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29章 九月长廊（1 / 1）
按荒木的话说，因为我“离不开”芜菁，所以就让千芹代替芜菁先成为正式游女了。千芹告别新造的身份，还有一场大宴，因为千芹的客人非常大方，包下了整个凤凰楼。我们当然高兴了，因为可以在一起好好玩了嘛。
晚上的宴会，千芹自然是主角，今天的她打扮得很漂亮，在我看来和花魁道中的时候有一拼。但是她还是很沉默，连笑容都很少见到。这倒符合她的性格了。
几乎所有凤凰楼的成员，包括杂役都出现在了宴会上。我说“几乎”是因为，至少我发现，还是有人缺席的。
首先是夜阑，这就不用说了，她最近的身体状况真的很让人担心。大夫说什么好好保养就行了，关键是她那是心病，要是没有心药来医，光保养有什么用啊？现在的她，一定还躺在那里，连带着红玉也没来参加宴会。
再来是晴里。照理说千芹是跟着晴里的，她没理由不来，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整个宴会上她都没有出现，天知道那个斜眼睛的在想什么。啊，我居然不知不觉就说了清风起的外号。
还有清扬。我是不想管他的，可是芜菁发现他没有出现，然后就猜测是为了保证安全，一个人在外面守着。我估计他是不想看到我吧。
最后就是芜菁了。她是在宴会进行的时候被叫走的，因为东陵大人来了。当然是可以拒绝的，因为今晚是千芹的客人包场，可是芜菁说她还是过去的好。她走之前我还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害她脸都红了。
可是芜菁一走，我多无聊啊！宴会上的人都认识，可是都不熟，荒木在千芹客人那边说着什么，整个会场上歌舞阵阵的，渐渐地，我感到不耐烦了。
于是，我走了出去，想透透气！
九月底的吉原夜晚，有了些凉意。全凤凰楼的人都集中在大厅里，后院显得有些安静。我倒乐得这样一个环境，伸了个懒腰。
“谁？”
我保持懒腰的姿势看过去，黑暗中有个人影。我条件反射：“谁？”
人影朝这里过来，清扬的脸渐渐浮现出来：“是你。”
“啊，是你啊。”话刚说出，我后悔好像发誓不再理他的。
“怎么不去参加宴会吗？”清扬和我保持着一段距离。
“怎么了，你有意见吗？”
清扬笑了。
“你笑什么？”
“笑你还是那么不讲理。”
“我不讲理！”我双手一叉腰，做泼妇骂街状，“不知道是谁无缘无故给我一耳光的啊！”
“你还在生气？”
废话，是人都会生气的好不好！但是嘴上还得逞强：“没有啊，我不屑生你的气！”
“那次，”清扬停了停，“真的对不起！”
拜托你不要道歉好不好，你一道歉我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骂你了。
“不过，”清扬继续说，“你以前也打过我，算扯平了啊！”
“啊？”
“你忘记了？”
我在大脑数据库中经过一番艰苦卓绝的搜索，终于在某个角落发现那段记忆，已经长满蘑菇了。
“所以，讲和吧！”清扬伸出手。
这样就讲和？太没面子了吧。我犹豫着没有答应。
“是我错了，向你道歉。”清扬居然低头道歉，还求我原谅他诶，我是不是该答应他呢？可是我也是有尊严的诶，那个巴掌怎么能就这么算了。
清扬走到跟前：“佳怡？”
我惊讶地看着他，他，他，他他他居然叫我名字，我半年都没有听到的名字。一瞬间，我有一种想哭的冲动。等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握住清扬的手了。啊，我原谅他了？怎么我自己没发现？
“那就好了！”清扬放下手，“讲和了，就不要再赌气了。说实话，真怕你再去陪客人喝酒。”
“原来你就是出于这个目的啊？”我噘起嘴，算了，就原谅他吧，因为说到底，他是为我着想，“那次，你真的跑那么远去找龙崎大人啊？”
“要不然我能怎样，你那个时候是什么话后听不进去。”
“是啊，我在气头上，谁叫你打我的！”
“我也是一时情急，但是，我的告诫还是不变。”
清扬啊清扬，小女子不才，但还是愿意教你一个做人的道理，在哄别人时候就少说那种杀风景的话：“你怎么还是那个样子啊？清风到底有什么不好！”
“你不知道，就不要陷进去。”清扬严肃的说。
“我不知道，那你就告诉我啊。等我知道了，不就没事了！”我故意激清扬。
“这个……”清扬犹豫，“我，不能说。”
清扬的犹豫我明白，他要是说了我就看不起他了，但现在这样逗他玩也挺有趣，算是他打我一个耳光的代价吧：“为什么不能说啊？你要不说，就不要管我是不是和他在一起了。”
“你……”清扬皱眉，“你不知道，清风他……”
“他什么？”好玩，太好玩了！
“他……”
“他什么？”我忍不住要笑出声了。
“他其实……”
“他其实，喜欢的人是明月是吧？”玩也要有个度，这个我明白，见好就收嘛！
然后我看到清扬瞪大眼睛看着我，这种状态持续了十几秒，然后恢复平静：“你早就知道了？”
“是，早知道了，是清风自己告诉我的。”
“那你怎么不说？”还不是想耍你玩！
