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夜梦惊魂(1 / 1)
第十一章 夜梦惊魂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何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苏轼
我不是文科生,所以对于太文学的东西向来都有些痴呆,但是苏哥哥的这一段我一直很喜欢。我不能像别人那样精确的解说这词的意思,但是每每看到这几句话语,内心总有一股难以言表的凄凉感,相比那些可以用话语表达伤感的人,我们这样无处话凄凉的人也许会更痛一些。
每次我一回到家乡,走在我与骅曾走过的街上,这颗包裹的很严实的心就会一下子卸开防备,暴露在空气中,任凭氧化,任凭腐蚀。
要去参加一个高中同学的婚礼,出发的时候,还是拐到了M湖公园,去看看沉浸在喧哗之中的那块净土。翠绿的柳叶,柔细的柳枝,强韧的柳干,你们都长大了,还是可以肆意地随风摇曳,只要有风,你们就可以欢快的起舞,只要有雨,你们就可以尽情地享受雨水的润泽,只要有阳光,你们就又可以绿得发亮,绿得像是要滴出绿汁来。我想这些柳树和小草都该认识我才对,我常常来看它们,我不希望它们的美丽无人观赏,更不希望它们像我一般的孤独、寂寞。
突然想起以前有一个人给我写了这样一句话:“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也许是因为第一次有人给我写词句,也许是我觉得写这句话给我的人着实可爱,我总会时不时的想起他,一个在我眼里天真的不得了的小男生,似乎已经失去联系很久了,想着曾被这样单纯的人喜欢过,心中竟会燃起些许的幸福感。
到了酒席上,高中同学都被分到一堆,我做到陈旭等比较熟的一帮人旁边,大家又都陷入了没前没后的瞎扯中去。
看着骅走过来,有些不知情的人说要我们坐到一起,有些更夸张的还问我们为什么还没结婚。我也可以看得出骅心中一定很尴尬,而我又有些不忍心让他下不来台阶呢。
“哎哟喂,我说你们啊就少说点吧,我们现在只是好朋友好不好?别欺负骅脸皮子薄,再说了,我们可是都有各自喜欢的人的哦,给你们看看我男朋友吧。”我拿出手机翻了很久才找到上次艾枫软磨硬泡让我跟他拍的合照,“帅吧?嘿嘿。”然后他们就一个个抢着我的手机看,也就忘了刚才的话题了,毕竟别人的事再大也只是别人的,谁也不会在这种时候一定要打破天窗问到底。
大家高中毕业之后,这样整齐地聚在一起的机会可以说是实在少得可怜,所以大家都很开心地说那些高中时候的傻事,酒也喝的很高,而我向来都像一个小辣妹一样的,总有许多人认为我是一个看感情淡淡,玩男人泛泛的小魔女,所以这位在一般人眼里都认为是“招摇撞骗”别人感情的人自然是会被很多男生灌酒的。我生平最恨的就是扭捏做作的女人,自己也就来者不拒了,只要是来向我敬酒的就通通喝下,滴水不漏。
一觉醒来,模糊地记得我昨晚醉酒后还是坚持要自己开车,似乎是陈旭说要把我送回家,然后我哭哭啼啼地不愿意,再后来好像有一双很大的手抽了我一巴掌,还梦见有人把我横着拎出了饭店,帮我脱掉了衣服,还有帮我洗澡。我一撩开被子,看着里面空空如也,吓得像是丢了魂,惊愕地转头看旁边的人,当我看到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时,似乎是送了一口气并且觉得很安心地转回头,但是,半秒钟后,我以更快的速度再次转头看身边的人,居然是骅,是那张我念了千百个夜晚的面孔,今日,竟靠得如此近,近得像是我一伸手便可以永远地捧在手心。
我伏在他旁边,仔细地看着他的眉毛,眼眸,鼻梁,嘴唇,并赞美着这一个个天公的杰作,然后静静地闭上眼睛,紧紧地抱着他,鼻尖轻轻地游离在他身上,闻着那丢失了很久的味道,竟然还是一样的好闻,一样的令人向往。
“很痒。”我抬头看到着他的眼睛,好久不曾这样近过了,而我的渴望,却只是得到他如此心碎的两个字。
“哦”然后我把身子挪开,并一副很无辜的样子。
我躺在他的胳膊上,不敢乱动,但他还是把胳膊抽离出去,然后叫我先回家。听到这句话时,我觉得很委屈,觉得是再一次的受到侮辱。骅,上一次你那样待我时,我心痛了多久你知道么,若干年后的今天你竟又这样对我,这倒是算是什么回事儿啊,你这般地□□我的尊严,就不怕我将来会做出让你一生后悔的事么?
