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都市 > 等爱散场 > 6 第 6 章

6 第 6 章(1 / 1)

目 录
好书推荐: 爱情与婚姻同步 妖没有爱情 金牛公主 风随心动 天才的天敌 台北倒楣女王 冰弦 伴月游侠 噬情冽夫 赢得亲亲

2006年的6月10日,我终于还是没能等到那份守侯了七年的爱情,关于这份把握不起的爱情,我想,我总该为自己留下点儿什么。

这是一篇多少带着一点点自传性质的小说,其中有些东西,是我自己刚刚经历过的,而其中的某些人也真真实实地活在我的生命里过。我感谢他们,不管他们曾经给予我的是伤害,还是温暖……至少,是他们,教会我成长……

“1234——2234——3234——”抑扬顿挫的音乐振聋发聩,我睁开眼,头疼得要命,怎么会这样?这里是?我开始打量这个简单又不失干净的单人房间。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捂着隐隐发痛的脑袋拉门出去,

“101,103,102,104……”

款式全都一样,我恍然大悟:旅馆!

光线明亮的回廊尽头是登记的前台,一个四十开外的美丽女子正端坐里头,发髻整齐地挽在脑后,深色的套装干练而精明,看打扮似乎是老板娘。我走过来的时候她探出了身,和蔼地微笑,

“醒了?”

“我……怎么会……”

“哦,昨天夜里一个小伙子把你背过来的。姑娘你喝醉了吧,吐得他胸口上都是,可他一直等把你安顿好了才走的!”

秦凌,是秦凌吗?他不是早就跑掉了吗?可不是他还能是谁呢?

心口“扑通”“扑通”跳得方寸大乱,我急于得到确认,

“他……是不是高高瘦瘦的,很白,里面……是绵制的紫色格子衬衣,外面穿米色的休闲西装?”

“是啊,小伙子长得相当帅啊!看他对你那么细心,是男朋友吧?姑娘好福气啊,找到这么体贴的男朋友,昨天啊,他一来就……”

我已经听不清她接着还说什么了,整颗心小鸟儿一样,欢快得恨不得马上飞出来,秦凌……我要马上见到他!

Blue的大门紧闭,一把巨大的黑锁扣住了门里的世界。

有一点失望。我在台阶上坐下来,基本上,喜悦还是占了很大的上风,恨不能就这么一直坐着,眼巴巴等天黑,等秦凌忽然就从哪个路口粲然降临……

夜色初浓,点点的星光亮起,柏油路的尽处,终于摇摇晃晃地过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我赶忙起身,拍拍失去知觉的屁股,迎着他站立。秦凌塞着耳机,头吭着,不紧不慢地迈着小步,悠闲而懒散。照见我的一刻,他显得很吃惊。沉默半晌,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吃过饭没有?”

“恩,吃了。”我老实地回答。七小时之内,除了在这条街上溜达了三圈儿,总共花了不到一小时,其余的时间我都定在了这三级台阶上,一共消耗了三块汉堡,两瓶营养快线。

“我不是让你别再来了吗?”他的语气忽然冷若冰霜。

我记挂着昨天的感动,狡猾地挤挤眼,

“我是来还你钱的。”

“不必了,没多少钱。你不觉得只要你以后不再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会更高兴吗?”

秦凌面无表情地拒绝,我的心死命纠一下,

“秦凌,不管怎么样,昨天谢谢你!”

“不必!你别想太多,换作是谁我都会那样做,跟是不是你没关系!”

“秦凌……”

“要我把昨天的话重复一遍吗?你都没自尊的吗?你这样的女孩子还真是与众不同啊!”秦凌根本不允许我说话,一股脑儿打断我,语带讥讽,

“我不希望待会儿有人过来还看到你在这里!还有,你最好搞清楚了,我的名字是纳夕,不是‘秦凌’!”

我的自尊被他打击得七零八落,好不容易,才忍住失落,秦凌,你非得这么说吗?

“……我以后每天都会过来,直到你想起来,我是你的女朋友……”

秦凌不在乎地“嗤”一声,没好气地说,

“还真是冥顽不灵啊,随便你了……”

眼神冰冷彻骨,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让我心口一阵阵的痛……苏晓安,你一定可以撑下去的……

Blue晚上九点正式营业,我天天往这里跑,风雨无阻。金诚所至,金石为开;水到自然渠成,是吧?

Blue离学校很远,而且七饶八拐的,根本没有公交,一个月下来,光出租费就花了六七百;靠着户头上仅剩的四五百块钱紧巴巴地度日,什么奢侈的念想也不敢再抱。

月初的时候,看中圣迪奥一件呢子大衣,是很纯正的黑色,手工剪裁都相当精致考究,式样也简单大方,还不失学生气,简直是为我量身订做的啊。实在是爱不释手。前前后后试穿了好几回,却终于没敢刷卡,要六百二呢,买了的话,下个月去Blue就甭指望了。

十一月下旬的南京,气温逐渐降下来了,天黑得越来越早,我也裹起了厚厚的棉衣。就算晚上11点钟骑车回来,抛开天气不说,也赶不及在宿舍关门前到校,根本就不现实……

我打电话给我妈,本来打算跟她讨讨褒汤的窍门。谁知老妈被我吓得不轻,一个劲儿地追问是不是谁谁谁怎么着了。为了避免她胡思乱想,我只得一遍又一遍解释谁谁谁也没怎么了。不胜其烦。

结果我什么也没问出来,反而被她狠狠关照了一番。于是我马上做出了一个明智的决定:自己买书照着做。我是典型的射手座女生,说风就是雨,想到什么会立刻去付诸行动。于是我当天下午就逃课去了书店。

