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三乐章 疼痛与颤音下（1 / 1）
“送东西不用理由！”小米坚定地说，“没想到肖家琛竟然连这么小一个东西都不肯送你，真是太吝啬了。”
“老师不是这样的人。”
“你还太袒护他！”小米摇头。“那你送他一样东西试试看，男女朋友间要有互动才行啊。”
“但是老师的生日还没到。”她没什么借口啊。
小米惋惜的看了她一眼，朽木可不雕，还是回去种蘑菇吧。
然雪瞪回她。
“你不要装得自己好像什么都懂一样，你有男朋友吗，你有我老师这么帅的男朋友吗？”
嘿哟，敢情这位同学还喜欢拿她那个什么老师来炫耀了？小米冷哼一声。
“俗话说得好，不听小米言，失恋在眼前。同学你好好把握，我已经没话说了。”
宫然雪哭笑不得。她这算什么朋友？乌鸦嘴乌鸦嘴！
“然雪，我们今天去吃冰沙，一起去吧！”
然雪的确很喜欢吃甜甜冰冰的东西，但是今天情况有变，不容许她享受美味。
“她今天去学琴，你们就别想了。”小米看似漫不经心地剪分叉，忽然插播一了这么一句。
高中女生就是这样，团结的时候时候是个球，不团结的时候比沙粒还散，完全有组织无纪律，随时准备互相攻击。虽然大多是不怀恶意的。
“有异性没人性。”
“见色忘友！”
“然雪，你太过分啦！”
喂，拜托，她可一句话都没说过诶。不过现在这个四面楚歌的情况，她要是说出真正拒绝的理由，恐怕也没有人相信了。算了，豁出去了。就一次而已，她不会这么倒霉的。
“好啦，去去去！”
“加强第二小节的力度，有没有听到？”
“噢。”然雪有气无力地回答了一声，乖乖地从头开始，却依旧是软绵绵的声响。
肖家琛发现了她的异样，示意停止。
“身体不舒服吗？平时看你都是又吵又闹上蹿下跳的。”
当她是猴子吗！她立刻回嘴：“我没有不舒服。”有不舒服也不能让他看出来！坚强点，宫然雪你能行的。
“你确定你还能好好练习吗？如果不舒服就不要浪费时间了。”
“我说我没事情！”
肖家琛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会儿，随即垂下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就重新开始吧，注意力度。”
见鬼了，肚子越来越痛，这难道就是对她吃冰沙的惩罚吗？早知道，就听妈妈的话坚决不在生理期吃冷得东西。现在她难过得连脚都站不稳，就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身体里啃咬。
头好晕阿，手里的提琴不知什么时候重得像铅铸的，她快要抗不动了……抗？不对不对，不可用这个姿势，老师会骂的……但是真的好辛苦啊……
她摇晃着，忽然眼前一黑，身体便向着一边倾倒了。
“小心！”
小提琴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腰间多了一双有力的臂膀，身体自然地靠在那个人的怀里。
“还说没什么？呈什么强，你这小孩只会乱来！”
干什么……干什么生气。小提琴拿不住也不怪她阿！然雪发现最近老师很容易动怒，过去他都不是这样的。
“还扭来扭去干什么？”
“琴在地上……”她只是想把它捡起来。
肖家琛把她抱起来，轻轻放到沙发上，盖了件自己的外衣，伸手抚上她的额头。
“究竟哪里不舒服？”他的口气听上去很不友善，似乎很不满意然雪对他的刻意隐瞒。
“老师的手好凉。”
“问你哪里不舒服！”
越来越凶了。然雪缩了缩脖子。这种事情叫她怎么说呢？
“就是那个啦！”
“哪个？”
“女孩子会痛得那个啦。”
“你到底在说什么？”
老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已经是个大人了！然雪觉得自己又在受到捉弄。
“老师，你非要为难我吗？”
“不好意思，上课的时候打搅您。肖老师，总台有您的电话。”
上课的时候，教师都被规定不可以携带手机，因此所有紧急的电话都由工作人员转达。他不放心地看了一眼然雪，嘱咐说：“好好躺着。”这才走了出去。
等他关了门，然雪一股脑儿从沙发上爬起来。她必须去买个药回来，不然铁定痛死在老师的冷嘲了之下。不料刚走到大厅就被路人甲拦了下来。
“嗨，然雪。”
陈森兴奋的跑到她的身边，宫然雪这才想起，她还有个同校同学在这里做工读生。
“你要出去吗？要去哪里？”
“我……出来透透气。”
