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化身幽蝶(1 / 1)
自此,江夕照闲极无聊之时,就游游水、赏赏花,累了,就摘一、两朵丢在河里,看花儿变成鱼,游来游去;偶尔也跃上鱼背,奏一曲《浪淘沙》什么的,倒也心旷神怡、十分写意,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那日刘莹儿的到来。
“小妹,这里的每一朵彼岸花都是一条生命,你每撕碎一朵,就杀死一条鱼,你还要继续吗?”
“可是佛说彼岸,无生无死……”
“是的,生和死并没有个绝对,生即是死,死即是生。就说人的细胞吧,每时都在死,每时都在生,我们到底是把它当作生来看待还是当作死来看待呢?”
“总之,我撕碎那花之时,它还是活的!”刘莹儿看看自己的手,难过的皱起了眉头,不过也就是一刹那的工夫,她又变得神采飞扬:“你说,被我撕碎的花会不会变成小鱼?”
“哈哈,你想得倒好,哪有那般美妙的事,你做梦吧,你!”
“可我真的梦见它们变成了鱼,还被颜波领回了家。可是……可是他却把鱼送给了别人!”
江夕照分明看到了刘莹儿眼里闪动着泪花,可她却倔强的不让它流下。泪,本来就是很隐私的东西,特别对于女孩,要么就哭倒在爱人的怀里,要么就躲在一个无人的地方,号啕大哭也好、无语凝噎也罢,终归是无人知道……
“颜波是谁?你的男朋友?”
刘莹儿点点头又摇摇头,答非所问:“我想回去,能否……能否……”
之所以问得如此无力,因为她明白:过来的人,又怎生回去?
“我们其实有三种方式可以回去的:一种是化成蝶;另一种是化成蚱蜢;还有一种就是本来面目。可是当我们以本来面目出现在阳间,便是披头散发、脸色苍白、嘴角溢血、眼神空洞……唉,这样魂飘神荡的去吓活着的人也没有必要了。”
“嗯,蚱蜢也太难看了,化成蝶倒是不错的选择。”
“别高兴得太早,得有蝴蝶给你依附才行的,这里哪里有哦?”
是啊,这里有了花,有了水,有了鱼,可是没有蝴蝶!不过刘莹儿可不是那么容易妥协的,只见她从头上取下一只冰点雪纱蝴蝶夹急急问道:“你看这个行吗?”
江夕照接过蝴蝶夹,只见它遍体幽蓝、双翅翩翩欲飞、一对触须时而颤巍巍的抖动,却原来是用十二粒极细小的珍珠镶制而成;它的腹部呈深紫色,两侧各沁入一条淡淡的红丝……
不错,这蝶很适合刘莹儿,都是一样的玲珑素雅!
“试试吧,或许行的.“
刘莹儿面有难色,怎么试呢?对于此道她可是七窍已通六窍——一窍不通啊!
“你姓笨的么?没听说过‘心想事成’这个成语吗?,闭上眼,凝神默念:我要化蝶……”
刘莹儿依言闭了眼,却是睁一只闭一只,标准的木匠单吊线。
“你还要不要回去了?”
刘莹儿这才想起现在不是贪玩的时候,赶紧收敛心神,在心里默念:莹儿要化蝶,莹儿要化蝶。念着念着,她觉得身体好象变小了,双脚几欲腾空,又好似有什么东西融进了自身,遂觉体态轻盈,脑中开始幻想有花的世界……
“成了,快睁开眼吧。”江夕照欣喜若狂:“好一只风姿绰约的蝶!”
刘莹儿睁开眼,展翅欲飞……
“还不行,刚刚羽化哩,翅膀都还没干哦。来,蝶儿,倒吊在我的衣襟上。“江夕照一脸阳光般的笑,伸出手小心的托住蝴蝶的足,放在袖口,心里坏坏的想着一个词:袖珍美人。嘿!
“不要!”刘莹儿在心里拒绝。怎么能让一双异性的手触碰自己的足?怎能依附于一个男人的衣襟?又怎么会有一缕悸动的慌乱、一丝被疼爱的窃喜?然而她却动不了,挣扎着想飞,只晃得翅膀生生的痛,这痛却让她清醒:自己是一只需要帮助的蝶。
良久,刘莹儿再次抖动双翅,已感轻盈自若,却仍是飞不起来。
此时江夕照也有些急了,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呢?难道要附身真正的蝶吗?天,要我到哪里去找?他焦急的来回踱步,却也不敢走得急了,怕把蝶儿摔落下去。怎么办?怎么办?
“有了!”江夕照猛地一拍脑门,这下蝶儿活生生跌入他的袖中,拂得他哈哈大笑,而刘莹儿却羞得用翅膀遮住了脸,待羞意稍稍退却,她才敢从袖口偷偷往外看,只见江夕照从口袋中拿出萌芽子,说道:“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江夕照将萌芽子置于蓝蝶的腹部,学着当日柳缭云的样子闭目与之度气,心里默默念道:以子之气,助蝶起飞,命系于你,全力施为。说时迟那时快,蓝蝶扑的一声飞到了双泪河的上空,竟比真正的蝶飞得高了许多,只见她盘旋着不肯离去。江夕照明白,她不知道该往何处飞,遂用食指遥遥指向双泪河的上空,因为那里,才没有任何鬼魂捣乱。
刘莹儿飞得满心欢喜,忽高忽低,翩翩起舞。可是飞不多远她又飞了回来,愁容满面的栖落在江夕照的笛梢,忧郁地望着他。
“唉……”江夕照叹了口气:“要回来时就喊声‘萌芽子’,跟它说你的名字,说你要回来,它自会帮你的,记得要在天明前赶回来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万一那时萌芽子听不清楚,或许我可以听得明白些,可以说与它听啊。”
其实他在说谎,萌芽子是灵性的东西,他不可能比它听得更清楚。他,只是想知道她的名字。
蓝蝶再次飞到空中,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时而斜飞,时而直进。原来她在写字,写完她不再回头,直飞向更高更远的地方。
刘莹儿!
她叫刘莹儿?红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江夕照想起杜牧的一句诗,随即又摇摇头,不一样的,一个是刘莹,一个却是流萤……但是,这名字可真好听。
望着悠然远去的蝶,江夕照不由鼻头一涩,眼眶发酸,有种想哭的感觉。好在他的泪已被天齐仁圣大帝封存,再也流不出来。此时双泪河的水却如心灵感应般起了不小的波动,荡起层层涟漪,久久不肯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