我的历史第一汤是枸杞山药炖乌鸡,之前我从未正儿八经地做过菜,充其量只帮我妈切过土豆丝,到最后还都被我整成了土豆块儿。因此头一天,我一个人闷在宿舍,足足研究了大半天菜谱才勉强开勺。就这么半生不熟地偷偷摸摸忙活了整整一下午,总算是大功告成,那种自豪加自恋的满足感使得我的虚荣心极度膨胀,急吼吼地恨不能天立刻就黑下来,好能马上给秦凌送过去。

我知道这样做其实很丢人,我知道女孩子家家的应该矜持点儿、脸皮薄点儿,可是,没有办法……

两个人的爱情里面,爱得深些的那个注定会是输家,一如今天的我,当初的他。

秦凌不在Blue的前台,然而我却很快和上次在包厢里遭遇的那几个流里流气的男孩子狭路相逢了。看样子他们是完全记下了我,因为我一露面,那帮坏小子居然就齐刷刷地吹起了口哨,这意外的举动惹得整个场子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唰唰唰”直朝我身上聚焦,我的脸颊禁不住阵阵发烫,恨不得立马找个地缝钻进去。上次那个红毛看出我的窘态,摆明了意犹未尽地带头起哄,

“嗨!小美女,又来找咱家纳夕帅哥啊!”

我瞥瞥他,眼睛四处逡巡,脸颊红成一片。

“哟!不理我们哪!”

“哈哈,你不用看,他还没回呢!看来你是非得在这儿坐着等他回来咯。”

我继续不理他,自顾自地找个离他们较远的位置坐下,他们倒是很感兴趣地马上凑上来,

“哈哈,今天喝什么啊?哥哥我请你啊!”

“不用了,谢谢!”

真是奇怪,秦凌那天回来,难道没把我醉得一塌糊涂的事情告诉他们吗?

“哟,看来人家是好女孩儿啊!真不喝?”

“哈哈,就是,摆什么架子嘛!”

“那么圣女来酒吧干什么啊!”

“哈哈,就是嘛。”

……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地对着我无所顾忌地品头论足起来。

我简直火冒三丈,恶狠狠地瞪着那个领头的红毛,真恨不得立马跳起来赏他们几个耳光。红毛故意皱起眉头,摆出“我好害怕啊”的表情,过分地继续挑衅着,

“哟哟哟,生气了呢!生气了呢!”

我别过脸去,不想招惹他们。红毛继续兴致盎然地盯着我直乐,

“哈哈,不理我哟,继续不理我哟!”

我急于摆脱他们的纠缠,迅速跑到人头攒动的吧台。调酒师是个看上去三十出头的男子,有很迷人的狭长的眉眼,蓄着短短的胡子,手指修长、举止优雅。他看看我,不动声色地微笑,

“想喝什么?”

我看男子熟练地打个手势,转头发现红毛他们居然并未跟上来,这才放心地松口气,有些赧然地看着面前幽雅的男子,

“谢谢你。呃,不好意思,你刚刚说什么?”

他彬彬有礼地轻笑,

“不客气。想喝什么酒?”

我抱歉地摇摇头,

“我之前……没喝过……”

他的唇角始终保持着淡淡的笑意,

“那,我有这个荣幸为你推荐一款吗?”

我无所适从地笑,心底不由得升起一股受宠若惊的慌张,

“哦,谢谢。”

他低下头专注地打理手里的器具,一边漫不经心地说,

“他们都不是坏人,只是玩心重了点。”

“啊?”我没反应过来。

他朝红毛那帮家伙呆着的方向稍稍扬起下巴,我总算恍然大悟,对他的话却有点不以为然,

“可他们老是刁难我呢。”

他漠漠地笑了,

“小未只是担心而已。他和纳夕是很好的朋友。纳夕又实在是太讨女孩子喜欢了,在这个酒吧,每天都有女孩子约纳夕出去,小未老是怕纳夕会被那些不好的女孩子给带坏了,所以,他才会故意刁难你。”

我不置可否,心里却有些不服气:什么不好的女孩子,我看他们才是正宗的坏孩子呢,又抽烟、又喝酒、又欺负人。

男子好似看出我的心思似地报以淡淡一笑,

“他们真的都不是坏孩子。”

我尴尬地低下头,

“呵呵……”原来那个红毛叫“小未”啊!

男子不紧不慢地晃动手里的容器,眼底闪着非凡的光彩,

“对了,我是森怀。”

“我叫苏晓安。”

“呵呵,就喝‘PINK LADY’吧,它很合适你。”

我茫然地望着他,

“PINK LADY ?粉红的女人?”

他礼貌地微笑,

“我们习惯称它为‘红粉佳人’。”

我大窘,

“不好意思,我不是很懂……”天!我还真是会焚琴煮鹤,这么幽雅的意境都被我破坏光了。

“没关系。PINK LADY是世界上25种比较著名的鸡尾酒之一,它是专为女性调制的,诞生于1912年,当时伦敦有一出非常著名的舞台剧,叫《红粉佳人》,它就是为里面的女主角特制的鸡尾酒。”

他如数家珍般娓娓道来,手里还熟稔地操作着,

“它的材料很简单,需要1.5盎司的GIN酒,1/2盎司的柠檬汁,还有2茶匙的石榴糖浆,另外还有蛋白 1个。只要像这样——”

他将刚刚陈述过的酒料缓缓倒入酒具,又继续往里面加了几块冰,跟着熟练地上下摇晃起来。很快,当他再次掀开酒具盖子的时候,我惊讶地发现,不知何时那杯鲜红的液体上面居然飘起了一层丰富的泡沫。我忍不住惊叹,

“哇!好神奇!好漂亮啊!”

