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 18 章(1 / 1)
2.
肇辉台在奚治青和林晨的合作争取下,总算顺利过关,拿到开工许可。今日的奚治青比起当年青涩未脱的他来,老练而周全,和他合作真是相当愉快的事情。生活上的他更加名成功就,品味老练,幽默体贴,也不失为得体伴侣。可是对林晨来说,生活其实是没有苦尽甘来这回事的,过去他们一无所有的时候,也有一无所有的快乐;而当感觉失去,无论过去曾经多么大的付出,或者目前的生活表面上多么美满,累了倦了,也只得放手。
林晨这一路过关斩将下来,几件功夫都完成得十分出色,和宇宙的关系也互动良好。这日,大老板唤林晨进房,开门见山:“晨,现在新加坡的盛世有一个职位,我推荐了你,要不要考虑看看?”
林晨知道盛世一向是宇宙的合作伙伴,在亚太区发展成熟,项目也很有挑战性。如今老板肯放手让她过档,自然是提拔之意。大概是宇宙见她有功,落了不少功夫说服,而老板也想和宇宙盛世继续扩大合作,因此才下此决定。
如果是半年前,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应允下来。每一个职场中人都希望被人赏识,不知有多少人功夫做足,等了又等,仍然怀才不遇。这等机会,在新加坡磨练数年,充实经验,回来一定有更好职位等着她。
可是如今,她和柏峪在一起,不再是单身潇洒,任性来去的一个人。
老板见她犹疑,继续说服她:“晨,新加坡只是落脚之地,你的舞台在整个亚太区,那里的房地产市场发展是如何迅速,相信你也非常清楚,如果留在这里,工程是不会没有的,但是恐怕跟肇辉台一样,麻烦多于成就。”
林晨知道老板所说有理,这个城市的发展已经成熟,即使有拿得出手的项目,也多是在多年社区,不管方案如何创意独到,规划如何完善周详,像肇辉台那样繁琐的手续是免不了的,一次次的听证,和业主委员会扯皮,向政府部门申请,一次次尝到奔波挫折。
而且,林晨在那一刻无论对职业如何失望,无论感觉如何挫败,柏峪也不能帮她分毫。他对她的专业一窍不通,他也不认识建筑业内的有力人士。他不可能芝麻开门一样,让林晨面前的职场之路畅通无阻,处处得意。她挑灯夜战,困惑踱步,苦苦思索,也只有她一个人罢了。柏峪虽然是医生,医术高超,体面尊严,但他能做的也很有限。医生的职业高薪稳定,可也并不就等于能随意的在这个资本世界上长袖善舞,呼风唤雨。
当然,反过来也一样。林晨也同样对医学界毫无认识。这儿最好的科系最高的位置往往都是犹太人的天下,林晨当然不至于天真地相信到了一定层次,仍然单是靠着医术比拼就能够步步青云。任何界别都有无法言喻的暗涌和看不见然而交织罗列的关系,如果柏峪有雄心野心的话,恐怕也只能靠他自己。
林晨反复思量,几度犹疑,好在新加坡的位置也不是火烧火燎的急着要用人,老板允许她慢慢考虑,想清楚才答复他。林晨不想急着说是,也不想说不是。她也不知道怎样跟柏峪提起,她隐约害怕自己说起因由,会连近日的辛苦,心里的无助一并的牵扯上,把冷静的分析变成无休无止的抱怨,甚至包括她心底最隐蔽的想法,去没来由的伤害柏峪。
自从林晨和柏峪走到一起之后,她除了公事,也确实很少和奚治青单独见面。无论奚治青曾经在公在私的帮了她多少,她也不能心安理得的让他鞍前马后。即使奚治青现在不介意,可是男女间的关系往往脆弱,林晨知道,让他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好兄弟恐怕是不可能的事。
因此这晚上在健身房遇见奚治青的时候,林晨还是颇有点惊讶的。她知道大家都住在附近,可是奚治青常常说工作忙碌,并没有听说他也有加入会员。这时只见奚穿着一身运动衣,手里拿着一只壁球拍,好像正订了场子,准备下场打壁球。
林晨不禁问奚治青:“一向不见你,这是哪门子风把你吹来了?”