说她要去买痛经专用的止痛药，然后让这个傻傻的男生陪着去吗？要死被老师知道了，他非嘲笑她到死不可。说到这个万恶的男人，他现在究竟在哪里呢？刚才路过总台的时候，也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不行了，好痛……她得坐下来。
然雪好不容易爬到沙发上，剧痛却并没有减缓，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陈森浑然不觉身边的女孩正备受煎熬，自顾自说着话题。
“你那天的小提琴表演，好厉害！”
“是吗？”
“真的真的，简直是天籁之音，我还录下来了，然雪，你真是天才！”
谁都喜欢被人称赞，特别是宫然雪这种，被肖家琛鄙视了6年的苦命人。她从来没有从老师嘴里听到“还可以”，“凑活”，“一般”以外的评价。当然那些尖酸的挖苦和冷漠的嘲笑，她就忽略不计了。
有一个人肯定自己的琴技，对然雪而言无疑是找到了一个知音。
“然雪琴拉得这么好，应该会有很好的发展。”
她开心地笑了，毫不谦虚地说：“那当然，等我考入了音乐学院……”
“音乐学院？我邻居家的哥哥就是那里毕业的，现在在国家第一交响乐团里担当首席小提琴手。”
好厉害的人物，然雪的眼睛亮了起来。
“有机会，我把他介绍给你吧，哥哥人很好的，艺术节上的曲目，都是我请他改编的，然雪那首也是。”
“拜托你，我一定要见他！”问问怎么可以当上首席。
“那好，我回去就和邻居哥哥说说。”
见她这么兴奋，陈森的满足感油然而生，要是这能成为接近宫然雪的契机，那就再好不过了。
陈森口中的那位首席小提琴手，在她的心目中瞬间成为了崇拜的偶像。她从小就向往这样的未来，有朝一日成为名声显赫的音乐家，进入备受瞩目的乐团，以不可或缺的首席小提琴手的身份让老师大跌眼镜。谁叫他6年如一日，诋毁她的音乐天赋，。
老师不能登台表演，她偏偏要成为专业乐团成员给他看！到那时，呵呵呵呵呵，看他还能不能把她当无用的小孩。
然雪越想越美，好像已经能看到不久的将来，肖家琛跪在她面前俯首称臣的美好景象。病痛被她抛在脑后，兴奋之情难以抑制。
与此同时，浑然不知道宫然雪邪恶想法的肖家琛，正站在附近一家药店的柜台前，显得有些尴尬。
“女孩子说肚子痛……”
药店里正好是个刚来的男店员，妇女生理卫生方面的知识，比肖家琛还要薄弱。
“是胃痛吗？”
“不是，不是胃痛……是因为吃了冷的东西。”
“那么是肠胃炎？”
“好像也不是。她一直出冷汗，脸色差，刚才还昏倒。”
“难道是胃癌！”
越说越离谱了，女店长听不下去，从后面走了出来。她好笑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将焦急的神色掩盖起来的男青年。她是见过他的，经常和一个学生妹走在一起。
“你还蛮体贴你女朋友的嘛。”
肖家琛不动声色，定定地看着她。
“我是来买药的！”
很凶么！店长笑了，从柜台里拿出药递给他。
“止痛药就可以了吗？”
“又不是什么大毛病，喝点热水，吃点巧克力，用热水袋暖暖肚子，躺一会儿就会好的。也可能是精神上的，开心一点就不痛了，和她说说话吧。”
他谢过店长，转身就走了。望着他匆匆忙忙的背影，店长萌发联想，也许这个男人，其实是个笨拙的人，摆出一副稳重的成年人模样，在言语中掩饰住真心意，就像孩子一样毫无意义的逞强。
“店长，那是啥毛病啊？”
“笨蛋，连生理痛都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被招进来的？”
肖家琛回到小提琴教授中心，刚一进门就看到厅里然雪和她的同校同学聊得起劲。她眉飞色舞神采奕奕，一扫先前病怏怏快要死掉的样子。连他从面前走过，都没有发现。
这就是所谓的，精神上的原因？看来这小孩只要不练习，就不会有任何需要他的担心的病痛。
“小琛，你去哪里了？刚才还看到你在这里打电话的。”
“送给你。”
肖家琛扔给李克瑞一个袋子，头也不会的走向教室。
“什么东西？你也会送我礼物啊？等一下，止痛药给我干什么！喂……”
说不清楚，此刻肖家琛的心里扬起的什么滋味，但肯定不是甜的。
等他拿了她东西，折回来的时候。然雪正在津津有味地听陈森的手机铃声，当然聪明的陈同学早就利用这个机会和她交换了号码。
“过来，我送你回去。”
她猛然抬头，发现肖家琛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脸色不太好看。他今天究竟怎么了？她哪里得罪他了？
“今天的课还没上完阿。”
“以后补。”
“为什么？”
哪里来这么多为什么。
“我临时有工作。”
“噢……”