他顾不上理会我,而是专注地把酒具中的液体慢慢滤入鸡尾酒杯,跟着伸手携过一枚红润的樱桃点缀在透明高脚杯的边缘。他微笑着向我示意,

“尝尝看。”

我用力地咽咽口水,面前的液体色泽美艳、酒香扑鼻,有如一袭粉装佳人。我已经出离惊叹了。他话音刚落,我立即迫不及待地端起来。

森怀善解人意地提醒我,

“慢点喝。”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我已一饮而尽了。只一霎那,我忍不住满足得“噫”出了声。

“怎么样?”

“好滑啊,那种湿润的感觉一下子就从喉咙里流到了心里……有点甜、又有点辣,简直是妙不可言啊。”

他一切尽在预料之中的看着我,意味深长地笑,

“它适合恋爱中的女孩子。”

我脸“唰”一下红了,不确定是否是酒精的缘故。脑子晕乎乎的,舌尖还残留着“PINK LADY”的芳香,甜蜜而诱人,我的理智不由自主地朝四面八方涣散开去,眼神却依旧贪婪地望向他,

“我,可不可以再要一杯啊?”

森怀优雅地笑了,

“呵呵,这是酒不是汽水,喝多了会醉的。难不成还想纳夕再把你背回去一次?”

我被酒精麻醉得晕淘淘的意识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吓醒了一大半,他怎么会知道这个?森怀盯着我高深莫测地笑,

“行了,乖乖坐着等纳夕回来吧。”

我傻傻地盯着他,面前这个英俊的男子,宛若一株巨大的热带植物,美艳、妖异,正不断地向外散发某种神秘的气质,聊得愈久,这种感觉愈是明显。我赶紧识趣地闷声不再说话。森怀颇讶异地拢起眉眼看我,

“怎么不说话了?”

我笑而不答。他修长的手指优雅地抚过眉头,恍然大悟地笑,

“呵呵,明白了。原来男人也是不能太过聪明的。趁着纳夕还没回来,我给你讲讲鸡尾酒的故事吧,不知你可愿意听?”

我有些心不在焉地点头敷衍。我已经来了大半个小时,可是纳夕依然没有出现。森怀回头看一眼壁上的挂钟,似乎早已了然于胸地微笑,

“纳夕去仓库拿货了,大概还有一刻钟回来。这么说你可是安心了?”

我尴尬地吐吐舌头,仓皇地辩解,

“哪有,我又不是在等他……”话一出口,连自己都觉得虚伪得可耻。

森怀无意于戳穿我,只是淡然地抿嘴浅笑,

“任何鸡尾酒的调制都离不开六种洋酒:白兰地、威士忌、金酒、朗姆、伏特加还有德基拉。我个人很喜欢白兰地,说到白兰地,以法国产的名牌最多,质量也最好。

不同国家的人喝白兰地的习惯不尽相同,英国人喝时喜欢加水,中国人则喜欢加冰,但那只针对一般的白兰地。对于陈年以上的干邑白兰地来说,加水和加冰都无异于暴殄天物,除了丢失它原有的香醇味道之外一无是处。呵呵,似乎扯得太远了,也不知你爱不爱听。”

森怀报以歉然一笑,我赶紧解释让他宽心,

“没有没有,很有意思呢。你继续说。”

他面露疑惑地注视我一会儿,似乎在确认我是否在搪塞他。接着才仿似确定了一般继续着刚刚的话题,

“德基拉产于墨西哥,是以龙舌兰、仙人掌类植物做为原料的蒸馏酒,酒劲比较凶烈,后劲也大,带有毒性,不宜多喝,否则会中毒,甚至危及生命。”

听到这我倒费解了,

“那照你的意思,别的几种酒就没有毒咯?”

森怀冷静地笑,

“任何含有酒精的东西都是□□,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那你还学调酒?”

“哈哈,有人规定调酒师就一定得会喝酒吗?况且小丫头,只要适度饮酒,是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

“……”

他好脾气地看看我,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我费力地想了想,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那25种很著名的鸡尾酒到底是什么呢。”

他笑笑捋捋额前的刘海,一本正经地说,

“那你可要听仔细了——马天尼、曼哈顿、威士忌酸、得其利、玛格丽特、螺丝钻、白兰地亚历山大、百家地、吉普森、德基拉日出、红粉佳人、生锈钉、罗伯罗伊、边车、金菲士、血玛丽、新加坡司令、青草蜢、古典鸡尾酒、约翰柯林、自由古巴、黑俄罗斯、史丁格、布朗克斯。”

我听得脑子阵阵发晕,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发愣。森怀理解地笑,

“呵呵,看样子是一点没记住。算了,我还是给你讲个故事吧,也许你对这个比较感兴趣,不过还是关于你应该适合喝的鸡尾酒。这次是白兰地亚历山大。

19世纪中叶,为了纪念英国国王爱德华七世和皇后亚历山大的婚礼,宫廷调酒师特别调制了这种酒,作为对皇后的献礼。因为酒里面掺了咖啡利口酒还有鲜奶油,所以喝起来口感很好,不会太辣,很适合女性饮用。刚诞生的时候,她曾有个非常女性化的名字--亚历姗朵拉。只不过后来随着时间推移,人们更容易地记住了这个更顺口的名字而已。不知这样说你可明白?”

我似懂非懂地点头,由衷地佩服他,

“你知道的真多……”

森怀似乎感觉很好笑,

“这是我的工作啊。”

“哦,是啊。那,为什么要学调酒呢?只是兴趣而已吗?”

