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四足蚱蜢(1 / 1)
试探着继续前行,路两侧苍翠欲滴的草茎上栖着很多小蚱蜢,它们时而飞行、时而跳跃,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
怎么全是雄虫呢?而且好似越往前行蚱蜢越多!
再行得一段距离,蚱蜢已是铺天盖地,虽同为绿色,可这些跳跃、飞行的精灵完全掩住了草的颜色。终于,雄性蚱蜢中出现了一、两只个头稍大的雌性蚱蜢,立即便有强悍些的跃上其背,上下其脚……呵呵,刘莹儿想起一个词:霸王硬上弓!
原来昆虫中也有流氓哩!想到这刘莹儿俏脸通红,好在小楚小怜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这是一个蚱蜢交配的季节,这是一块蚱蜢寻欢的福地!有些小蚱蜢竟停下来,不愠不火的看着同伴的苟且之事,等着吃剩饭哩,有的见排队也轮不上自己,只得继续前进。渐渐的,雌虫竟也多了起来,“唧唧”之声不绝于耳,好不热闹!
蓦地,一只四足蚱蜢跳过眼前……
众所周知,蚱蜢都有六足,前两对用于爬行,后一对用于跳跃。而眼前这只蚱蜢,中胸处的足已然不见,只剩前胸与后胸处的两对足。是受伤而没吗?不象,细看,并没有受伤的痕迹。四足蚱蜢被数批体形较大的雌性蚱蜢追逐着,而雌性蚱蜢又被一群短小精悍的雄性蚱蜢追逐着……
难道它是蚱蜢之首吗?可看它那狼狈逃蹿的样子实在不象,有好几次它被后面的雌虫抱住都奋力挣开,仗着粗壮有力的后腿和轻盈有力的后翅左冲右突,上下翻飞,后面的雌虫虽是突飞猛进却也毫无办法。
刘莹儿忽然明白过来:这是一只被雌虫追赶着的雄虫!
在同类蚱蜢中,雄虫比雌虫大的实属罕见,也难怪后面那群“美娇娘”会趋之若鹜、斯文扫地!想到此刘莹儿禁不住莞尔一笑,看样子所谓的命带桃花啦,艳福不浅啦什么的也不一定都是好事!
可就是这声轻颦浅笑却使得那奋力“突围”的四足蚱蜢停了下来,这下可惨,数百上千只雌虫刹那间一涌而上,只将它叠了个上三层下三层。
真是惨绝“虫”寰啊!
你别看刘莹儿一脸悲天怜人样,实则是幸灾乐祸哩。为啥?她才不同情这只聚三千宠爱于一身的雄虫,不就是个头大些么,哼,那些雌虫,值么?
奇了,不过是一只昆虫,自己生什么闷气?再看那四足雄虫,却是勇猛无比,它竟然“哧”的一声跳出包围圈,振翅飞向刘莹儿,落在她的香肩。
天,我才不要成为你们的战场,也不要成为你们的温床!刘莹儿屈指欲弹。那蚱蜢却是反应奇快,已早先一步让开,斜飞落地,两只发达的后足迅速长粗变长,支撑到地,变成了一双人腿!从那双修长的腿往上看,吓,竟然是一个男人!男人定定的立在刘莹儿面前,如玉树临风。
江夕照!
四足蚱蜢居然是江夕照!
“笑啊,你不但不帮我,居然还笑!”江夕照把那双亮若黑夜朗星的眸子眯成了缝,愤愤不平的睇着刘莹儿。
“哈哈哈……”刘莹儿笑得更大声,花枝乱颤:“我怎么知道是你?你怎么把自己弄成那个样子,好威风吗?”
“你!你……”江夕照亦憋不住笑了出来,适才他只不过是吓唬刘莹儿的,哪知道刘莹儿根本不买账。“你带着两只猴子干啥呢,怕寂寞啊?”
“谁说的,是它们怕寂寞跟了我,呵呵。小楚小怜,见过江伯伯。”
小楚小怜把个红屁股对着江夕照,然后扭头冲他扮了个鬼脸,躲到刘莹儿身后。这两个小家伙,怕挨打还敢调皮,还不是仗着刘莹儿,它们看出来了,这可是一座大大的靠山,安全系数蛮高的啦。
江夕照长手一伸,作势欲擒那两只势利小猴……
刘莹儿反手抓住小怜往胸前一搂,巧笑着介绍给江夕照:“小怜——我的孩儿。”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江夕照半天没缓过神来。半响才呐呐道:“刘莹儿,你是语不惊人不罢休啊?你回去这大半年的,就弄出一双如此大的猴儿出来,佩服,佩服!可你的身材怎么还这么好哦,别人生完孩子不是都会发胖的么?”
…………
“谁说它是我生的了?”刘莹儿生气的嘟起了嘴,然后慧黠的眸子一闪:“小楚,去,认他做爹爹!”
小楚欢天喜地的跳上前去勾住了江夕照的脖子,左摇右晃的不肯下来。
“好啊,我的乖孩儿!你叫她作妈妈,叫我作爹爹,这个便宜不捡好象说不过去,是不是,小楚?”
