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三章（1 / 1）
晚饭过后，郭母先回去了，可风和郭家兄弟二人留在前厅。可风知道二人想问什么，她已经想好了，就是实话实说。
“二位，我要说的话，你们可能会不太明白，我尽量说的更清楚一些。首先我要声名，不管你们信与不信，我讲的话句句都是真的，绝无半句虚言。”
看着兄弟俩点点头，可风接着说：“我，林可风，不是这个时候的人。我来自二百多年以后，也就是说，我从你们的未来而来。”
郭澄一脸不解：“什么叫不是这个时候的人？”
“从现在开始算，再过二百多年，我才会出生，又过了二十多年，我长到二十五岁，期间，我一直生活在我的时代，读书，做事，一直到那天，我去樱桃沟。黄昏时，我想穿过那个山谷去樱桃宾馆，也就是客栈，然后我就遇见了你。”
“你是说，你不属于现在？”郭淳开口问道。
“是的，我不属于现在这个时代，这个时代根本就不应该有我的存在。”
“可是你明明就在，怎能说你不存在呢？”郭澄很困惑：“你不但在这里，而且还在跟我们说话，你说你生活在二百多年后，那时候我们应该尸骨无存了吧？你又怎会见到我们呢？”
“对于我来说，你们就是古人，就像朱元璋对于你们一样。我知道今后二百多年国势的发展，知道天下会发生什么样天翻地覆的变化，一直到我生活的时代。因为这些对于我，已经是历史了。”
“那么，你是怎么到现在来的？”郭淳再度开口。
“坦白说，我也不清楚。”可风想了想：“你们知道时间吗？时间虽然看不见，摸不着，可它确实存在，虽然我们不知道它以什么样的方式存在。时间一刻不停的流动，把现在变为过去，又把未来变成现在，也就是说，今天会过去成为昨天，明天也会到来成为今天。你们能明白吗？”
虽然很费劲儿，但还是能明白。今天会成为过去，明天也会到来成为现在，现在的东西可以留到以后，可怎样把将来才会有的东西弄到现在来呢？
“我们上学的时候，老师会告诉我们，时间是一种运动着的物质。既然运动，那么这种物质就一定存在某种漏洞或是错位，而我也许就是被这种漏洞或错位送到了现在。我也知道，这很难理解。我们的时代科学要比现在先进的多，但还是对许多现象无法解释。这些都是我的猜测，究竟是不是这样，我也没有把握。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来的，也不知道该怎样回去，而我带的所有东西在这里都用不上，所以，两位郭公子，我现在是身无分文，需要你们的帮助，直到我找到回家的方法。二位不会反对吧？”
可风一口气把话说完，看着二人的反应，郭淳皱着眉，一言不发，郭澄满脸疑惑，开口说道：“我还是没弄明白你说的话，你还要回去吗？回到哪里去呢？”
“回到我应该在的地方，那里有我的亲人和朋友，还有一份不错的工作，还有------”可风忽然停下来，还有什么呢？没有了，已经没有了等待自己的男友，他已同别人牵手共度人生去了。实际上，除了父母会期盼自己回去之外，似乎再也没什么了，公司的位置很快会被其他人代替，朋友都有各自的生活，慢慢就会淡忘林可风这个人的存在，仔细想想，人生真正拥有的有什么呢？除了父母对孩子的爱深沉不变，还剩下什么？什么都没有了。
都市中的芸芸众生里，一个林可风消失不见了，似乎没有人会去注意到，也不会引起任何涟漪。
有什么留恋的吗？好像没有。但是在那里起码可以自力更生，不用依靠别人，还可以远远的守着爸爸妈妈，不让他们为自己而伤心难过，所以，必须要想办法回去。
喝了口茶，可风继续往下说：“我知道这很难让人理解，可是你也看到了，我的那身打扮，我的言谈举止，都不是你们这里应该出现的。还有，难道你不觉得我突然出现在你面前很奇怪吗？”
“是很奇怪，你突然出现的山谷中，你当时说的话和你所有的表现都很奇怪。如果不是有阿义在，我还以为是在做梦呢！”
“我想那个山谷一定有些我们不了解的地方，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回那里去看看。”
“林姑娘，你所说的这些，是不太容易听明白，但是你可以放心，只要你在这里，我和澄儿就会帮助你，你尽管在府里住下来，一直到你愿意离开。”郭淳终于发话了。
“如此就多谢两位公子了。”可风松了口气。
“只是刚才的话，我们三人知道就好了，不必再让别人知道，免得多生事端。对外就如你跟我母亲那样说就行，至于去那条山谷的事，我会替你安排。”
郭淳看了一眼可风，接着问道：“我母亲似乎很喜欢你。”
可风端起茶杯，轻轻地笑道：“我一向很有长辈缘，看到老人开心，自己也会觉得很欣慰。老太太很寂寞，有人哄哄她，她自然就很高兴。”
