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一百零二、肃杀（1 / 1）

团扇狂奔到海崖边，终于停下。雨水已经将她的周身打得湿透。她背着身子，冷冷道：“你不是碧姬，也不是蓝宫。你何必奔出来，和我们一起吃苦？”

这句话的指向，已经很明显。叶蓁却只淡淡答了一句，“我对你的心，你不可能从未知晓。”说罢，只感觉胸口和大腿的皮肤，传来一阵一阵火灼一样的痛感，这是被雨水浸湿的外衣，逐渐侵蚀了皮肤所致；而像暴露在雨水之中的额头脸庞和拳头，早已肿胀到已经没有痛觉。

“你自己选的，不能怪我。”团扇转身，将几颗夜明珠抛给叶蓁和天司，随机一俯身，钻进了洞穴之中，“这夜明珠是我在酒席上偷偷拿的，事发紧急，帝尊莫要治我偷窃之罪。待会儿无论见到什么，你们都不要惊讶。当务之急是把我哥哥救出来！”

天司惊讶道：“崴云在这里面？”

团扇焦虑道：“我不是很确定，但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地方。”

尽管之前心中已经预想了千百遍，这宫城到底会被雕琢成如何模样。但当真正身处其中的时候，团扇还是叹为观止得几乎厥倒。

当然，另外两名人士，也没好到哪里去。饶是他们见惯了各种匪夷所思的大场面，也被这气势恢弘，造型繁复，面积巨大的宫城所倾倒，尽管手中的夜明珠，只能照亮小小的一方角落。

“这是眇的宫城!”团扇简短解释道，一边避让开不断涌出的工眇和碎石。“这是工眇，他们没有攻击性，你们不必理他。”

“眇？”叶蓁讶异道，“典籍里记载的眇？不是早已灭绝了吗？怎么阿寒玉地底下有这么大的种群，从来没探测到过。”

“现在来不及解释这么多，当务之急要去莲花台，找到眇王。崴云可能在那里，走火入魔了。”

圆形的巷道纵横交错，比上次过来时，愈发复杂，团扇本就只来过一次，走不了多久就完全迷失在这座巨型的迷宫中。左转右转，都好像来过，又都好像没来过，她一急，冲着圆形的甬道深处就开始大声呼唤：“哥哥！哥哥！我是团扇和蓝宫，你在哪里？”

豆大的眼泪滴落在尘土上，团扇折起天司的衣角，擦了又擦。“怎么办？蓝宫，我没想到这里如今会大成这个样子。哥哥也许和我们一样，迷路了。”

“迷路倒不可怕，我在洞穴口已经施放信号，青苇不久后就会勘测到这里。”叶蓁接口道，“倒是你们这三角关系，出去之后，我免不了大问特问了。小心——”

叶蓁话音未落，用身子将团扇护住，一个怪兽堪堪从他身侧掠过，卷起疾风，接着脸上一阵凉意。

“这是眇，有攻击性。眇出现的地方，眇王肯定就在不远处了。”团扇拿着夜明珠，探视了一下叶蓁，见了他的脸，骇然一惊，“猪头！”她嚷道。

“肿了，是吗？”叶蓁叹息道，“正常。”

团扇忽然拿起小手，在他脸上摩挲了一下，软软的，甜甜的，叶蓁的心好像被小猫挠了一下，脸变得更热了。“你脸划了好长一道血口，你感觉不到痛吗？”团扇讶异道。

叶蓁这才明白自己表错了情，“我脸都肿成这样了，痛觉肯定失灵了。这样也好，你脸上的一刀，我算补偿了。”

“谁要你补偿？哼。”

这时候，传来天司的冷哼声，“团扇，好像你说的莲花台，出现了。你瞧那个是不是？”

四面八方的甬道在这里交汇，中间是一个空旷的广场，有无数的眇在飞舞。岩壁上有裂缝，裂缝里汩汩的流水泻下，中间好大一个莲花台浸在水中。而团扇原先见过的肥胖眇王，如今长成了更加硕大的模样，全身蹲坐在莲花台上，懒洋洋的，时不时巨大的生殖器官一抖，一个黑白相间的石子坠落在水面上，泛起几圈涟漪。

这个广场和刚才的甬道不同，这里充满了肃杀的味道，他们三人一时之间，屏住了呼吸，不敢轻举妄动。

团扇的眼睛围着这广场转了一圈，也没见到崴云的身影。夜明珠的光线虽弱，但也断断不会连这么大一个人都照不出来。不由得心中暗暗奇怪：“如果哥哥不在这里，那到底是去了哪里？”

叶蓁在她耳际低声道：“这里有很重的杀气和死亡气息。你也瞧见了，你哥哥并不在这里。我们先返回，等明日备齐一切武器和人力，再探这里，你看怎么样？”

团扇虽然不情愿，但也无可奈何，只好点头同意。

眇王的产卵工作结束，他肥硕的身躯抖动，好像发出一声一声召唤，在一旁蠢蠢欲动的眇们一哄而上，全部往它的生殖器官上聚集。眇王似乎承受不了这突然的重量，“哗啦——”一声，半边身子浸入了水中。

而团扇瞧得真切，她看见眇王露出的半个莲花台上，是哥哥的身躯！

一时之间，她忘记了所有危险，站起身来，往莲花台奔去。“哥哥——”

这声音惊动了所有的眇，他们扑闪着翅膀，往团扇的方向飞来。而团扇也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看清楚了，那不是哥哥，那只是——哥哥的半个身躯……另外半边身躯，正被一群长着尖锐獠牙的工眇，切割成一小块一小块肉泥，塞入眇王的腹中。

团扇伏在黑色的阴影里，看的肝胆欲裂，悲哀象海啸一样把她淹没。

等悲哀退潮后，她又被呼啸而来的愤怒压得忘记了所有，她执着得向莲花台奔去，只想从工眇的利齿之间，抢夺下哥哥仅余的身体。一只眇从她身侧飞过，她的手臂立马显出一条血痕；又一只眇从她头顶掠过，团扇感觉自己的头皮一阵发凉，也不知是秀发坠落了，还是脑门受伤了。这些，她都管不了了，她唯一唯一的心愿，就是尽快靠近哥哥，哪怕他只是一具残尸了……

但现实是残酷的，现实就是，她不可能靠近眇王。有太多太多的眇在准备攻击她，而且她也不知道眇王的攻击力，能有多少。危急关头，天司的袍袖，鼓胀如风帆，他的喉头低低地呼唤：“细腰，主人呼唤你——”

与此同时，他身体内的精气凝结成一缕人形，一抹浅碧色的虚影在空气中浮现，低眉顺眼道：“主人，细腰在此。”

“细腰我问你，可否带动这二人飞行？”

“禀告主人，细腰不能。”

天司的瞳孔逐渐变色，变深邃，变幻出湛蓝的色彩，他的身体轻盈地离开地面，“那可否带动一人飞行？”

“禀告主人，细腰可以。”

“那好。”他双袖伸展，转头对叶蓁说，“我带团扇先走，马上回来接你，你务必要坚持住。”

一抹浅碧色的虚影在甬道上空，携着团扇飞行，断尾的是天司。这种情景，叶蓁从小只在典籍里看到过记载，没想到今日真是大开眼界。他心中不无嘲讽地笑了，大量的眇一拥而上，叶蓁失去了之后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