爸爸的一个朋友说要请吃海鲜,然后我们一家人就到了一个比较有名的海鲜馆去吃。饭后,那个人就叫他老婆儿子先回家,但是却叫我去唱歌。我带着妈妈妹妹兴奋的来到了那家KTV的地方,本以为要发泄心中的不满,可是居然有一批化的半人半妖的坐台小姐走进来,让爸爸那个朋友挑,我心里头很是不满。过来一会儿爸爸叫我先回家,我的脸马上就拉下来,然后面无表情的说还有一首,唱完就走。我唱完那首《我恨我爱你》,捡起茶几上的车钥匙,拿起提包,没有说一句再见,也没有看爸爸一眼,气冲冲地走出包厢。我知道自己很不开心这样的局面,既然我今天在这里了,你们就不该叫小姐,既然要叫小姐,就无需假惺惺的叫我来,难道你们今晚不抱一下那些发霉的坐台小姐就活不了了么?我绝对眼不下这口气,这是我快三十年来在爸爸面前表现的最凶最没礼貌的一次,可我觉得我并没有错,而且一点都不畏惧,反而觉得对待这个世上的男人,女人们不该心软,这个世上的男人真的不值得我们去正眼瞧一下。我知道妈妈虽然不说,但什么都看在眼里,心里也一定更不开心,所以就带她们去韩式松骨馆放松一下,最后回家睡觉,期间我只是保持沉默,我想沉默是我此时唯一的依靠。
第二天一大早就匆匆的赶回S市,没有跟爸爸打招呼,但跟妈妈说公司里有事情,发现这是我第一次发自肺腑地不想在家里多带一秒钟。
回到S市,没有直接回家,在Starbucks里找了一个最靠角落的位置,蜷在沙发上,借着昏暗的灯光再一次地思考着那个曾琢磨过无数次的“to be or not to be”的问题,又一次地自相矛盾着,讨厌着自己总是想不透这些哲理性的东西所以才这般的寻寻觅觅而终无所获;想着前夜那个脸庞,那双眼眸,那种久久无法消散的蛊惑,那份心被彻底颠覆的不安和无法得到那对坚实的臂膀与温馨的怀抱所带来的无力感,拖着疲惫的心,想要躲回家中,那个无论在何时都会为了我而伫立在风雨中的神,一张床,承担了我所有的畏惧,永远只为保护我而存在着。
朦胧中望着窗外,暗淡的光线让我辨不清是黎明还是黄昏,看看手机才爬起来,冰箱里捣出来些香肠面包做了个三明治塞饱肚子,抱着篮球跑到小区仅有的那个球筐下。夏天的黄昏依旧那么炎热,像是裹住的一层热气,怎的都不肯散去。我努力的向着球筐投球,撞击在铁框上的声响与旁边草地中蟋蟀的躁动声一样烦人,似乎有什么要跟我过不去,又像是我跟球过不去,等到我的汗水浸透背心时,还是没投进一个。我不甘这样的失败,更加努力地回忆着他曾经的动作,不服气自己的无能,想不通凭什么他可以很容易地投三分,而我就站在篮筐下还是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就像我永远都够不着我要的幸福。
直至身躯也变得精疲力竭才肯罢手,边上嬉戏的小孩也投来嘲讽的眼神,我无心再看,这一次我真的累了,不管有多少人笑我,我都无心去辩驳,我只是你身边失败的众多之一,甚至算不上什么楷模,更别提你会记得我,会有多在乎我,也许你也只是喝多了,所以我不该有任何的希望。
“哎,我跟你说哦,你家最近晚上老是有个男的在门口站着,你可要当心点哦。”路过的隔壁阿姨对着我八卦了一下,我想应该是艾枫,所以只是笑了笑并无力搭理。走到家门,果然看着艾枫拎着一大堆菜,站在门口东张西望,跟我说是要实现上次说的话,做饭给我吃。
看他满头大汗的样子,应该是在这里等来很久了,心中难免会有些不忍,然后把钥匙给他开了门,说:“这把就给你吧,免得你以后傻乎乎地在这乱哭,反正我还有一把钥匙。”“啊?”“没什么啦,我说你满身是汗,去洗澡。”然后看他笑嘻嘻却装着灰溜溜地跑进浴室。
睡觉的时候我拉过艾枫的胳膊,狠狠地要了一口,抱着他想要发泄掉心中所有的不甘与委屈,看着月光下那张似曾相似的脸庞,躺在他的耳边睡去。
“姌姌,别这样,醒醒。”伴随的忽远忽近的声音,感觉到身体的剧烈颤抖,像游走在生与死的边缘,突然回到现实中,望着床头,至少还有一张熟悉的面孔陪着,原来,这只是一场噩梦,梦见不该梦的人,想着不该想的事,有着不该有的希望,这样的午夜惊魂平添了些许悲伤,些许忧愁,些许悲恸,却能整合成一滴旷世的泪水,幸好,我的枕边依然有美男儿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