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夜半盗簿（1 / 1）
刘莹儿等人被众小鬼驱出殿外竟不知何去何从，正无计徘徊间，牛头马面从角落里探身而出，将那钢铁叉夹在腋下，涎着脸问道：“见着那生魂了？”
不问还好，这一问又勾起了大伙儿的心事：该如何帮颜波救回小扇？
江夕照眼珠一转：“牛兄马弟，近来财运可好？”
牛头马面同时摇头：“唉，江兄有所不知，现在物价上涨，可咱领的还是几百年前那种旧钞，它与新版的冥钞相比，就好似那￥与＄，兑换贬值，不好用啊！”
“是吗？这上层领导怎么不将它换过来呢？”江夕照一本正经的埋怨着。
“可不是，说是保持优良传统，实则是变相克扣啊！”
江夕照在心里偷乐着，跟我讲有个屁用，不会闹罢工啊？可他嘴里说出的却是另一番话：“你说阴间这般小，可咱兄弟三人要碰个面咋就这般不容易呢？下次见面也指不定是牛年还是马月了，不如为兄今日便为二位指条生财之路吧。”
牛头马面眉开眼笑，丢了钢铁叉为江夕照捏着肩：“多谢多谢！”
“想必你们也知道，为兄这儿有一粒神奇的萌芽子，这就借与二位赚些外快去吧。”江夕照将鲜嫩欲滴的萌芽子掏了出来，凝神念道：“以子之气生片云，四面八方敛金银。”
话音落，便见一片两米见方的云飘于上空。
牛头马面大喜：“适才江兄问我们要云驾原来是开玩笑的，江兄自己就会产云，只是量少了些。”
有神奇的萌芽子，产几朵云算啥？苦于自己不会驾而已，这两个小鬼吏真贪，还嫌少哩，“驾一次只须巴掌大两块，偌大一片云够你们用好久了。”
“也对，节约些，可是这云用来做什么？”一个摸牛角，一个抓马耳。
江夕照仰天长叹，一副恨铁不成钢样：“就没见过如此笨的！你们想：这阴间多少穷鬼饿魂？他们需要钱时多数向其亲朋戚友索要，你们就驾了云去帮他们押送，可免遭恶鬼抢劫，从中抽点回扣人家定是愿意给的，再说你用的是私家车，哦不，是私家云，阎王也管不了那么多。”
牛头马面沉思片刻，欣然接受，拱了拱手：“江兄以后有用得着兄弟之处只管开口。”
“也没什么大事，为兄就是想让牛兄马弟将生死簿拿出来给我们瞧上一瞧，了解一下那颜小扇短命的前因后果，看看他老子究竟说了什么限制他生死的话。”
牛头马面一听，吓得赶紧将云推了回去：“不是我们不帮你，实则，此为违法乱纪之事，当年俺兄弟俩就是因贪吃马员外的酒饭而私放了他儿子，后被削官为吏，那事教训深刻，记忆犹新，实不敢再犯啊！”
江夕照甚感挫败，兜了个大圈牛头马面却不肯上当，想了想还是将云送了回去：“既然已送给了牛兄马弟，就决无收回之理，不过为兄再问一句，两位可知秦广王将生死簿存放何处？”
“平日都是首席判官崔府君执在手中，这些天他轮休，秦广王审完案也没随身带着，在他案几下踏右脚之处有个暗柜，生死簿就放在暗柜中层右边第三格，”牛头环顾左右，一副做贼心虚样：“就知道这么多，可别说是我们告诉你的。”末了将手在脖子上虚切一掌，做了个“咔嚓”的动作，踏着江夕照给的云挥手而去。
“时间不早了，我们得找个安静的地方共同探讨一下。”遇浪提议。
“去我双泪河吧，那里最安静不过。”江夕照拿出萌芽子轻声道：“我们回家吧。”
自从刘莹儿化蝶而去，这萌芽子就跟着江夕照四处漂泊，到处寻人，前日助笛划水，今日又为主生云，着实累了，现在听说可以回家竟如欢快的雀儿，展开两片微小的叶芽向着双泪河方向飞去。
江夕照的住所是个不足四平方米的石屋，平日就他一人倒嫌它大，今日一下来这么多人却又嫌它小。江夕照用袖子拂了拂石凳上的尘土，讪笑着：“蜗居，蜗居，将就着住吧。”
“比起我的土窟窿，你这算豪华级的了。”遇浪自觉地现回蛇形，约筷子大小，盘居在一块较小的石块上。
小楚小怜对望一眼，在两块土疙瘩上蹲了下去。
江夕照指了指两块平坦的石：“两位小姑娘请坐，我去弄点水来给大伙解解解渴。”遂拿了个莲瓣碗，从双泪河中打了半碗水递给刘莹儿。
刘莹儿想：此河为眼泪生成，加之江夕照常在水中洗靴，想必那水定不怎么美味，于是将碗递给了宫心仪，宫心仪将碗又递给了小楚小怜，小楚小怜闻了闻便将水放在地上。