她总是第二位的，这是没有办法的事。然雪很不情愿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刚才忘记的痛楚就好像突然又攀住了她的肩膀，让她的身体一沉。
“然雪……”
“谢谢你刚才陪我，快回去做事吧”她对陈森勉强扯出一朵惨白的微笑。
没想到这一停顿，加剧了痛苦。她咬着牙，一声不啃，跟上肖家琛转身离去的脚步。
肖家琛回头看了看异常安静的人，叹了口气。他突然没有预兆地横抱起她，引来然雪的惊呼。
“老师你干什么！”
尽管她被抱得很舒服，但这里是公众场合，无数双好奇的眼睛看着他们的举动。怎么样都要低调点吧。
肖家琛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正大光明地将她抱出门去。
第二次了，这个男人从他的面前肆无忌惮地把然雪夺走。陈森愤恨地，将手里的易拉罐，捏扁。他一定要想办法夺回然雪！
肖家琛把她抱到副驾驶的位子上，替她系上了安全带。
“巧克力吃吗？”
她接过来拆开包装，忽然想到一个可疑的问题。
“老师怎么会有巧克力？不是不爱吃甜食吗？”还没等肖家琛说话，她就自顾自联想起来，“一定是季如绯送的对不对，只有女人才会喜欢吃巧克力！”
肖家琛立刻阻止她往窗外扔东西的动作。
“别胡闹。”
“我不要吃别的女人送给你的东西。”巧克力代表什么含义，她回不知道？说她无理取闹也可以，说她心胸狭窄也可以，总之她就是不要。
“我买的，我买给你的行了吧。”
然雪狐疑的目光扫过他俊美的侧脸。
“真的吗？”
“你说呢。”
他低笑出声，有点自嘲的意味闪过眸子，正好被然雪捕捉了去。
她从来没有看见过向来从容淡漠的老师会有这样的神色，原本以为不论自己到了几岁，他都是个遥不可及的成年人，如今却有种一步步的靠近的感觉。
“老师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不过这样的问题还真得很适合从她这个天真可爱又充满原始暴力行为的女孩子提出来。
肖家琛腾出一只手，揉了揉她被风吹乱的额发，升起车窗。
老师善于把一切行为归于无言的暧昧，这或许就是大人的做法。但是然雪希望得到的是他的诺言。因为在她的心底，有一种因为接近而产生的恐惧，令她忍不住颤抖。
然雪抱住他的手臂。
“老师，说一句我喜欢你真的很难吗？”
“我在开车，你想一车两命？”他毫不留情地抽回手。
“老师！”
肖家琛转过头，浅浅地吻了她一下，这才叫这张聒噪不停的小嘴闭了口。
“你妈妈回来了吗？”
诶？
在然雪发愣的时候，话题已经被转走了，狡猾的老师总是用这种卑鄙手段回避问题。让她满怀期待又再次落空。虽然有一点点赚到了的感觉啦，她喜欢老师的吻……
“在问你话呢，发什么呆？”
“嗯，应该回来了。”
“那就好。还觉得难受吗？”
“好多了。”
“我看也是，野生动物的恢复力果然名不虚传。”
真恶劣，她怎么会喜欢这样的人。
然雪啃了几口巧克力，闷闷得转过头看风景去。
“不要把脸贴着窗子，你这样子会吓到路人的。”
“老师，让我安静一下不好吗？”
她要发疯了，身边坐着的毒蛇男，难道一点没有同情病患的仁慈之心吗？
“你要是能安静，世界就清静了。”
今天，他吃错药了，她能肯定。既然如此，她宫然雪当然不能向恶势力屈服，当然要奋起反击。
两人之间的唇枪舌战，就此拉开战火，这可能是然雪无数次失败之后的另外一场命中注定的败北，明知道说不过他，会被他欺压。然雪依旧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乐在其中。
终于抵达宫家府邸，然雪口干舌燥，长舒一口气。
“你可以回去喝水了。”
不用他提醒。
“要喝热水！”
肖家琛下车为她开门。
“可以自己走路了吗？”
“要是不行，老师抱我吗？”
“不，我比较喜欢用扛，抱的话太重了。”
怎么他对她的嘲讽还没有结束阿，今天太长了……
因此，当她送别老师的时候，心情异常开心。
“老师工作加油！”她挥舞着手，说完就蹦蹦跳跳地进了房子。
肖家琛靠在车门上，盯着因为条件反射而和然雪作出相同动作的手看了半天。他是一个连抽烟都不会上瘾，具有强大自制力的人，但是某些小事情上，他却不由自主地受到影响。
宫妈妈听到女儿的声音，从厨房里探出头来。
“然雪，今天这么早啊。”
“老师说下次延长，他今天有事情。”
“对了，下次上完课，请老师到家里来一起吃饭。爸爸妈妈想找他谈一次。”
然雪警觉起来，胸口扑通一下。
“谈……谈什么啊？”
“过了年就是艺术类考试了，我们总得计划计划阿。”
哦，还好……吓她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