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震惊(1 / 1)
拈一支清香插在香炉里,柳织锦跪在蒲团上,双手合什,“爹、娘、哥哥,织锦已经是紫军的统领了,希望你们在天有灵,保佑我早日找到当年的证据,可以手刃仇人,以祭你们在天之灵。什么人!”神情一冷,她人已经一个箭步抢到门外,怒视一脸怜惜看着自己的冷绯夜,不客气地道,“小国舅爷,好雅兴,难道太师府里不曾教过您,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吗?”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偷听,本来是找你想一同商量一下军中之事,看来是打扰你了。我一向很敬佩令尊和令兄,请让我为他们上柱香,以表我的崇敬之情。”
“承受不起!”柳织锦挥手就要打落冷绯夜拿到手上的香,“出去,你给我出去!”
“为什么?”他本能地伸手架住她的攻势,不想正巧打中她右臂的伤处,痛得她脸色发白。
“你受伤了!伤的重不重?快让我看看。”他还记得在校场上她就是用右臂硬接下司疆平那一脚的。
“不用你假好心!”她倔强地拒绝他的关心,“死不了。”
冷绯夜的耐心也在一次次的磨擦中用尽了,强行抓住她的伤处内力一吐,当下疼的她眼前一黑几乎昏死过去。忧心她的伤势让他忘了男女有别急迫地撕开她的水袖,才发现原本该是如玉般白皙的手臂已经变得青紫可怕几近成了怵目的黑色。
“痛不痛?有没有看过大夫,敷过药了吗?”
她倔强地紧咬住下唇不肯叫痛仍固执地想摆脱他的掌握,只是就算用尽全身的力气也无法动摇他铁铸般的手臂。他却从被她死命咬的流血的下唇看出她根本是已经痛的说不出话。从腰间取出了随身带着的大内秘制伤药,他小心地把药膏涂在她的伤处,尽管他的动作很小心可还是弄痛了她,让她发出了一声细不可闻的吸气声。
“忍一下,这药是大内密制可以活血散淤,很有效的。”他柔声地安慰她,手上的动作却不曾停下来。
不知为什么看着他担心的脸庞,她的心开始有一点点的暖意,但这小小的暖意在看到父母和兄长的灵位之时全都化成了寒冰。
“放手!用不着你在这儿假好心!滚!你给我滚出这里!”她声色俱厉地瞪着他。
冷绯夜怎么也没想到她说变脸就变脸,但还是勉强压下怒火,同样大吼,他要知道答案,不要这样莫名其妙地被她敌视,“给我一个理由!柳织锦,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还是我们冷家得罪你了,你说啊,我只要一个理由。”
“你要一个理由是吗?冷绯夜,小国舅爷,你们冷家权倾天下,可以为所欲为,还要什么理由吗?好,我告诉你!两年前,我哥哥柳继忠沙场血战,苦守了三个月等到的不是朝庭的援兵,而是蜂拥而至的十万敌军。就是因为他向朝中求救的八百里告急文书全部被你的父亲,当朝的太师冷大人所压制下来。因为他要为自己的独子在军中拥有不可动摇的地位而扫除一切的障碍,我哥哥很不巧就是那个障碍。我父亲爱子心切,招集旧部千里奔波试图去边关救援,可是半途中伏,重伤不治,所带的五千旧部全部战死。噩耗传来,我娘一夜之间丧夫丧子,不堪打击以至神智失常,疯疯颠颠地过了半年就投水自尽了。这一切的一切就是你父亲为了成就你在军中牢不可破的地位,为了你们冷家一世的荣华富贵而造成的。冷绯夜你有没有想过现在你所拥有这一切的代价是什么,让我来告诉你吧,是我柳氏一门三条人命,是我哥哥麾下上万的士兵,是我爹当时带去边关的五千旧部,是这成千上万人的血肉之躯,是他们留下无数孤儿寡妇的眼泪和哭声造就了今时今日你的一切荣耀!”
“不可能!”从不知道真相是这样的血腥丑陋,他不愿相信,可是内心最深处却动摇了,她是不会说谎的。
轻蔑地看了一眼他痛苦的面容,柳织锦不屑地说:“兵部的记录中会有,凭你今时今日的地位和权势要看到并不是难事。当时朝中曾接到忠勇将军八百里紧急军报要求增援,可皇上看到军报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冷太师也就是令尊大人当殿慷慨陈词,言语激烈地打消了皇上派兵增援的念头,才会造成了后来的血流成河,他也仅仅是被罚俸三个月。当时他却将朝中大部分兵力派出增援正在剿匪的你,让你可以在绝对优势下轻松取胜。冷绯夜你不配为我的家人上香,这对他们是一种天大的侮辱!”