他的唇角扬起一抹安然的笑容,笃定地看着我,

“开始的时候不是,不过那已经不重要,因为现在是了。”

我的疑惑掩在心里,缠缠绵绵像荒原上的茅草,疯狂地生长,这个眼神迷人、笑容温良的男子我是越发好奇了,然而并不方便问出口,毕竟我们只是刚刚认识不到一个小时的——陌生人。

……

第N次抬腕看表,我想我的忍耐已快到极限,在心急如焚中我度过了这比任何一次等待都漫长的一个半钟头,可纳夕依旧没有如我所愿地在视线里出现。心里的焦虑、担心一波一波,不听使唤地倾巢而出,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全部的意识,太久了,他已经迟了太长的时间,我忽地有种不确定的预感。我在这种骇人的想法中慌忙抬起头望向森怀,想从他的眼睛里找出某个答案。他干脆地放下手中的杯子,漆黑的瞳孔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丝隐晦的表情,然而在对上我眼睛时又倏地展颜一笑,轻松地说,

“我去看看。”

跟着补充一句,

“你不用担心。”

不知怎的,他越是表现得泰然自若,我心底那种感觉就越是强烈。我不假思索地大踏步跟上他,急急忙忙说,

“我跟你去!”

森怀回头对着我自信地笑,

“我带上小未就好,天这么黑,你是女孩子,不方便的。”

“不——”我只说了一个字,但我知道自己的笃定已明明白白地尽数涵盖在了这简短的一个字里面。森怀默默地注视我,良久,像是终于屈服似地叹一口气,

“好吧。”

“小未!”森怀向着红毛坐的方向利落地打个响指。

红毛快步地跑过来,我下意识地往森怀身后缩去。红毛看我一眼阴阳怪气地对着森怀笑,

“大叔,看来你和咱们纳夕哥的小后备聊得不错嘛!”

森怀无心和他贫嘴,面色凝重地直奔主题,

“少废话!叫上猪笼一起去仓库看看。”

红毛马上收起嬉皮笑脸,

“怎么,纳夕哥连电话也没来?森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他顿一下,像是猛地想起什么,语气蓦地有些发飘,

“他——不会是遇上林胖子那一伙人了吧?上个星期我们刚教训了乌鸦那小子,他们不会是寻仇来了吧?要是纳夕哥落在他们手上,那还——”

我心一抽,目光不由自主地紧紧锁住红毛,大气也不敢出地等他的下半句话。

“小未!”森怀忽地出言迅速打断他,面色铁青,“去叫猪笼!”

红毛眼睛发直地盯着森怀,像是没怎么反应过来。但也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乖乖走开了。我恼怒地朝森怀嚷,

“为什么不让他说下去?纳夕到底会出什么事,你知道的是不是?告诉我,你快告诉我啊!”

森怀不动声色地开始往外走,然而并未抬眼看我,

“快走吧。他不会有事的。”

红毛已经等在外面的黑色丰田吉普车上了,

“猪笼不在。我找了一圈都没看见。”

“那就我们吧。”

我跟在森怀身后一前一后钻进后车门。红毛皱起眉头,诧异地看我一眼回过头对着森怀发问,

“森哥你不会打算把她也带过去吧?”

森怀慢慢地整整衣领,冷静地说,

“快开车吧。”

红毛极为不满地叫道,

“带她去不是添乱吗?要是到时候真打起来了,谁还顾得上她啊!刀枪无眼,妈的万一戳死、戳伤了她,谁负责啊?你让她下车!”跟着就粗鲁地动手把我往下撵,

“下去!下去!妈的凑什么热闹!下去!”

我死死抓紧门框,求救地望着森怀,眼泪都快出来了,

“我不会给你们添乱的,我保证不会给你们添乱!我会保护自己,到时候我不下车还不行吗?森怀,我不下去!我不要下去!”

“这由得了你吗?妈的,你给我下去!少在这儿给老子碍事!”

“森怀!森怀!你放手!死红毛你放手!我不要下去!死红毛!”

“哟,还敢骂我,妈的,嘴皮子够利索的啊!你再不给老子滚下车,小心老子——”

“森怀!森怀!”

森怀终于狠狠掰开红毛拽着我的双手,大吼一声,

“你够了,小未!出了什么问题我负责!开车!”

小未的动作随着汽车的马达声戛然而止,他愣愣地盯着森怀许久,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妈的,你中邪了!”

转身“啪”一声拍上身边的车门,吉普车像阵黑色的旋风一样沿着漆黑的公路呼啸而去。

大约一刻钟后,车子在靠河的一处浅滩停下。他们轻车熟路地掏出手电,森怀回头叮嘱我,声音很温和,

“你就在车里等我们,记住,不管听到什么声音,你都千万不要下车。知道了吗?还有,带手机了吗?”

我赶紧点头。就着手电微弱的光芒,我看见他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

“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会大声叫‘兄弟们,咱们今天大不了死这儿得了’,你要听仔细了,那时候,你就赶紧报警!知道了吗?”

我连连答应,惨白着脸问他,

“真的要死那么严重?”

森怀看着我笑,不置可否,

“然后你就乖乖呆在车上,把车门都锁上。哪儿都不要去,也不要下来。知道吗?”

我听话地点头。森怀善解人意地微笑,

“我给你讲个笑话吧。从前有一个包子,它在路上走着走着,忽然感觉很饿,于是——他就把自己吃了。”

我不由得被他逗乐了,

“我以前都听过了。”

森怀保持着暖煦的笑意,温和地问,

“现在还怕不怕?”

