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06章 苍田佐（1 / 1）
“喂，芜菁……”
“什么事？”芜菁走在我身后。
“实在是太难受了……这件衣服。”
“诶？”芜菁大概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出来，“我以为你紧张呢。”
“哪有，哪有……”我绝对不承认我害怕，尽管我是“有点”害怕，但是不能让芜菁知道，好歹我也是花魁……的后世，这点小事都不能应付，怎么说得过去呢？再说，今天才是来到吉原的第二天，还有一年的时间啊。
跟着那个记得是叫清明的杂役走到二楼的房间门前，已经能清楚地听到里面的歌舞声。芜菁上前说道：“苍田大人，如影花魁到了。”
“哦，进来吧！”一个男低音。
我的心又一紧。
芜菁跪下拉开门。我就说啊，这样开门关门全得跪一下，是不是太麻烦了。注重礼仪是好事，但对于我这种懒虫就是天大的累赘了。
门开了，声音一下子响了很多。宽敞的房间里，一个年纪挺大的，间于中年和老年之间的女人在角落里弹着不知道什么琴，还哼着不知道什么歌；旁边是两个衣着艳丽举着扇子跳舞的女人；房间的另一边设着矮茶几，好吃的好喝的东西一堆；靠墙跪坐着两个十来岁的小女孩，想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秃吧；两个女孩中间，坐在茶几前面的男人，不用说，自然就是那个久闻大名、如雷贯耳的苍田佐晋大人了。
因为芜菁的告诫在先，我只偷瞄了他一眼就得低下头。不过还好，原来以为会是个谢了顶，满脸胡子，说不定都白发苍苍的男人呢！这么一看，苍田大人也就四十来岁的样子，长得也还过得去，就是一般能想像到的那种中年男子。只是穿着和服的男人我看不习惯倒是真的。苍田大人笑着说：“哦，如影啊，过来过来这边！”
我行了个礼，小心地走到他身边坐下，还得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芜菁随后也坐在我身边。知道啦，从现在开始，就要靠我自己行事了。哎……
苍田佐晋把酒一饮而尽：“如影啊，前阵子你生病啦？现在好点了吗？”
“苍田大人，”我笑着为他斟上酒，“托您的福，已经好多了。”我说你不是废话吗？没好能出来见你吗？要本姑娘给你斟酒，都不知道你哪辈子修来的福气！
“那就好啊，哈哈哈哈……”
我就干脆闭口不说话了，祸从口出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面前两个人跳着什么扇子舞，我是完全看不懂。好，等哪天我心情好了，你们也够开放了，我来教你们跳街舞啊？保证动感十足，说不定由此诞生世界上第一支专业街舞队！
“本来呢是想来看你的，”苍田佐晋喝了口酒，“但是前阵子生意忙，走不开身啊。”
你尽管来吧，反正那个时候的如影花魁心里就一个谷江先生，来谁都不见。但是我还是得笑脸相迎：“大人的好意心领了，还是生意更重要啊。”
苍田佐晋看着我，放下了酒杯。上帝，我的灌酒计划——等等，他想干什么？
但是苍田大人只是看着我说道：“知道吗，我就是欣赏你这种知书达理的气质。”
知书达理？以后你不要把我定义成粗野疯癫就行。不过呢，这个苍田大人还是很守规矩的嘛，我原本以为来吉原享乐的，都一见面就动手动脚，没想到他还挺“斯文”的。想来也是，如影算是游女中的上层人物了，她的客人也自然经过千挑万选，那些粗俗的人是一票否决制。我再一次庆幸自己不是被一个下层游女召唤过来。
“大人最近都在忙什么呢？”
“诶？你以前不是对我的生意都没兴趣吗？”
啊？是吗？芜菁又没告诉我：“我这不是想多了解大人一些吗？”
“这样啊，”苍田佐晋笑了，也让我躲过一劫，“其实呢，最近接到笔大买卖，我想亲自出一次海，所以这几天都在准备这事。”
啊，他要出海？就是说要去好多天，甚至几个月，那么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是不会来的了？天助我也！少见一次客人就多几分安全啊。于是我发自内心地笑道：“那真是太好了！我是说，劳烦您亲自出马的一定是大生意了，对吧？”
“恩，是啊。”
“那，这一去要多久呢？”我不怀好意地问道。
“说不定啊，这么一走，也可能要个三五月。”苍田佐晋把酒喝完，我又满满地斟上，外加心里狂喜。苍田佐晋又说：“所以，我才一次又一次地提出要为你赎身，好带你一起走，哪知你就是不愿意啊。”
“大人愿意为我赎身，我自然是很荣幸。但是……”
“我知道，我知道，哎……”苍田叹了口气，“像你这么优秀的女子，是应该有自己的天地，我是没办法也不能阻碍你。所以我也不怪你，你也不要有心理负担。”
哈哈，“这么优秀的女子”？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评价我诶，虽然我知道并不是在说真正的我。呵呵，别夸我了，再夸我可是会很嚣张的！
“那，苍田大人什么时候动身啊？”越快越好，越快越好，我心里暗暗祈祷。
“这还有段日子，因为那批货物还没到齐。”
该死的货物，我诅咒你们！
“哦，那可要好好准备啊。”不知道苍田大人有没有听出我的话外音，意思是叫他别有事没事跑凤凰楼来了。
“当然啊，至少也要再来看你几次。”
我倒——您完全没明白我的意思啊。