“哈哈,我几时说过小楚是我孩儿了,只小怜才是,小怜对不?”
小怜使劲的点点头。就是了,才不要和小楚分享一个妈。
…………
这下轮到江夕照气结,原来这小妮子的便宜不是那么好捡的。
“对了,你为何扮成蚱蜢?还被那么多MM追逐,小心玩火自焚哦,到时……呵呵,一个肢节都不剩,看你还咋风流?”刘莹儿鼓着腮,末了还蹦出一句:“不喜欢你这样!”
江夕照身体前倾,那双深邃的星眸在刘莹儿脸上来回扫射:“丫头,你吃醋了?”捉狭的笑,荡在深深的眼底。
“我会吃醋?你谁啊?美你的去!”刘莹儿翻了个白眼。在江夕照面前,她从来不会顾及小女子的矜持与娇憨,想到哪就说到哪,心情,如躺在午后的吊床中一样轻松、惬意。
“你以为我愿意啊?还不是因为你,”江夕照没好气的说:“那日,你羽化成蝶飞走时我跟你怎么说的?”
“记得要在天明前赶回来……”刘莹儿不加思索的回答。
“原来你还记得!可是天明前你并没有回来,我心急似油煎,想跟过去找你,却找不到任何依附物……”
刘莹儿的心情此刻变得沉重,那个晚上她看见另一个女人从颜波的房间走出来……
“第二个晚上,你还是音迅全无,我捧着萌芽子,感受到你越来越弱的生命气息,我不能再等,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希望,我也要去救你,我绞尽脑汁的想啊,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江夕照停了下来,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
“什么办法?”刘莹儿很好奇,当时并没见他去救自己……
“我折下彼岸花绿色的茎,动手编织着一个草蜢,唉……从没玩过这个,哪里编得会?可是想着那只风姿绰约的蝶正在阳世间受苦,我便不能停下来。”
“可怜那彼岸花,必是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摧残。”刘莹儿嘻笑着调侃。
江夕照却没有笑,脸色凝重:“是的,我折了拆,拆了折,不下百次,终于在午夜时分弄出了它的头,我不胜欢喜,信心倍增,一口气编完了它的胸和腹,接下来就要编它的翅了……”
“翅怎么编?编得厚了便飞不起来!”刘莹儿亦如入了当时的场景般急声提醒。
江夕照展颜一笑:“当时我亦想到这个问题,可是蚱蜢很多时候是靠飞的,不能没有翅……于是我拿出身边仅存的一片超级蓝吉列刀片,将那彼岸花的茎削得薄如蝉翼,装置在草蜢的胸部,咋一看,还真象模象样的。”
说到自己的得意之作,江夕照的心情逐渐好了起来。
“还不算完,蚱蜢还有三对足的。”刘莹儿嘴角上扬。
“三对足?蚱蜢是三对足的么,我以为它是两对足的哦!”一张俊脸憋得通红。
“难怪……”
别说,别说!下面的话一定难听至极!江夕照在心里祷告。
良久,刘莹儿都没有下文……
“想笑就出声!”江夕照生气地说,可是当他接触到刘莹儿的眼,怔住了!她那双楚楚动人的眸子里早已是珠泪滚滚。
“莹儿?”
刘莹儿螓首低埋,香肩耸动……
“莹儿……对不起,我以后……不再凶你便是,你别哭。”江夕照乱了方寸。
“夕照,为何对我这么好?”刘莹儿抬起泪眼:“我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你却这样为我担心,做你从未做过之事,便是我,自诩心灵手巧,却也编不出一只草蜢来,难为你了!”
“莹儿,就为这个哭?傻!难看得要死。”江夕轻拥了下仍在耸动的肩。
“夕照,你知道吗,四足草蜢在昆虫界是最帅的!”
“真的吗?谁说的?”江夕照的眼煜煜生辉,他从不怀疑自己的帅,而这样的称赞出自刘莹儿之口,他更加相信,虽然她说的是那只草蜢。
“假的,我说的嘛,”刘莹儿泪珠儿还没干,笑,却已漾在嘴角:“……后来呢,你还没说完哩。”
江夕照的脸旋即又沉了下来:“直到你走后的第三天,我终于将那只草蜢编织完毕,待我喜滋滋的将自身依附上去振翅欲飞之时,却再也感受不到你的生命气息,那一刻……真是心灰意冷,直道你出了什么意外……”
皱眉而思,那应该是自己在墓室昏迷、被金慕离移上石板、尔后喂下丹药之时。
“……于是,我不愿再还原成昔日的江夕照,就赖着这草蜢之身郁郁度日,直至今日听到你那一声似有还无的笑,冒着被众虫强暴的危险,我也要看清是不是咱当初那一只‘风姿绰约’的蝶回来了?
江夕照故意将“风姿绰约”四个字咬得很重,就是想看看刘莹儿那不胜娇羞的脸,哪知道此时的她,笑得理所当然。这理所当然并不是对“风姿绰约”的肯定,而是对“当初那一只蝶回来了”的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