我紧张地点点头,又赶紧摇几下。森怀抿嘴笑笑,

“别怕,纳夕很快就会回来的。”

我笃定地点头,

“不光是纳夕,你们大家都要安全的回来。”

暗夜里,森怀优雅地挥了挥手。夜色像墨汁一样在整个郊外氤氲开来,借着远处公路远远投射来的细碎灯火,我依稀辨着森怀、小未逐渐远离的背影。他们很快在前方几米远的一排房子处消失了。当那些细微的脚步声再也听不见时,我蓦然感觉到四周的万籁俱寂,没有灯、也没有人烟。潜意识里的恐惧与担忧忽地潮水一样此消彼涨,恣意拍打着我的脑海,耳朵里只听得自己紊乱的心跳——“扑通”“扑通”,声声入耳,不自禁地将心底的恐惧无限度地放大。我不由自主地紧紧蜷缩座位的一角,慌乱中捂上了自己的眼睛。

没过多久,从他们刚刚消失的方向传来激烈的打斗声,间或伴随骂骂咧咧的吼叫。在这个杳无人烟的荒野,这些声音被放大到非常刺耳。我已经出离恐惧了,这时刻,我所有的注意力都已完全集中在那一堆不绝于耳的混乱的杂音里,吃力地辨别那之中是否会有纳夕或者森怀他们。每当那些敲击在肉体上的沉闷的声响以及被打者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响起的时候,我的身体都会不由自主轻悸一下,这一刻我脑子堵满了彼此矛盾的怪念头,一边默默祷告那些被打的千万不要是纳夕他们,一边又害怕地想万一他们把那些家伙打残了、甚至打死了要坐牢怎么办。

我的心就这样子在七上八下的自相矛盾中饱受着煎熬、六神无主。手机被死死地握在掌心好久,已经黏黏地出了一层细汗。突然,虚空里惊雷似地乍起一声撕裂的吼叫,

“妈的,兄弟们,咱们今天大不了死这儿得了。”是森怀!

一得到这个指令,我浑身不由得一激灵,立马手忙脚乱地在键上按那几个明明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不知道是不是紧张的缘故,我的手居然一直不听使唤地晃个不停,费了好大的力气,终于拨通了,

“喂,警察局吗?恩,有人在打架,非常严重……没错,用了武器,是棍子什么的……麻烦你们赶紧过来,再晚就会出人命了,一定要快,这里是……”

放下手机,就颓然地瘫坐在位子上,手依然在颤抖个不停,可身体却动也动不了。下面,只要等警察过来就一切都安全了,是吧?就在这时,

“纳夕!你撑着点儿!”

“纳夕哥!妈的!林胖子我今天和你拼了!”

“小未!”

“妈的个拔子!就凭你们三个也敢跟老子叫板!小兔崽子,你们都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是不是?恩?老子出来混的时候你们他妈的还穿开裆裤呢!还敢跟我充老大!老子今天就让你们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尝尝惹我的代价!”

“乌鸦!灰儿!把厉森怀的脑袋给我踩下去,我倒要看看,他小子的脖子到底有多硬!妈的,三年前的事这么快就忘了,老子今天就让你重温一下!”

“放开我,放开我!我看你们谁敢动手!”

“哟,我就是动手了怎么的吧?妈的,都在砧板上了,你他妈还神气什么啊?”

“乌鸦,你他妈没种!上次明明是你们先砸我们场子的,怎么技不如人就玩阴的?妈的,有种你就在这宰了我啊!”

“哟哟哟,这个还嘴挺硬!看我怎么撕了你。”

“小未!”

……

风趁着夜色,把这些触目惊心的字眼清清楚楚、一字不落地尽数传入我的耳朵。我惊骇地一下子蹦起,冷汗涔涔直下,在瞬间湿透了全身,所有的脑细胞一刹那全部处在了高速运转状态,怎么办?怎么办?他们显然已经快撑不下去了,远水救不了近火,等警察到了的时候,他们十有八九已经命丧黄泉了。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救到他们?

我愣愣地盯着空空的驾驶座,权衡再三,痛苦地下了一个决心:豁出去了,今天不成功,便成仁吧。

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念卓落教的口诀:将档位放入空挡,踩下离合器,开点火开关,切入一档,慢慢松开离合器,配合油门,起动汽车!

OK!成功!

上帝保佑!

我慢慢加大油门朝他们所在的位置冲去。近了,近了,那个拐弯口前方一点的地方正亮着灯,隐约间已可看见绰绰的人影,趁着开车的空隙,我略略瞄一下,确定除了他们三个,对方大约有六七个左右。看来无论是单打还是一起上,他们三都显然都不会是那些家伙的对手。但值得庆幸的是,情况并不如我预料的那么糟,我刚刚还在愁如果他们这会儿还被那些人踩在脚底下我该怎么办,谁知现实中却看见他们仨正背对背,被那伙人虎视眈眈地给团团围在了中央。

在确定了形势后,我的眼睛里一下子就只剩了纳夕,他的样子看起来非常狼狈,幽暗的灯光下,犹见密布在浑身各处的伤痕,零零星星、触目惊心,血腥而可怖。

包括森怀他们,所有人看来都被我这从天而降的不速之客给吓了一跳,他们脸上无一例外都写着震惊。我探出窗户对着森怀他们大声疾呼,

“三个门都已经开了,我数到三,数到三啊,你们就赶紧上!”但愿他们听得懂。

来不及多想,我脚下跟着猛踩油门,外围的那些家伙猛见这么个大家伙向他们迎面冲过来,一下子很本能地飞快往后缩去,纳夕他们在一瞬间就很自然被凸了出来。很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我死死地凝视着他们的位置,一边缓缓放慢车速,一边用力大吼,

“一!”他们纹丝未动。

“二!”森怀回头似乎说了什么。

“三!”