奚治青指指自己的腰间,懊恼的说:“常常坐着,再加上应酬,我引以为傲的体型就快保不住了。现在周末我也没空去登山,只有现在有点时间,赶紧运动一下消耗热量,待会儿再回办公室继续下半场。”
林晨知道奚治青本来对自己外型相当注重,无论做什么行业,才华固然重要,能一表人才当然更是加分。她一下子想到了什么,索性取笑他:“你先把每晚上那两匙冰激凌戒了再说。”
这话是有来由的,奚治青小时候身体很弱,体重和身高都落后于同龄儿童,就是个小豆包。儿科医生建议他父母每晚喂他两小匙冰淇淋,其高乳脂高热量对小孩子有好处。半信半疑之下,奚治青的父母也照做了,没想到这建议居然真得很管用,奚治青从此迎头赶上,长得高大俊朗。但是这习惯却从此戒不掉了,直到林晨遇见他,他都是那个每晚睡前要从冰箱上格挖出冰淇淋罐,舀上两勺的大个子。
奚治青未等林晨语音未落,已经尴尬非常,要作式不让她说下去,林晨早有准备,一边哈哈大笑,一边跳开。偏生柏峪在旁,很不自在的清清嗓子。他见奚治青的次数并不多,除了上次电话,也不过是点头之交,这样很亲密的琐事林晨都仿佛很了解,这比她做完手术那会儿,奚治青的那份体贴还让他往心里去。
柏峪想也未想,冷冰冰的话语就脱口而出:“这个年纪新陈代谢开始缓慢,每天摄入的卡路里都需要控制,一杯冰激淋已经有375卡,你恐怕要常驻健身房了。”
柏峪平时其实很少跟人说教,他尽管学医多年,但一向不愿意给人好为人师的印象。即使有人平常就各种问题咨询他,他也不过点到即止,今日来不及的表现自己,不仅让奚治青面露愕然,他自己也很讶异。
林晨倒是没有察觉,反而盯着奚治青手上的壁球拍:“一个人练习吗?多没有意思,让柏峪陪你打好不好?”林晨知道柏峪爱打壁球,不过平时忙起来时间不定,搭子不好找。林晨自己初学,仍然非常生疏,也不是他的对手。她知道奚治青也打得好,和柏峪对打一定合适。
奚治青侧侧头,没有反对,柏峪也不想让林晨扫兴,去储物柜取来了壁球拍,两人开始对练起来。
柏峪本来就有打开壁球,自然是姿势老练。奚治青虽然今日疏于运动,但他大学时候倒是一名运动好手,不但网球壁球都在行,还是游泳校队的。两人你来我往,有攻有守,一时打得火热。
林晨本来泳术也不错,也曾经入选校队,但当时她爱美,留了一头海藻似的长发,不但每天晨练后要花好久时间护理,教练也颇有怨言,认为她的长发妨碍速度,几次三番的让她剪短。林晨年少气盛,索性退出不再练习。奚治青认为可惜,劝过她几次,林晨口口声声“我又不靠那奖牌。”再也不肯提。
如今林晨回想起来,反而觉得好笑,为了这种小事和教练赌气呢。不过也难说,那个年纪的女孩子,哪个不爱美,视长发若性命也并不稀奇。后来出来做事,赶起活来没日没夜,实在是不容易打理。而且林晨考了牌后,反而生怕别人说自己太年轻看着小样,一头及腰鬈发也就规规矩矩的变成了职业女性的及肩直发。
林晨这边回想,柏峪和奚治青已经打得越来越激烈,他们彼此间不像在练习,气氛倒很像竞赛,谁也不让谁。奚治青的招式相当直接了当,球速快,力度强,路线刁钻,没有给柏峪太多余地。他不太喜欢柏峪,因为林晨的眼里只有柏峪。他甚至有点后悔那次大雪中一时冲动给柏峪打了电话,虽然那主要是为了林晨,她那时的消沉语气让他心痛。
柏峪也并没有对奚治青手下留情,他对奚治青也没有太大好感。除了奚是林晨无处不在形影相随的好朋友之外,他本来就不喜欢律师。
在他医学院毕业后,来到这里的大医院实习的第一天,他的导师就告诉他:“这附近地区政府部门和法院密集,百分之十五的人口都是律师,医疗纠纷和诉讼往往免不了。如果你正好诊治到一名律师,而他对你的手法心存怀疑,你要相信自己的专业能力,尽力去医治,不要轻易被病人的意见左右。如果真的有不幸后果,而你又被起诉的话,医院一定会处理。坦白说,这种事例已经很常见了。”柏峪的医术和运气都不错,在他的住院医期间,尽管轮换了不同的专科看了无数的病人,真正效果不很理想,又被找上麻烦的也不过是两三件小案例。医院背景雄厚,程序和记录都严谨,也轻易的解决了,连真正的出庭都不必。
可是从此他还是怕了烦了这种麻烦,律师在他看来,就是为了小事动辄兴讼,利用法律制度,肆无忌惮的伤害他人,只为满足私利私欲。尤其他现在自己开业,不但为了可能会遇到的医疗失误赔偿,每年买上高额的失误保险;一旦真的被诉讼裁定有错,很可能连行医执照都失去,十年辛苦化为乌有。尽管奚治青不是那种专门打医疗官司的律师,柏峪还是给他贴了一张“不受欢迎”的标签。
林晨看了一会儿,就自己走开去做跑步机。待她出得一身汗精神舒爽的回来,柏峪和奚治青已经打完了,一个在收拾拍子,一个在用毛巾擦汗。林晨好奇地问:“分了输赢么?是谁赢了?”对面两人都只是笑笑,谁也没接茬儿。林晨看看柏峪,又转头看看奚治青,一脸疑惑。两人倒是相互握了握手,奚治青说声“下回有机会还要切磋。”柏峪也道:“下回见。”就这样分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