在他痛苦地要走出这个门的时候,她叫住了他,“你知道为什么本来已经远离了沙场的我要回到这片让我伤心的地方吗?是为了报仇,小国舅爷请你告诉令尊千万要好好地珍重自己,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终有一日他要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此刻的她虽然在笑,可是却冷的让他害怕。
冷府里有着精美的雕梁画栋,美伦美幻,就像它的主人一样让人总会在情不自禁之下看的目不转睛。
“少、嗯,少爷”忙碌的下人们来不及打招呼,就看到往日里就算是泰山崩于面前还是一样面色不改的少爷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内堂,这是怎么了?
“啪”一本密折已经被扔在冷太师的书桌上,冷太师叹了一口气该来的还是躲不掉。
“绯夜”
“爹,您只要告诉我真相,我只要知道真相。”冷绯夜发现从不知道恐惧为何物的自己竟然在微微地发抖,他是在害怕听到他以为的那个结果。
放下了手里的书,冷太师站了起来满是沧桑的老眼紧紧看着面前的儿子,“你已经看过了还想知道什么?”
“我想听爹的解释,您虽然擅用权术,老谋深算,为人算得上是阴晴不定,可我不相信爹是这样一个血腥的人,所以我要听爹的解释。”
看着窗外冷太师仿佛一下子就苍老了二十岁,好半晌才苦涩地开口,“绯夜你愿意听爹的解释,可是天下人不愿意啊。两年前,爹确实是怀有私心,拖延军报,试图借以挫了柳继忠的锐气,正好借此机会提升你在军中的威望,让你可以抢先得胜回朝。可是没想到柳继忠的军情外泄,竟连三个月也没支撑上,援军尚未到达,他就已经先战死沙场了。不仅如此,他父亲千里赴边关救子也在关外受到伏击,死伤无数。绯夜,爹虽然是有私心可是的确是仔细研究过双方兵备布置,柳继忠决不可能在三个月就战败,更何况会有他父亲的暗助,所以才会放心大胆地瞒下了军报,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爹没有算出柳继忠身边的人会出卖了他。”
“您说什么?爹,您说是有人出卖了柳将军,那个人是谁?”冷绯夜仿佛看见了一丝曙光,抓住了父亲焦急地问。
冷太师摇摇头,“我不知道。绯夜,你也是带兵之人,应该知道军中的机密不是人人都能知道的,这个人不是军中高级将领就是柳继忠的心腹之人,不过我看后者的可能还大些。”
是啊,冷绯夜镇定下来,脑子开始运转,如果仅仅是柳继忠一人兵败,那就有可能是军中将领,可这些将领是不可能连主帅家中的事都了如指掌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奸细是柳继忠身边最亲近的人。与其在这儿毫无头绪地乱想不如去找柳织锦,她对自己哥哥的事情总会比他这个外人了解来的多吧。
“绯夜”冷太师突然叫住了,转身欲走的儿子,神情严肃地道:“你是爹的骄傲,是冷家唯一的男丁,所以爹要给你最好的。不要对柳家的那个女孩动心,她不值得。爹宁可背负一生的黑锅也不要你赔上自己的心沦为她复仇的工具。”
“爹,为什么你要这样说她,她只是一个失去了家人的可怜女孩,她的心现在只是被仇恨暂时蒙蔽了,为什么你要这么武断的指责她,而且整件事情您也是有责任的。”
“儿子,仇恨是可以让人忘掉一切美好的事物。柳家的那个女儿三年前爹曾经见过一面,只一次就足以让爹印象深刻了。水一样的外表,冰一样的内心,眼睛中永远不会有眼泪,所有的感情都封藏在内心的最深处不为外人所知,爹说的可对吗?三年后的她心里充满了仇恨,只会伤害到身边的人,这样的女人是不会爱人的,如果你动了心就永远不会有得到回应的一天。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就算有再多的感情也只会在这一天天的伤害当中消磨殆尽,留下的只是无尽的伤痛与悔意。”拍拍儿子的肩膀,冷太师不是不想阻止,可是他更明白自己这个儿子的固执个性,那不是用强可以压制住的,就算有一天尝尽了伤痛却依然不会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