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一百零四、残念（1 / 1）
团扇从来没有像这一夜，睡得如此安好。没有噩梦，也没有美梦。什么梦都没有，就是甜甜的睡眠，高质量的睡眠，一觉不起的睡眠。
直到被某一种不和谐的音符所打断。
“我是他夫人，我为什么不可以进去？”病房外，是桃夭嗔怒的声音，和医护人员的不卑不亢的劝解，“不错，您是夫人，但他现在是病人。病人需要静养……”
话音未落，房门已经被桃夭推开，映入她眼帘的，是团扇小猫一般蜷伏在叶蓁身侧的场景。
“这就是需要静养的病人吗？”桃夭有点失控，“原来病人还需要女色的服侍吗？”
医护人员面面相觑，只好纷纷向做主的男人发出求救的信号。做主的男人似乎还深眠未醒，没有给她们任何指示，团扇倒是迅捷地坐起身，打算下床，却发现手被叶蓁紧紧扯着，她以为叶蓁还睡着，便轻轻抽了一下，没抽动，才发现叶蓁是用了大力气，紧紧握住她的手。
“你们先出去吧。”团扇明白了他的意思，对医护人员嘱咐道。
房间里只剩三个人。
“二夫人好，”团扇尴尬道，“我是大夫人，你不会以为我与叶蓁没有这样过吧？”
“你——”桃夭从未与团扇正面交过锋，但是平素从侍女们的口中也能得知一二，知道这位大夫人向来与世无争，无欲无求，没想到是这样一幅伶牙俐齿的角色，“我不与你废话。”桃夭径自上前，想要叫醒叶蓁。不过他的一番尊容倒是吓住了桃夭。
“天，你为了这个女人，搞得自己成这个样子？”
叶蓁的眼皮微跳，却并未睁眼。
“你曾经对我说，你娶我是因为厌弃了她。如今这番样子，你想怎样？旧情复燃吗？”她转过头，仔细端详着团扇，“不是听说你脸上有一道刀疤吗？我怎么没瞧见？”
“托清显的福，治好了。”团扇淡淡回道，逐客的意味很明显。
“果真是雪玉一样的美人……”桃夭赞叹道，“我是女人，看了都动心……”，说罢话锋一冷，“你不就是靠着这具臭皮囊，把他迷得神魂颠倒的？”
团扇轻轻掩嘴一笑，“你若是没有这幅好皮囊，你以为他会多看你一眼？”
“你——”桃夭气结，看着床上依然纹丝不动，只嘴角露出微微笑意的叶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跺跺脚，疯魔一样冲到药品台上，拿了一个杯子，抢了一瓶清水，就往里面倒去，然后发出“哎唷——”一声叫痛，手一滑，杯子里的液体倾落在地面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听到这个声音，装模作样的叶蓁终于躺不住了，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箭步冲到桃夭面前，将她拉离现场，拉到水盆里面去冲洗，“你疯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狠毒过了？”
“任何人都可以变得狠毒，只要尝试过什么叫嫉妒。”桃夭木然地任由叶蓁牵了手，在水下拼命冲洗，“我有多爱你，就有多恨她。你看中的不就是她的皮囊吗？那我就毁了她的皮囊，让你回到我的怀抱……”桃夭喃喃道。
叶蓁正待回答，一边的团扇倒是禁不住咯咯笑出声来，“小姐姐，你就算想毁我的容，也应该将硫酸缓缓注入清水里，再来招呼我脸上呀。你现在将这清水泼到浓硫酸里，不是摆明了要溅伤自己，主动退出竞争吗？”
叶蓁白了团扇一眼，“安静点，说什么风凉话。”
“如今不过是一个晚上，她就嫉火攻心成这个样子。那你以前还把我放在你们新婚的隔壁，听你们鸳鸯的声音呢，我不自杀都对不起自己嘞。”团扇直起身来，拍拍裙摆，准备离去，对着桃夭狡黠一笑，“放心吧，他现在这副样子，什么事情都有心无力，白白眼馋了一个晚上呀……莫要吃醋了，还给你。”
团扇离开了病房，叶蓁也将桃夭受伤的手清洗冷却完毕，裹上了纱布。
“闹够了吗？”他有点无奈，“我都成这样躺在床上，你还有闲情来吃飞醋。”
“叶蓁，你告诉我，你喜欢的到底是哪个？”桃夭心中有惶然。
“你说呢？”以退为进，向来是叶蓁惯用的招数，并且屡试不爽。
“我原本对你有爱，也确信你对我有爱，才会来黑涯娶了我。可是如今越来越不确定，好像很多事情，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叶蓁扶着她在沙发间坐下，含着一抹笑对她说，“桃夭，我与你讲一个故事，可好？”
“以前，有个很优秀的男人，他很自负，也很自信。他没有爱过人，所以在爱情的战场上，其实就像个孩子，当然，最关键的问题是，他凡事都那么有把握，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是个孩子。”
“说的是你自己吗？”桃夭幽幽道。
“后来这个男人爱上了一个女人，他用尽了各种办法，也没能让这个女人爱上他。一个不懂爱的人忽然被猎物教会了爱，昔年伤害别人的武器最终让自己满怀恐惧，他满心惶恐，做了很多如今看来很傻很天真的事情，他故意离开她，这个女人也不伤心，徒徒换来他自己的伤心；他故意找各种美人，在她的面前晃悠，这个女人也不吃醋，好像根本和她没关系一样。”
“于是你就变本加厉，干脆娶了一个女人，来刺激这个不爱他的女人？”桃夭顺利地接下去，“但是这个男人却悲哀地发现，如果不爱，那么无论如何刺激，都是没用的，徒劳的……呵呵，3世子啊3世子，我桃夭只不过是你的一枚棋子，一枚你拿来怨恨这个女人的棋子罢了……”
“我非常抱歉，但真相就是这样残酷，说出来我感觉轻松很多。”叶蓁抚起桃夭的秀发，看着青丝在他指间一缕一缕地滑落，“我告诉过自己无数次，再也不要给那个女人机会，可是我统统做不到。与其这样，索性我也不难为自己。你可以自己选择去留，但以后，我不会再去找你。”
事情演变到这样的结局，桃夭却保持了良好的涵养。她幽幽道：“其实我心里早就知道你想的是什么，只不过一直麻痹自己拒绝接受罢了。不管怎么样，叶蓁，我与你夫妻一场，我对你是一片真心，自始自终，从来都没有改变过。哪怕我今日听到你嘴里说出这么冷酷的真相，我爱你的心，也依然不动摇。”
“叶蓁辜负了你的一片抬爱。”
“我今日即动身回黑涯，只是可惜了……”桃夭却并未说下去。
叶蓁接口道：“可惜了什么？你还有什么未了心愿，叶蓁助你完成。”
桃夭背转身出门，话音渐行渐远，“可惜了，我没能拥有你的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