都不渴吗？遇浪有些奇怪，弹起身潜入碗内，游了一圈将头探了出来：“这水味道实在不怎么样，江夕照你别浪费了这么好的碗，看它瓣脊挺拔、线条流畅、红底青釉，宋龙泉的吧？哪里弄来的。”
是吗，原来还是龙泉窑精品，鬼姐也真舍得，把这么好的东西送给自己。
“遇浪，你在我的古董里沐浴后不觉得神清气爽么，应该睡不着了吧？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
遇浪这才知道着了江夕照的道，这人精就怎么知道自己爱古董的？还是别吭声，以静制动吧。
江夕照可不管他动还是静，犹自说着他的计划：“牛头马面说生死簿在秦广王的暗柜里，你身形小巧，不如去把它取出来我们研究研究。”
“好办法，可是……”遇浪愁眉锁眼：“不是我不愿去，而是我若化成了蛇便取不得物。”
“我们都存在这个问题，不管是莹儿化蝶还是我化成草蜢，都取不了物啊。”
“要不叫我妹妹五色蛇女来，昔日她们为了摘那龙凤双生果可没少练习用嘴取物。”
刘莹儿摇摇头：“五姐妹同去阵势可能太大，亦很危险，唉……大家为了此事劳心劳力的，再过得几个时辰就要天亮了，不如睡去，待养足了神明天再说吧。”
于是，江夕照靠墙、刘莹儿与宫心仪脊背相抵，相继睡去。
夜，如淡墨浸染，困倦的月，将慵懒的光从云隙里投下，远山近岭，层次分明。
幽静的夜幕下，两个矮小精灵正敏捷地朝鬼判殿方向滚去。之所以说是滚，是因那速度太快，眨眼间已到得殿外。其中一个将身子缩成一团，从缺了块小方石的殿脚钻了进去。
守殿的小鬼，睁开朦胧的眼，翻个身，又沉沉睡去。
小精灵轻手轻脚地在案几下摸索，开启了暗柜。
中层——右数——第三格！怎么会有三本簿，哪一本才是记录生死的那一本？
小精灵略一思索，将三本皆抱在怀中，到得殿门前，先将三本薄子塞了出去，随后将自身亦滚到了殿外。
怀抱薄子的小精灵，淡化成夜的一部分。
天渐露白，阴曹地府，没有阳光，但天黑天亮，依然践约。
刘莹儿睁开眼，膝上，有三个漆黑封皮的本子。
生死簿？！
环视四周，众人睡兴正浓，只有小楚小怜，在门坎处憨笑。
刘莹儿没有急着打开生死簿，而是走向两只堪通人性的猴子，拥抱着，五味陈杂的泪汹涌而至，有那么一滴，落在小怜眼中，小怜慌乱的抬手去擦，发出吱吱凄鸣：美丽的妈妈又哭了！
微小的声音惊醒了江夕照，他睁眼亦看到那三个漆黑的本子，急忙走过去打开细看。
奇怪，簿上无字，照着门外的光线，依然一片陈旧的白。
打开第二本，同样只字全无！
第三本！
第三本和前两本没有区别！
“天杀的牛头马面，这三本都不是生死簿！”江夕照气得浑身发抖，气喘连连。
遇浪从石上一跃而起，匆忙间竟忘了幻化成人形，将那蛇眼凑了过去，从小小的蛇嘴中悠悠吐出句话来：“怎么全是无字的？”
宫心仪亦是满腹狐疑，将不解的眸投向小楚小怜。
可怜两只猴儿手足无措，眼眶泛红，小楚咬牙盯着小怜，小怜吓得猛摇头，然后又猛点头，还做着手势告诉小楚：自己确实是拿的中层右边第三格，数了几遍的！
“萌芽子，将云头按下来，我要找那天杀的牛头马面算账！”江夕照将拳骨捏得“格格”响。
萌芽子跳起来翻了个跟斗……
且说那牛头马面一踏上江夕照送的云，就接了茬大生意：帮富贵人家的冥亲运金砖。人家烧的可是五百万（其实也就是几刀黄裱纸），被他们俩抽了百分之二的水，啧啧，十来万金砖耶！现大洋耶！正手舞足蹈分红时被一个跟斗栽下，摔得哼都哼不出来，心里明镜似的知道是江夕照捣鬼，只好忍痛驾起自己的云向双泪河赶去。
江夕照挥掌将牛头马面手中的金砖打得散落一地，气冲斗牛的喝斥道：“这就是我家小楚小怜按照你的提示找回来的生死簿，死牛瘟马你们给我认认写得什么东西，根本一个字都没！”
“冤枉啊，江兄，”牛头马面吓得赶紧申辩：“那生死簿只有秦广王和崔府君才能在鬼判殿以外阅读，其他人在殿外看都是无字天书，你没问我们也就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