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六十二、 碧落（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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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寒玉，86楼。
这个特殊的楼层崴云此前从未踏足过，出电梯后不禁被深紫和杏黄的威严气派所慑服，一连串年少时的记忆汹涌澎湃地袭来。
他没有叶蓁的超然地位，可以zì yóu地随时出入86楼，那时候清显、瑞，甚至霍然都尚未入主阿寒玉，那个总习惯站在他前面的少年，是叶蓁。
叶蓁与帝尊，总有些古怪，总有些不妥，总觉得和其他世子不一样。后来长大了一些，才读出他们两者之间的秘密，那是情yù的气息。
每当回忆起这宗往事，崴云总觉得有点作呕，团扇哀怨的身影，又淡淡笼罩在他心头，团扇落在这样令人作呕的叶蓁手里，可有胜算？他这个做哥哥的，居然半分都无法作为，情何以堪？
责任，责任，责任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帝尊古怪地打量了他一眼，问道：“你说民生司有要事？”语声低沉沙哑，不像活人。
崴云——他对帝尊一直是有所恐惧的，即使如今她不过已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妇人，但是她在崴云心目中的威慑力还在，似乎洞悉一切的眼神令他不寒而栗。
天司当rì在书房内的劝诫回响在心头。
——“曲线救国，这些年来你执行地很好，怎么突然就和愣头青一样横冲直撞起来了呢？”
——“这可不是你现在的世子地位应该做的事情，反倒容易引火烧身。这种事情，等你当上赤陆帝尊的时候，再做也不迟。”…………
那一刹那间，崴云改biàn 了主意，不再进行废除碧姬奴隶制度的徒劳，否则真的要引火烧身了。
那说什么好呢？总要找个话题，崴云心念急转，计上心来。
“帝尊请饶恕崴云假公济私，托了民生司的名义，行私人之实。只是心中有疑问，纠结万分，恳请帝尊解答。”
“你问吧，我不怪你就是。”
“敢问帝尊，为何要将团扇姑娘嫁于叶蓁？”
“哦——”她风烛残年的眼神里放出光彩，“崴云世子，你居然也中意叶蓁夫人吗？”她低下头，轻轻抚弄怀中的黑猫，光亮柔滑的皮毛令她回忆起自己当年黑缎一般的长发，唏嘘道：“美人如玉，人人不胜心向往之。你们的眼光倒是一致，那小姑娘家——我也欢喜得紧！”
“崴云对团扇姑娘心仪已久，敢问帝尊为何要将她如此轻率地就嫁于了叶蓁？”
“你也觉得我这个决定太草率了吗？”
“崴云只是听说叶蓁世子待团扇姑娘其实并不佳，心下不忍……”
“绵屏根本无所谓叶蓁与团扇到底是否能白头到老——”她生硬无情地打断崴云的话，“我只是要完成自己年少时代的心愿罢了。”
崴云静听，并未插嘴。他知道此时不该多言。帝尊想说的话，自然会慢慢流淌出来。
“那一年，我也十八……”帝尊苍老的声音重新焕发了神采，婉转动听，好像一个豆蔻少女般清脆起来，尘封往事一幕一幕，鲜血淋漓地朝自己袭来，“那一年我游历到极光海，遇见一个令我心驰神往的男子，他是蓝宫当时的国主——你知道蓝宫吗？”
崴云下意识地摇摇头，轻声说道：“只书里读到过，未曾有幸瞻仰过风华。”
“嗯，风华……风华呀。你若是见过岚湮，你会怨恨造物主的不公，有的人遍体缺憾，有的人却无懈可击。岚湮的风华，让我彻底沉沦。”
“能让帝尊几十年后依然如此念念不忘的，必定丰神俊秀。”