郭澄也说：“是啊，这些年大哥不在，府里大小事情都落在我一人身上，母亲没有人陪，又总是想念大哥，每日都落落寡欢。如今林姑娘能帮我们陪陪她，真是再好不过了。”
“我代替不了你们，看得出老太太是个真性情的人，她很爱你们。”
郭淳看着她，眼里有探究：“你呢？你的母亲呢？”
“其实我做的也不好，我父母都在杭州，而我却跑到了------跑到了京城，我知道他们很想我，但我从几年前就离开家，如今已经习惯独自一人的生活，没有人管着，很自由。不过每年我都回去看他们，这点距离在我们那里根本就不算远。再说我母亲还年轻，自己也有事情做，又有伙伴和朋友，最重要的是还有我父亲陪着她，她不会寂寞和孤独。而你家老太太却什么都没有，所以就会特别的需要你们的关心了。好在你也回来了，两个孩子都在身边，老太太心里就该踏实多了吧！”
“我刚从外省回京，上朝见过皇上后，会有一段时间的休整。澄儿你也可以歇歇了，这几年你的丝帛生意似乎越来越好了。”
“是呀，大哥，我正打算去趟苏州，你回来再好不过了。”
听苁儿和芽儿说，郭家兄弟二人各有事业，郭淳顶替父亲从了政，郭澄却做起了生意，专从苏州采购名家布匹和刺绣，北运到京城卖给达官贵人。府里本就有不少祖上留下来的田产，皇上赏赐的封地，加上兄弟二人的经营，财富似乎比郭老爷在时更丰富了，这说明他们不是坐吃山空的纨绔子弟。
“苏州那边有什么事情么？”
“最近两批货的货色都不是很满意，想去苏州看看沈姑娘到底是怎么了。本来合作都好好的，她的绣工也是苏州最好的，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听说沈家原先也是书香门第，只是家道中落后，他家姑娘才开始靠刺绣为生，养了一家子人？倒是个能干的女子。”
“当年我也是看她很能干，绣工堪称一绝，才给了她大量的绣活儿。她也因此扩大了绣坊的规模，按说她对我始终感激在心，供来的货无不精心细做。可见这里边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
郭淳对弟弟笑笑，别有深意的说：“到底有什么问题，去看过便知道了。”
“是，明天我打点一下，一两天就可以出发了。对了，明天顺便去铺子里挑几块料子回来，给林姑娘好好做几件衣裳。”
“不用了，我有两套换洗就行了。这衣服啰里啰唆，穿起来好生烦人。幸亏有苁儿帮我，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穿。”可风拽拽衣服，别扭的说，还是牛仔裤穿起来舒服，不用像这样弄得自己总跟个淑女似的。
第二天郭澄还是派人送了几块衣料回来，并替可风量了尺寸，可风自然是很感激。多亏遇到了他，不然在这里还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来到前厅，管事儿的说大爷上朝了，二爷去铺子里了，老太太正在等她呢！跟着芽儿到了老太太屋里，这里离前厅不远，却自成一处，不受前边打扰。芽儿说，这里离二爷住的院子最近，想是郭澄为了方便照顾母亲而为。
一个上午，就在与老太太谈天说地中度过，郭母虽然眼睛看不见，头脑却很清楚，一直诉说两个儿子的优秀与孝顺。还让可风讲一些家里的趣事儿，听得津津有味。
直到用完午饭，可风告辞出来，迎面碰到郭淳下朝回来给母亲请安。看见可风，冲她点点头就进去了。
可风回到屋里让苁儿找了些书回来，坐在桌前慢慢翻着，也不知她从哪儿弄来的，多是些文字艰涩不知所云的文章，只有一本类似于徐霞客游记的，介绍各地风情产物，还算读的下去。
这种生活真是无聊极了，好像吃饱了就没事干，不知道原先那些大小姐们是怎么度过的。
“就当是度假好了，能够跑到古代来度个假，也不是人人都有的机会，也算是千载难逢吧！那就好好享受我的假期吧！”想着想着，就爬到床上睡起觉来。
一觉睡到傍晚，起来洗了把脸，拿了本书，正打算去院子里走走，却见郭澄过来，几个丫环提着食盒跟在身后，进门就说：“今天晚饭就在这里吃了。大哥出去和同僚们喝酒去了，娘也在屋里用饭，就剩咱俩了。”
果然是睡醒了就吃啊！
可风笑道：“这才刚刚吃完午饭，怎么就又要吃了呢？成天光吃饭不干活，也很难受啊！要不让我做点什么吧！省得成天无所事事。”
郭澄看着她，但笑不语。
两人入席，苁儿斟好酒，和芽儿都下去了。可风端起酒杯，向郭澄道：“我到这里遇到了你，是老天保佑我，不然，谁知道我该怎么办才好。大恩不言谢，我就借花献佛，敬你这杯酒了。”
到郭府后第一次有机会单独面对郭澄，可风由衷的感谢他。
