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八十三、 裂石（1 / 1）
78楼哭得天崩地裂，82楼风雨飘摇的光线下，却是寂静无声，暗流汹涌。
叶蓁在灌烈酒，那是阿寒玉最好又最烈的酒——寒玉觞。琥珀色的液体一杯又一杯，灌得既猛又急，后来索性扔了杯子，仰起脖子对着瓶口，咕噜咕噜直饮。
即便是神仙，也没有他这样喝烈酒的！
团扇坐在他对面，看得几乎呆掉——她其实已经呆若木鸡，很久了。
寒玉觞很快被消灭得干干净净，叶蓁一把掷碎了，抬眼打量团扇。他的目光阴狠而邪恶，黑沉沉的眸子深处吐露出令人费解的思量，空气如同绷紧的弦，彷佛一触即发。
这种熟悉的感觉，令团扇回想起那晚癫狂的云锦大床之上……那冷冽的目光，仿佛要把她活剥生食了一样。
“啪嗒——”他的指节夹断了一枚石子——那是他进入若谷的硝洞时，团扇在暗中第一次向她袭出的暗器。
“啪嗒——”他的指节再次夹断了一枚石子——那是在地下暗河处，团扇用这枚暗器，换得他的一支□□啸箭，刹那间血染了衣衫。
连着夹断了两枚石子，指节之间已经有血流汩汩而出，而他好似浑然不觉一般，通红的眼睛紧盯着团扇，挺拔的身躯缓缓笼罩在团扇的头顶……
“啪嗒——”他的指节夹断了最后一枚石子——那是两年后与团扇在珊瑚礁重遇时，她发出的第三枚暗器。
暗器，从来没有伤过他的身，却一颗一颗，伤透了他的心。
三枚石子，代表他们两人斩不断的孽缘。
自今晚，全都弃了吧。让过往，全都云烟了吧。
赤陆3世子与他的那位催命一般的夫人，必须要有一个了结，这个了解，不留半分余地。
就在团扇快要被叶蓁的目光逼疯的时候，他站起摇摇晃晃的身躯，摔门而去。仿佛终于死里逃生了，团扇一摸自己的额头，竟然全部已经汗涔涔。
那三枚石子，是若谷最后的记忆，以前这恶人不是一直小心珍藏，时而拿出来抚摸怀念的吗？为何今晚突然像野兽一样，把这些回忆都裂了，废了，弃了……团扇小心翼翼地抓起石块，摩娑着光滑细致的石子表面，泪海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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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绿晶气喘吁吁地赶回月湖畔的时候，粉晶却直直盯着绿晶的身后，盼望着某人，能够奇迹般地尾随着绿晶而来。
然而终究是绝望。
“姐姐，你死了这条心吧！他这么冷酷的人，何必要对他念念不忘？”
“姐姐，咱们姐妹从小就这般美貌，如今拿了族谱号，又有一笔意外之财，将来嫁个好人家，啧啧，多好的人生呢！”
“姐姐，美丽新世界正在前方向我们招手呢，我都哭着喊着连滚带爬过去了，你怎么就走不动了，不肯挪窝了呢？”
“姐姐，你怎么就这样死心眼儿呢？”绿晶急得都快哭了。
“绿晶，姐姐对不起你。”她眼中的求生欲望逐渐黯淡，“以后没有了姐姐的照顾，你千万要擦亮眼睛，找个好人家嫁了，终身不要再踏足阿寒玉……”
“姐姐，道理你都知道，为啥不肯用在自己身上呢？”
“因为你还不懂爱情……”粉晶尝试着抬起手，想要抚上绿晶年轻的脸庞，最终却在虚空划了一道弧线，坠落下来。她的生命之火终于熄灭。
姐姐，绿晶终于明白，原来感情伤人至此——果真可以为他卖命……卖命……连性命，都可以卖了……
姐姐，绿晶不是你，绿晶从来都不柔弱。绿晶不要嫁人，绿晶不要远离阿寒玉，绿晶要用自己的方式为你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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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蓁离了阿寒玉82楼，摇摇晃晃地沿着观景廊转了几圈，倒是准确无误地找到78楼，一头闯了进去。
房间内昏暗无光，崴云依然头疼欲裂，深陷在沙发内。见门口处飘来一个黑影，不由恼怒道：“你怎么又折返了？”
“谁？”叶蓁阴森地问。满口的酒气转眼袭满整个房间。
崴云一愣，辨出是谁的声音，不禁神智全部归位，如临大敌。打开灯光——果然是双目通红，形似野兽的叶蓁。
“叶蓁？”见了和日常的风度截然不同的叶蓁，崴云惊骇地大喊出声，“你怎么这般样子？”
两个男人面对面坐下，没有硝烟的战场风起云涌。
“我要迎娶桃夭。” 叶蓁双目充血，嘴唇却是漠然地翕动，仿佛在说一件与他根本无关的事。
“哦——？”崴云呆了一呆，随即轻松讥诮道：“前有指婚，后有私奔，如今又要迎娶二夫人。3世子后院的火势着实不小。”
“请民生司协助发布公告。”
叶蓁清醒了酒意，利落地站起身，不再打算多逗留一秒。崴云却紧紧逼问道：“依照赤陆的规矩，后入为大，以后桃夭可就是明媒正娶的叶蓁夫人，那团扇——不知3世子如何处理？”
“弃之蔽履。”
“有人弃如蔽履，有人求之珍宝。崴云心仪夫人已久，不知3世子可否成人之美？”
来了，来了，该来的终于来了，该撕破的脸皮终于撕破了。
叶蓁盯着崴云的眸子，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多年来崴云洁身自好，不沾红粉，原来是瞧上了我的前夫人……”他的脸色阴沉，身躯僵硬，俯探依然端坐在椅上的崴云，漫天浓重的酒气盘旋在崴云头顶，“从现在开始，到死，我都不会放过她。”
崴云看着他决绝的神色，陡然间明白了。是报复吗？是疯狂吗？他是在逼自己，必须要一个了结，而且一点余地都不留。
倒春寒已经结束，暖阳明明已经开始炽热，崴云却突然感觉寒意，从脚底一直凉到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