“对了，那些首饰，还喜欢吗？”
“啊，”我想起那些亲爱的“盘缠”了，“当然喜欢，劳您费心了。”
“你喜欢就好，那些东西啊可是我从池上先生那里买到的。还记得池上先生吗？以前跟你提起过的那个珠宝商。”
“啊，”我装成恍然大悟的样子，“池上先生啊，记得记得。”
“那家伙的东西虽然贵，但全是上等货啊。”
果然是有钱人，既然贵还买那么多，还送给一个游女！
就这么着，我和苍田佐晋聊着天，可是那家伙喝了这么多酒还没有醉，不愧是生意场上的人啊。时间在过去，到底是离安全越来越近，还是离危险越来越近呢？
“打扰啦，苍田大人！”门外有人说话，是荒木老太婆！她来干什么？
苍田佐晋应了一声，门就开了。荒木太太跪在门外行了个礼：“苍田大人，还真是很久没来了呢！”
“啊，哈哈，怎么会呢？当然要来看看如影啊。”苍田说着朝荒木太太招了招手。
荒木太太马上起身走进来，在茶几前跪坐下。于是苍田佐晋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纸包递过去。我猜想着就该是小费吧，否则那个荒木老太婆怎么会笑得那么谄媚呢？
荒木收好纸包，笑着说：“时间也差不多了，是不是应该让如影去准备了？”
什么？该死的老女人，我当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苍田这家伙还没什么表示，要她殷勤什么？不行，这么下去，我不就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了？
听着身边的芜菁似乎有什么动静，我想先下手为强，想不到苍田佐晋抢在我前面开口了：“我看今天就不用了吧。”
荒木，我，还有芜菁全傻在了那里。
“如影病刚好啊，”苍田说，“让她多休息要紧。今晚，就陪我聊聊天吧。时而这样享受享受也是不错的，是吧？哈哈哈哈……”
感谢上帝，感谢苍田大人！您可真是好人啊！
“那也是，”荒木太太说道，“大人还真是体贴入微啊。那我先下去了，大人玩得开心啊。”
荒木一走，我长长出了口气。好吧，为了感谢你，我再给你斟酒就是了。
“其实也很晚了呢。”苍田说道。
是啊是啊，您终于发现了，那么就走吧，欢迎下次绝对不要再来啊！
苍田把手一挥，那群奏乐跳舞的就立马退了出去，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好多，害我十二分的不自在。不是聊天就行吗？那人应该越多越好，大家天南海北，那才叫聊天嘛！
苍田佐晋看着我，说道：“如影，好久没有听你弹琴了，今晚我能不能有这个荣幸呢？”
我一惊，完全没想到他会来这招。我尴尬地一笑，偏过脸去看了眼芜菁，芜菁也皱着眉头看着我。
“怎么？不行吗？我听过那么多女人弹琴，没有人能比你弹得更好了。”
汗！我该怎么说？说我其实弹的并不好，说我其实根本不会弹？答应就是自寻死路，不答应就太不给他面子了。毕竟虽然他说得那么好听，但现在的意思就是命令我给他弹琴嘛，注意了，是命令，不是请求！
不过，不要以为我是好欺负的。小女子不会弹琴，但是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是会一点的。我四周一看，计上心头：“苍田大人，弹琴的话到哪里都能看得到，不稀罕了。今晚不如就让我给您来点新鲜的，怎么样？”
“哦？”苍田佐晋睁大了眼睛。
我把他的表情理解成很感兴趣，于是伸手在一边的盆景中摘了一片叶子，双手一合把叶子夹在中间：“大人听过叶子吹出来的声音吗？”
“那倒没有！”苍田佐晋笑着凑了过来。
要是我跟前坐着的是个农民，这招就不管用了，还好是像苍田那样从小生活在锦衣玉食中的家伙。我找好位置对了叶片一吹。“吱——”我知道那叫噪音，完全就不是什么音乐，不过貌似苍田大人听得很入迷。
“哦，很厉害嘛！我也试试。”
鱼儿上钩了。我又摘了一片叶子给他，他照模照样一吹，“噗——”
“不对不对，”我看着这位大人懊恼的样子，“您的手势不对啊，是这样的……”
“噗——”
“真是的，怎么还是不行？来，换一片叶子！”苍田大人好像真的来了兴致。
“大人是第一次吹，没掌握要领呢！”
“是，是，”摆弄着手里的叶子，苍田佐晋突然看着我说，“可是如影你怎么会这个？”
“怎么啦？”我一惊。
“觉得，和我印象中的你不一样啊。”
“那您不觉得，这样增加点野味，会更有趣吗？”我笑意不减，尽管心里直打鼓。
“哦，也是，哈哈哈哈，”苍田又笑了起来，“这个怎么拿？”
“是这样的……”
“大人走好！”
……
回到房间，我立即滚到了地上，芜菁关上门，走到我身边跪坐下，笑着看着我。
“怎么？”我奇怪了，“今晚有说错什么话吗？”
“没有，真是太精彩了！”
“真的？可是我那个紧张啊，出了一身汗……”
“原本以为会有什么状况的，没想到如影姐姐做得不错，看来你说不定很有天赋做这份工作的呢！”
“你这么称赞我可不会高兴哦，”我知道芜菁在开玩笑，就假装恼了，“我就等这一年，明年再见樱花雨的时候，就能回去了。”
“是的是的。”
不知道明天还会有什么让我心惊肉跳的事情发生，不过现在是过一天算一天，不对，是过一秒算一秒，向着我的三百六十五天出发！
我的初次接客经历就这么结束了，感觉？还不坏，就是有点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