“真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就来了这里，也不知道这难得的奇遇怎么就让我碰到了。反正是莫名其妙，身不由己，也不知道对我来说，到底是福还是祸。”
“你尽管放宽心，既来了，定是冥冥中早有安排，是福是祸，到时侯就知道了。如今在我家里，自然不会有什么事儿，等哪天闲了，大哥自会安排你到谷中去的。”
“所以说，你们真是帮了我太大的忙了，要不是这样，恐怕我急也要急死了。”
看着她，郭澄笑道：“那倒未必！林姑娘绝不是个没注意的人。从我看见你，就觉得你和一般女子不同。设身处地的想，突然发生那么大的变故，要我也会慌乱，而你很快就替自己想好了出路，这就让我不得不佩服。”
“我只是运气好罢了，遇见了好人，要不纵使我有想法，人家还未必肯帮忙呢！”
郭澄呵呵笑了起来，一张好看的脸顿时光芒璀璨。
可风再替二人倒好酒，也笑了，这种捧人的话，早就在商场上练熟了，真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轻轻一句好话，就把这个古人乐成这样了。
“林姑娘，若是当时你遇见的是个坏人，又该如何是好啊？”郭澄忽然问道。
“如果是坏人，就自有对付坏人的方法了。当时之所以向你开口求助，就是断定了你是好人。”
“容我提醒一句，在这儿不比在你们那里，一个女子的安危有时候很难自己掌握。以后还是小心才好。“
“知道了。其实我看人也不是都那么清楚，比如你大哥就是深藏不露，让人看不见底。”
“大哥他从小就是这个样子。”
郭澄缓缓转动酒杯，慢慢说起了往事。
“那时候府里人多事杂，自从我爹身边有了姨娘，家里日子就没有安静过。娘成天哭泣，后来有个受宠的姨娘很嚣张，总是明里暗里欺负娘，那时候我们还小，没有力量左右家里的情况，但我知道大哥已经在尽量的保护娘了，只是她总是伤心，却是谁也帮不了她，所以我想大哥从小就恨父亲。”
“那你呢？你恨你父亲吗？”
“我？可能那时候我还太小，感觉不是很深刻。对父亲也说不上恨，只是觉得他是个很严厉的人，每次看到我们只是很威严的督促我们读书，每天都有三四个先生教我们不同的东西，学得很辛苦。”
沉默片刻，郭澄接着说：“我想大哥对我倒是亦兄亦父。从来都是他在照顾我，鼓励我。那些年，软弱的母亲和年幼的我成了大哥所有的负担，而他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而已，他一定更辛苦，但他从来也没说过什么。”
“看的出你们兄弟俩感情很好。我是独生子女，没有兄弟姐妹，很羡慕你们。”
郭澄盛了碗汤递给可风，笑道：“是呀，很幸运我是弟弟，有大哥帮我挡风遮雨，所以，我会笑，而大哥他却很少看的见笑容了。”
“是么？”可风若有所思。
“命运对大哥很不公平。”遥遥头，郭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可风帮他倒满酒杯，问道：“你大哥成过亲了？”
郭澄看着她说：“你是不是听到些什么？”
“是不小心听到一些关于他的话。”喝着他为自己盛好的汤，可风一点都不否认。
“不要相信下人们说的话，那只是他们胡乱猜测。”
可风笑着点点头：“如果我一到这里遇见的不是你，而是你大哥，你猜我会怎么做？”
“你会怎样做？”郭澄饶有趣味。
“一样，我会求他帮助我。虽然他看上去很冷漠，很严厉，一付要拒绝别人要求的样子，但是，他是个好人，和你一样。”
“为什么这样认为？”
可风笑着指指自己的头说：“直觉，当你对事情无法做出判断时，就会自动选择相信直觉，有时候女人的直觉是很准的。”
看着可风笑语如珠，郭澄微笑不语，再盛碗汤给她，看她慢慢喝下去。
“可风，我可以这样叫你么？”
看她点头，继续说道：“我也不知当时为什么会带你回来，不过现在看着你在这里安然无损，心里就很踏实。明天我要动身去苏州了，希望我回来时，你还在这里。”
可风苦笑道：“你放心吧！实际上，我根本一点把握都没有。想去那里看看，也只是在尽人事，听天命而已。谁知道还能不能回去？”
“不管怎样，最好等我回来再做打算。过几天，大哥会安排你去的。有事儿的话就去找大哥，他会帮你的。”
“我在这里能有什么事？你们给我住的地方，每天锦衣玉食，还派人伺候我，已经对我太好了，哪里还有别的要求？倒是你，这一来一去要不少时间吧？不要光急着赶路，要注意安全才好。”
乘坐火车的话，十几个小时就能到了，骑马需要多久，就没概念了。也许要好多天吧！希望他回来时，自己已经找到回家的路。
“祝你一路平安！”轻轻碰杯，喝下了杯中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