开弓没有回头箭,到了此刻这步,我只能孤注一掷了。然而,他们忽然动作一致地分散开来,几乎在我“三”字落下的同一秒,三个人已经非常准确地攀住了前后车门。我压制不住心头的狂喜,森怀满脸血污地对着我笑,

“看着路,左转弯,慢慢打方向盘。”我屏住呼吸,认真聆听他的话,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慎重地对待着手里的方向盘。那帮家伙八成是吓傻了,居然连追都没追上来,就只是直直地愣在原地,我们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飞出了他们的视线。

车子很快驶出河滩,上了公路。森怀虚弱地歪在一旁,狭长的双瞳微微阖上,从那已经破碎了的、蹭满了猩红河泥的身体不断向外散发出某种湿润而新鲜的血腥气味;看来应该是没什么大碍。尽管已颓败不堪,他的唇角依旧挂着那抹熟悉的、优雅的笑意。他每时每刻都是如此精致到极致的男子。

我火急火燎地想马上回头确认纳夕的伤势到底怎样,可握着方向盘的一双手却一直不听使唤地筛糠似的颤抖个不停,怎么都控制不住。森怀慢慢张开眼眸,很快发现我的失常,他慢慢直起身,严肃地问道,

“还好吗?”

我抱歉地看着他无能为力地笑,不知为何鼻子突然酸得厉害,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我的手一直抖个不停,我怎么都控制不了。我没办法控制它。我没办法,我……”

他挣扎着要坐起来,面露愧色,

“很抱歉要你经历这样的事。我来换你开。”

我赶紧止住他的动作,勉力笑得轻松,

“不行,你身上有伤。我没关系的,只是还有点紧张,马上就没事了。”我朝他笑,跟着挣扎着回头看那张熟悉的脸,纳夕正精疲力竭地倚在后座上,一声不吭、动也不动,脸上像刚刚褪了一层蜡,惨白惨白的;身上的黑色夹克已经被撕扯得失了样子,上面遍布着斑斑血迹;从撸起的袖口看过去,大片大片的血渍正湮过衣袖不动声色地夸张开来,有的一滩死寂,已经成了黑色,而另一些新鲜而黏稠的,正慢慢地兀自在□□的臂上纵横、淋漓,于不急不徐间攻城略地。我惶惶不安地盯着了无声息的他,不确定地喊,

“纳夕,纳夕……”

我目不转睛地期待着他的反应,可后面的男子一直保持初始的姿势,连睫毛都未曾抖动一下。我的恐惧顿时失了控制,在刹那间如掉入河心的墨汁,卷着圈圈涟漪,无所滞留地飞快扩张、扩张,

“纳夕,纳夕!你……”后面的话我已经不敢说出口了。

……

我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哇哇大哭了。

红毛极不情愿地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瞪着我,不满地低吼,

“你瞎叫唤什么呀!”

“吵死了!我又没死……”纳夕的眸子也跟着一点点缓慢张开,浓密的睫毛上隐约闪烁丝丝晶莹的东西。

“啊?”我不由得喜极而泣,因紧张和担忧而像充了气的球样膨胀的肌肉霎时像被戳了无数了洞似的,一下子迅速瘪了下来,我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不管不顾地伸出手抱着他就嚎啕大哭起来,

“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好多好多血,好多……我听见他们打你的声音……我好害怕,我以为,以为……”我说不下去了,只紧紧抱着他,在他弥漫着浓浓血腥气息的怀里放声恸哭,这一刻,我在心里不出声地乞求,

神啊,我知道他已经不属于我了,可是在这一秒,一秒钟就好,请不要拒绝我。

纳夕微微阖上眼皮,没有说话,居然也没有拒绝。他的身上有熟悉的薄荷香气,我安心闭上眼睛。就在这时,车子忽然跟赶着凑热闹似的,不听使唤地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向右;整个车厢随之天翻地覆地摇摆起来。森怀最先反应过来,矫捷地从位子上一跃而起,伸手一把抓住就要失控的方向盘,又好气又好笑,

“我们的命都捏在你手里呢!你这个司机未免也太不负责任了吧,怎么招呼都没打一声就松手了呢!”

我被这激烈的晃动声震醒,惊骇地从纳夕温暖的怀抱里探出脑袋,这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在高速行使的路上,居然什么招呼也没打就极不负责地放开了方向盘,好险,刚刚要不是森怀眼疾手快,我们这会儿估计该跟阎王爷报到了吧!

红毛一副刚从惊魂中反应过来的表情,冷冷地逼视着我,

“托你的福,我们倒是没被林胖子打死,却差点儿稀里糊涂被你谋杀了。”

我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去反驳他什么。森怀稍稍回头,

“行了小未,今天要不是人家,你觉得自己能活着从林胖子手里出来?”

红毛看起来明明自知理亏,却还死鸭子嘴硬,

“要是没她,我们今天照样也,也……”他到底没把剩下的话说出来,看来脸皮还没厚到那种程度嘛。我好笑地盯着他看,他黝黑的脸基本都被血糊住了,根本看不出来有没有脸红,然而口气软软的,像个耍脾气的孩子。一直静默着的纳夕忽地不动声色地开口止住他,

“够了,开车吧。”

我忍不住“扑哧”乐了,纳夕莫名其妙地看我,眉间拧成很英俊的一个“川”字。我语无伦次地慌忙解释,

“我,我不是笑你。我只是觉得刚刚小未很好玩。”

“我哪里好玩了?”红毛大大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口气里都是不满,看起来就更像个孩子了,小孩子。

我忍不住咧开嘴乐了,

“还不相信,会赌气呢,明明就是小孩子的表现嘛。”

“胡说八道!我说你自己才是个小孩子咧,看起来也不小了,还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也不怕被笑话。”

“瞎说,我哪,哪有又哭又笑啦!你什么时候看见了,别尽诬陷人!”