“可惜岚湮并不钟情于我——他只是来者不拒罢了。”帝尊苦笑道，“也是，四国中数碧姬最为魅惑迷人，我绵屏一介赤陆世子，也不过是赤陆之中的翘楚罢了，哪里赛得过风姿楚楚的碧落！”
“碧落？”崴云插嘴道，“是蓝宫国主钟情的姑娘的名zì 吗？单听名zì ，便不知有多少悠然的向往了。”
“碧姬她多么无能——”帝尊的面sè一寒，凛然的目光直直shè入崴云瞳中，仿佛意有所指，“碧落她除了迷人，还有什么？哈哈哈哈……”她疯狂地笑起来，凄厉绝望，“碧落她痴长我3岁，有什么用？不过是在岚湮身边多呆了3年而已。我让她活不过21岁那年的早晨！”帝尊咬牙切齿道，那狠毒的神情不禁让人胆寒。
“崴云你不知道，刀锋滑过血管的声音，竟是如此好听，我轻轻把刀片在她娇美的脖子上一割，她的身子便瘫软下来。那鲜血在她胸前画成一朵盛放的牡丹，不知有多迷人，多好看，把岚湮都看呆了呢！”
听着这些星云往事，崴云暗自心惊，问起团扇，不过是尴尬应景的敷衍，却换来如此鲜血淋漓的真相。
“我不过是倚仗着肚子里怀了他的孩子，出手清理了他身边众多女人其中的一个，可是崴云你知道吗？你知道吗？他居然不肯原谅我！”帝尊喃喃自语，依稀变成了那个当年无法接受，难以置信孤女，“他连他的亲骨肉也不要，只抱着已经死去的女人痛哭。他抱着她走的时候，一把将我推开，那么狠绝的，那么无情的……”帝尊打了一个冷颤，“他为了一个死去的女人，一巴掌就把他自己的亲骨肉推没了……没了……什么都没了……而那个女人的遗骸，却被他痴迷地制成了蓝宫的信物，生生世世流传下去……”
崴云叹息道：“是团扇姑娘的遭遇，让你想起当年的自己……”
“当年的绵屏，不过是流落异国的凄楚弱女，没有贵人出现，自己栽的苦果自己尝；如今的团扇，却有着高居庙堂之上手握生杀大权帝尊的撑腰，我不会让一模一样的事情在将近60年后再次上演！”
“怪只怪叶蓁听到自己女人怀孕的消息后冷漠的神情，与当年的岚湮如出一辙！让我起了恨意满胸！我不管他们二人是否两情相悦，我只要完成自己尘封已久的心愿！”帝尊从追溯往事的迷离中苏醒过来，面sè好像凝结了阿寒玉的万年冰霜一般寒冷，“这些答案，崴云你是否满意？”
崴云却半点都不领情。想起妹妹这辈子的幸福，就轻易葬送在眼前这个老妇人一段尘封60年的腐朽往事上，他的胸口就有yù裂的疼痛。他冲动地靠近帝尊，英俊的容颜也罩上狠毒之sè。“帝尊为了完成当年的心愿，令崴云愈加嫉恨叶蓁！”
“哦？嫉恨他抢了你看中的女人？”帝尊无力地抬眼，打量近在咫尺的崴云，讽刺道。
“嫉恨叶蓁，年少时可以同帝尊亲密无间，深受宠恩；长大后同样占有了崴云心仪的女人……崴云yù求的东西，他都抢走！将来我与叶蓁，也必将为了赤陆的所有权，生死一战！”
对他这一席狂妄的话语，帝尊倒是毫无意外，她只是叹息道：“崴云，叶蓁，御旗，你们个个都那么急……这些事情等我百年之后再争斗也不迟……现在就如跳梁小丑一样轮番在我面前表演了，可笑啊可笑……”她蓦地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抚上崴云俊美的脸庞，柔声呓语道：“崴云，世子中你可算相当优秀，相貌不输于叶蓁的英武，却有着叶蓁欠缺的柔美，我当年甚至想收了你做面首，可最终还是没有……你知道原因吗？”
“崴云惶恐。”
“你白纸一片的家世背景，令我提防；你时不时流露出的仇恨表情，令我胆寒。这么多年来，我却也始zhōng 抓不住你的半点漏洞，容忍你渐jiàn 独大……”帝尊重新抱了黑猫，斜卧软榻之上，摆出一副送客的姿态。
“我猜想你心中必有秘密，已经走到了这般高位，莫要功亏一篑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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