“我为什么要说啊？你又没问，真是奇怪了。”我装做很无辜，若无其事地摆弄着一边的树枝。
“那你跟他……”清扬想问，但没有问完。
“你不会真以为我跟他有什么吧？”
“不是你说的吗？你……喜欢他之类的。”
“那是气你的！故意说给你听的，你不服气吗？”我看着他。
清扬笑着摇了摇头。
“我呢，现在在帮他们两个，因为明月好像对清风有什么误会——你到时候会帮忙吧？”
“你帮他们？你恐怕帮自己都忙不过来吧。”清扬笑道。
“怎么你和芜菁都说同样的话呢？我就那么不让人信任！”我佯装生气。
“因为你毕竟不是如影花魁啊。”
我没话说了，想来大家还不是因为关心我吗。这样也好，反正这几天，我也因为和清扬的关系尴尬，偶然在路上碰到要装不认识，那感觉可不适合我，到底我不喜欢冷战啊。其实现在想想，我大概早就原谅他了吧，只是嘴上不服输。这就是我的性格！
里面传出欢笑的声音，好像是荒木的。
“好了，我也该回去了。”我想着再这样和他待下去，貌似没什么话题可聊了。
“等等，”清扬叫住我，“有件事，我要跟你坦白。”
“坦白？”他偷我的钱了？
“那天，我会那么情绪失控的原因……”
“喂，我都原谅你了，怎么你还这么婆婆妈妈啊？”我不悦，好像我真的不讲道理似的。
清扬的脸埋在了阴影里，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风过耳，我听到清扬几乎是喃喃自语的声音：“因为，我是真的，喜欢如影……”
我是怀疑过，我也质问过，但从清扬口中证实的时候，还是没法立马接受：清扬，喜欢如影？
清扬喜欢如影，杂役喜欢花魁，那是什么跟什么啊？尤其现在，清扬可是在我面前承认的，我该有什么反应呢？
我和清扬就坐在长廊下。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留下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坐在他身边，反正我们很默契地什么话都不说，在这个九月的长廊下保持着沉默。
怎么搞得我心里比他还乱呢？我该说些什么？
鼓励他为自己的爱情奋斗到底？如影都跟谷江走了，她的答案不说也明白，清扬注定是失败者，可悲啊……
安慰他天涯何处无芳草？明知道如影喜欢别人还那么在乎她，可见清扬有多执著了，不，那叫顽固。可叹啊……
说些其他的事情活跃一下气氛？现在空气都快凝固了，我有本事让空气解冻吗？可怜啊……
大骂他为了个女人这样不争气，要有个继承人的样子才对？人家现在估计很难受呢，我可不能这样落井下石啊……
啊——杀了我吧！我该怎么办？我敲了敲脑袋。
“你是不是也早就觉察到了？”谢天谢地，清扬终于说话了。
“那个……”对于沉浸在失恋痛苦中的人，我的每一句话都要小心。
“因为你逃跑那次，就问我是不是喜欢如影。”
“哦，那次啊。那个时候只是开玩笑的啊。”我尴尬地笑笑。
“是吗……”又是沉默。
“我只是觉得你真的很关心如影，”我开始找话说，“但是，你不要难过啦……”
“难过？”
“是啊，如影是跟谷江走了，但是我相信她一定很感谢你的。一定是的！”蹩脚的安慰，连我自己都起鸡皮疙瘩。
“……我没有难过，相反，我祝福她们。”
“清扬？”这家伙是不是伤心过头不正常了？那就送精神病医院吧，我待在他身边岂不是很危险？
“我知道她喜欢的人不是我，但是我只希望她幸福。”
“喂，你是不是被如影拒绝之后就落下病根，所以时不时会发作一下，看到我长得像如影，就找我麻烦啊？”我没耐心安慰人了。
“我根本没有告诉她。”
“啊？”这人是傻子吗？“你不说，她怎么知道？她不知道，你怎么确定她不会选择你？”
“她是花魁，我只是个杂役。比起我，谷江更能给她幸福，而且她也爱谷江。”
“你就没伤心？”
“已经过去半年了，不是吗？”
“那我刚来那个时候，也不见你有多伤心啊。”我晃着脚，“还是说你掩饰内心的功夫很好？”
“那你觉得我现在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呢？”清扬笑了。
这家伙貌似没什么事诶：“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你的蛔虫！我是说，我又不了解你。”
“说实话呢，那个时候知道你代替如影来这里，有点排斥你。”
我就说嘛，他对我有偏见，原来如此啊。
“我就固执地认定你肯定不行，但是没想到，你还挺努力的，接待客人也好，道中也好，你都表现地不错。”
“从你那里听到称赞，很难得嘛。”我有一点得意，“现在是不是对我刮目相看？”
“这个嘛……”清扬站了起来，“看你以后的表现了！”
“走着瞧啊，”我也站了起来，“看样子，你没有多消沉啊，我还担心你因为失恋而不正常呢。”
“你就担心你自己吧，怎么过往后的半年。还有，得提醒你一件事。”
“清风的事情不是说清楚了吗？”我纳闷。
“不，是关于另一个人的。”
“另一个人？”
“……龙崎诚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