“说你是小孩子还不承认,瞧瞧你,还会抵赖呢!怎么没哭没笑啦,不信问问纳夕和森怀哥,看你还赖得掉!”

“骗人,小屁孩!”

“你说谁小屁孩呢,你自己才是小屁孩呢,小屁孩,小屁孩!”

“你是小屁孩!”

“你是!”

“你才是呢!”

……

“都可以这么亲热地互相吵架了,看来你们已经冰释前嫌啦?”我和红毛面面相觑,不由得同时朝森怀望去,不自觉地脱口而出,

“谁和他冰释前嫌?”

“谁和他冰释前嫌?”

始作俑者的脸上呈现某种高深莫测的诡异,

“哦,还没有都已经这么默契啦?”

我们对望一眼,红毛大大的眼珠溜溜直转,脸上居然看出来一块儿黑、一块儿红,要多滑稽有多滑稽。我终于还是没能忍住,指着他粘糊糊的脸不可遏制地狂笑起来。

“你的脸,你的脸!哈哈!”

红毛恨恨地看着我,一副恨不得咬舌自尽的表情。森怀恶作剧地拍拍他粘乎乎的脸,笑得幸灾乐祸,

“好啦好啦,你就别那么小气了,人家是女孩子嘛,而且好歹还救了你一命啊!”

我赶紧配合地抿起嘴巴,不失时机地提醒他,

“对啊,还有你在酒吧的时候欺负我,我都没生气呢。”

红毛默默地低下头不做声了,似乎还要做一番思想斗争的样子;很快,当头再次抬起的时候,已经换上了灿烂的笑容,是完全对待朋友的亲近笑容,

“今天谢谢你了,苏晓安!我是小未!不介意的话,交个朋友吧!”

我心下一宽,高兴地连连答应,

“不用谢!很高兴认识你,我叫苏晓安!”

小未真诚地说,

“森怀和纳夕都是我哥哥,今天你救了我们,也就是我们的恩人了,以后无论你遇上什么麻烦,一句话,找我!我挺你!”

我不由笑了,这个男孩子还真是直率得可爱。如果在平时,哪个男孩对我这么说话,我八成会以为他脑子进了水,并从此敬而远之;可是今天,就在刚才,我们一起好不容易从一场生死劫难中全身而退,这句话忽然让我觉得好珍贵。我真心地笑,

“好!”

“妈的,不过乌鸦那小子也太不厚道了,居然使阴招!我明儿非带兄弟们去把他场子给砸烂了不可!我要让乌鸦那丫跪在你面前认错!还有那个林胖子,妈的,也欺人太甚了!老子不把他收拾了就不叫金未君!哎,怪了,他们怎么知道你今天去仓库的啊?难道——”

呃,他的思维未免也太跳跃了一点儿了吧?

纳夕不耐烦地打断他,轻描淡写地说,

“别他妈乱发毒誓,我只是被跟踪了而已。”

森怀也插上话来,

“你也用用脑子,别动不动就知道砍人,小心哪一天横尸街头!”

小未满不在乎地哈哈大笑,

“那咋的啊,真有那一天我还觉得光荣呢。我又不是今天才出来混的,还能怕死不成啊!哎,你们俩倒是会用脑子啊,还不是和我一样差点儿挂了啊!”

纳夕斜了斜他,嘴角挂上一层罕见的笑意,居然没有出言反驳。

小未忽地长舒口气,心满意足道,

“不过今天真够险的,林胖子带了有十个人吧?咱们才仨,拼死了也不是他们对手啊!哎,说实话,刚刚乌鸦那一脚踹过来的时候,我真以为肯定得死这儿了!哈哈,哪儿想到脑袋还能好好地挂在脖子上呢!”

纳夕和森怀没有搭理他,但看出来深有同感的样子。

我瞠目结舌地听着他们之间仿佛早已司空见惯的对白,不禁惊心动魄,这些离经叛道的言语和行为似乎只该在电影里出现;它们和我的现实生活仿似隔着一层安全的真空玻璃,本不会有任何交集,倘若不是纳夕,我想我这辈子也许连做梦都不会预料到自己有一天会离这样的生活如此之近。

小未话锋突然一转,很快又面对着森怀,由衷地佩服道,

“森怀哥,你真是太神了,要不是你今天执意要带晓安,别提救纳夕哥了,我们今天非全死这儿不可!”

森怀眉眼含笑地注视着我,

“其实今天无论是遇上谁,我都打算带她一起来的,我本来想就算万一出什么事了,还有个替我们报信儿的人。遇到她只是碰巧。可有一点我还是没料到,你居然这么胆大,一个人开着车就冲过来了。你到底有没有想过,万一被他们抓住了,后果会有多严重!”说到后来,他的脸上显些愠色,已然是责怪了。我傻傻一笑想蒙混过关,

“现在不是已经没事了嘛!”

小未暧昧地盯着我们,

“森怀大叔你急什么啊?要急也该纳夕哥啊,是不是啊,苏晓安?某人今天为了纳夕,可是死活都不肯从车上下来的哟。”

我脸一烧,手都快不晓得要放在哪里,眼神四处游移着,慌不择路间竟一下子撞进纳夕深邃的眸子里,那双好看的眸子定定地注视我一会儿,跟着漂移到一边,眼看着一点点黯淡下去。心脏径自往深处沉去,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气氛沉默下去。

森怀看出端倪的样子迅疾地抓过话头,

“晓安你今天车子开得不赖嘛!不像是新手啊!”

