
“平时道貌岸然的宁渊,却做出这种龌龊的事。姐姐,你说这世间,到底还有多少不堪?”
说完,一颗颗眼泪从阮琪漂亮的眼睛不断落下来,我忍不住伸手抱住他。
阮琪将头埋在我的怀里,整个人都在颤抖:“姐姐,我多想我能帮她!虽然过了这么多年,我却记得越发清晰,很多时候,我都会梦到那时的情景,梦到她脚踝上长长的银链,梦到她绝望的脸,梦到她压抑的哭声……姐姐,姐姐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我轻轻拍着阮琪的背,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沉沉睡去。
我将他移到床上,伸手帮他将被角掖好,阮琪的眉头皱得很紧,嘴唇轻抿着,我看着他,心里忍不住地泛疼。
在这个少年的心里,到底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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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向任子君问起这件事时,他显得很吃惊。
“凤姑娘何以知晓此事?”
我笑着回答:“自然是小琪告诉我的。”
这下任子君更是惊讶:“琪琪竟还记得这事?”
我叹了口气,道:“任先生,他不止还记得,更是为了此事痛苦不已?”
任子君看着我,微微有些讶异:“我们以为他早已经忘了这事,毕竟……”
“毕竟他当时只有还小对不对?”我帮他把没说出口的话说了出来,“所以你和端王才决定不告诉他事情的真相,以为时间长了,他自然会忘记。”
任子君脸色一变,说道:“不错,我们当时的确是这样想的。”
我听后摇了摇头:“任先生,你们这样做对小琪并没有帮助。”
任子君看着我,眼神复杂:“凤姑娘,你以为我们当初还有其他的选择么,那个时候,等我们发现琪琪时,他已经昏迷过去了,之后整整半个月,他都没有清醒过,总是断断续续说着胡话,我和端王因此也大致知道发生了什么,好不容易把他从鬼门关给拉回来,他竟然忘了那事,我们觉得万分庆幸,自然不会提起。谁知一年后,琪琪不小心看到了府上一个家仆与妻子欢好的场面,一受刺激便又记了起来,我们怕他再气急发病,只好瞒着他,后来他也没有再提起,我以为他已经不在意了,没想到却是这样,难怪他不愿再踏进宁府半步,也对宁府的人充满了敌意……”
“任先生,虽然这么问有些失礼,但是,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宁渊他……”
“那个女子,是宁渊从苗疆带回来的,当时宁渊已经成亲,于是他将女子安置在府里一座独立的院落内。”
“说是安置,我看怕是软禁吧。”我冷声说道,我没忘记小琪说过那女子的脚踝上有锁链。
“不错,宁渊对那女子非常痴迷,不过那女子似乎已有心上人,因此对宁渊非常冷淡,宁渊刚开始的时候对她还百般呵护,从不勉强,可后来不知为何,他对她就……”
任子君没有再说下去,但是我却明白他的意思,想必后来是因为宁渊有了威胁那女子的东西,所以便肆无忌惮。
“任先生可知道那女子到底是谁?”
任子君摇了摇头:“宁渊将那女子保护的滴水不露,就连他府上的人都不知道她的存在,而伺候那女子的婢女都是哑巴,所以根本没人知道她究竟是谁,也不知道她到底长什么样子,宁渊几乎是只要有空闲就会到那女子住的院落。”
我愕然,宁渊竟然做到了如此地步?
“那女子现在怎么样了?”
“五年前便没了消息,生死不知。”
沉默了一阵,我开口说道:“任先生,小琪的心结必须解开,不然积郁在心,对他很不好。”
“姑娘是让我告诉他真相?”
“不错。”
任子君叹了口气:“可是,我担心他有些接受不了。”
我微笑:“我并没有让你告诉他所有真相。”
“凤姑娘的意思是?”
“你不是说那女子五年前就没了消息吗,我想,她是逃走了。”
任子君看着我,接着,微笑道:“任某明白了,多谢凤姑娘提醒。”
不错,那女子已经逃走了,所以,阮琪也可以从那一段过去中解脱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