我定了定自己的心神,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我第一次开这么长时间,在家的时候都是卓落开,他老嫌我技术太烂,其实我开车也没犯过几次大错误的,就有回转弯时没打好方向把路上的隔离墩给撞了,还有就是下坡时忘了踩油门了,好像是忘踩油门了,要不就是刹车踩得太猛了什么的,我不太记得了。哎,有一回我载我妈出去,遇上了一件超好玩的事呢,你们知道吗——”

我突然想起来,一时忘乎所以地回过头就准备继续告诉他们,却忽然发现车厢里气氛冷得要命,所有人都大惊失色地紧盯着我,我有点莫名其妙,

“怎么了?”

小未眼睛瞪得圆圆的,

“这么说,你基本上还是半吊子的开车水平喽?”

我不满地提高音量,郑重其事地纠正他,

“什么叫半吊子啊!就差拿驾照而已!”

“什么?你还没驾照?你驾照都没有刚刚也敢那么开车?我的妈呀!难怪你连半路撂方向盘这档子事都干得出来。我现在想想都后怕,我们刚才简直是跟着你到鬼门关兜了个风!苏晓安你太牛X了,我佩服死你了!”

纳夕和森怀一言不发地盯着我,没什么表情。我挠挠头发,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

“我……我承认,我不该无证驾驶,可我不是故意的……我刚刚只是担心你们,怕你们等不及警察来,所以也就没管自己是不是驾驶技术很好……就开了,对不起……”

森怀脸上的神情柔和下来,他笑笑,

“没什么,不是都过去了嘛!”

我稍微松了口气,转脸看着纳夕,他看起来很累的样子,一直别着脸没怎么说话。我心一凉,顿了顿继续问,

“去哪儿啊?”

森怀轻道,

“酒吧。”

“不去医院吗,你们身上的伤不要紧吗?不去医院包扎可以吗?难道要自己处理?万一感染了怎么办啊?”

森怀苦恼地摇头笑,

“你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要我怎么回答啊?别担心,习惯了。”不知为什么那似乎满不在乎的笑容在我看起来特别苍凉和无奈。我还是坚持了一下,

“还是去让医生清理一下吧,那样可能比较保险。”

森怀婉言拒绝,

“真的没事儿。是吧,小未?”

小未无所谓地耸耸肩,露出坚实的笑容,

“当然!这种事儿可是家常便饭,苏晓安,放心啦。时间长了你就会见怪不怪的。”

……

安然返回的几天后,森怀特地送了我一大束“勿忘我”,包着很精致的缎带,说是感谢我救他回来;虽然后来拒绝了,小未却也曾问过我想要什么救命礼物。可是,纳夕自始至终却什么反应也没有,甚至不表示一丝谢意,那晚的经历他从此只字未提。

我安慰着自己,也许他是不习惯表达而已,可是,谁又能保证,其实他的不善表达,只针对我一个人……

其实我又在想是不是自己要求得太多了,事实上自从那次经历后,纳夕对我的态度虽然依旧谈不上好,他依然在工作的时候不理我、也不会对着我很开心地笑,但明显比之前有了很多的改善:他很少再打断我的话,也不再嘲笑我对他的固执与坚持。

我想我要学会知足。

我开始周而复始地在学校和酒吧之间来回奔波。

从Blue到学校,打车近一个小时,每回匆忙地来,很快又得风尘仆仆地赶回去,能呆在Blue的时间其实非常有限,常常深夜踩着点儿到学校时已累得骨头架子都要散了。可我从未后悔过,真的,这样的奔波劳碌是值得的,也是我必须为他付出的。

因为,这都是我之前欠他的啊,那么久的时间,整整七年啊,我们就这样缄口莫言地在心里暗恋着彼此;但事实上,在我们相处的那半年多,一直是他在无限制地迁就我,容忍我的坏脾气与怪念头,无怨无悔地付出,用一个男孩子所能承受的最大的耐心与恩慈。

秦凌很少理会我,他总是随意而任性地在吧台忙忙碌碌,或者干脆穿梭在络绎不绝包围他的女孩子身边,我不嫉妒,因为森怀和小未已经告诉过我他很受欢迎;而且即使嫉妒又能怎么办呢,总不会把他身边的女孩子一个个全都赶尽杀绝了吧;况且我已看穿,纳夕其实是很保守的男孩子,他是不会随便和那些女孩子亲近的。

可这并不代表我不会不高兴,因为纳夕和她们在一起的时候,会很自在地笑,整张脸上都洋溢着一层和煦的阳光。

他从来不会对我这样,他很少能对我笑,甚至连正眼看我的次数都屈指可数。那些别人看来稀松平常的点滴对视与笑容,于我都如星辰般弥足珍贵。我会为着那一点点的笑容和关注而高兴一整天,直到含着笑意安然入梦。

爱情就像个小小的婴儿,美丽而强大,一旦爱上,就无法停止……

目 录
新书推荐: 偏要哄,矜贵大佬吻哭指尖月 穿到八年后,带崽撕渣男夺家产 太乖?陆总根本降不住,娇吻成瘾 都重生了,必须打网球啊! 甩了渣夫嫁豪门,禁欲老公天天哄我生崽 娇娇女不装了,今夜扑进大佬怀里 与爹随军小锦鲤,摸鱼搞事第一名 继母是豪门,我成四个姐姐团宠! 夫人变成了家族继承人 喀什的云朵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