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二四）婉云（1 / 1）
婉娈徘徊邀君宠，云语奈何弃恩情。
影过独思泪心碎，悔恨交错彼真情。
出了祈云阁，皇倾炎挥开了仆从，独自一人沿着小径走向息炎宫。
“皇上！您的外袍落在嫙月那儿了。”百嫙月小跑着从后赶上。曲膝行了个礼，将如雪的白衣递给了他。在外，她还是恭谨地尊称他为皇。
“嫙月——”想起她刚才的话，和面前她那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笑容，他忽觉百感交集，竟有点哽咽。
百嫙月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他却没继续，只道：“陪我走一段吧。”
到底还是没说出来啊，她小心地掩去了眼底的失望，低声说了声：“好。”
高大与纤细的背影并肩走在小径上，有着如画的美意，谁都没打破这份宁静。
“姐姐！”满怀惊喜的两字终于打破了沉默，百嫙月寻声看去，是个黑发白衣的小童，。
这男孩有点眼熟，她却一时想不起是谁：“你是——”
“姐姐，原来你忘了启儿了，”孩子的眼中尽是失望。
启儿？那个在街上遇到的小盗？
“原来他去了将军府啊，”皇倾炎开口道，却不是对着启儿，而是启儿身前的银袍人。
“这孩子拿着您的领牌，我怎可拒绝？再者，我看他身手十分敏捷，倒不枉是个可栽培的孩子。”
百嫙月端详起答话人。那人眉目俊朗，眉宇间却透着几丝愁色。墨黑长发用条银色丝带系起，显出几分文雅。奇怪的是自己应该没见过他，却有着种熟悉感。
“原来你有来，刚刚怎么不上去试试身手？”皇倾炎笑了。
“自然不敢和皇上抢风头，也不好打扰您在她面前展现的大好机会，”他意有所指地向百嫙月点了点头。
看嫙月愣在一旁，皇倾炎才想到他忘了介绍，说道：“她是御医百嫙月，而这位是将军——”
将军！百嫙月不可思议地挑了挑眉。眼前之人比起皇倾炎的狂霸多了些秀气，而这个带着书生气的男子居然是将军！
皇倾炎没注意到她的诧异，接着道：“冯裴羽，是我的好友。
“冯裴羽？你是小婉的——”她难以控制地叫了出来。他不就是小婉一直固执追求的那个人吗？想来那条束发丝绸也是小婉送的，难怪那么眼熟。
“百姑娘认识小婉？”冯裴羽面露喜色，可百嫙月敏感地注意到他眉间的愁色更郁。
“她是我在苏州的好友，”百嫙月解释道。
“那百姑娘可知小婉现人在这皇宫中？”他叹了口气，语气中有着无奈与懊恼。
“小婉在宫中？”她急吸了口气，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怎么能进来？她到底——”
“她是选妃选入的。”
“选妃，”她困难地低声念出着，仿佛一时无法明白其意。她抬头，眼神有点恍惚地看了皇倾炎一眼，后者脸色骤变。
冯裴羽没察觉两人间的异样，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中：“其实都是我的错，是我气了她，她赌气才参加了选秀。入宫后，她就一直躲着我。百姑娘，如果你遇到她，请你帮我——”
后面的话她都没听进去，只隐约地听到冯裴羽希望她能帮他说服小婉。
头脑再无法保持清醒，一片云雾弥漫。选妃两字已直刻入心中，她的心慢慢地沉了下去。就仿佛刚刚踩上了云端，一失足已掉下万丈深渊。
如果小婉真成了皇倾炎的妃子，自己该如何？真要和情同姐妹的她相争？还是一同伴他左右？
“我说过我不是什么物品，你别想着把我让给别人，或和人一起享用！”皇倾炎压着愤怒的声音响起，她才发现冯裴羽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这些事向来是地方官府来操作，很多事都未经过我手，所以并不知情。这次他们做得太过分了！嫙月，我真的不知道什么选妃的事。”
“我知道，”她笑了笑，知道他不是那种人。
“那你——”
“别担心，我会帮他的，”明知他问的是什么，她刻意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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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百嫙月开始在宫中走动，四处留意打听着欧阳婉的下落。
而她很快就问到了欧阳婉所在的晴霁宫。
晴霁宫是专为那些刚入宫、还不知宫廷规矩的秀女们所备。在这里，她们将在老宫女们的教导下，从羞涩的少女变成风艳的女子，再献给皇上。
刚进殿，百嫙月就看到个熟悉的身影。
“小婉？”
少女回头，果然是欧阳婉。及腰的长发未系，散落下来，遮住了半边的脸颊。
“百姐姐！”语气中带着哭腔与委屈，看到熟悉的人，欧阳婉的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落了下来。
“小婉，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百嫙月解下发上的发绳，瀑布般的长发倾泻而下。她为欧阳婉系上，露出了后者苍白消瘦的脸庞。
“他——他不要我了，他说他不再喜欢我了。”欧阳婉低下头，肩膀在哭泣中一抽一抽的。
要不是有冯裴羽之前的一般话，欧阳婉这没头没脑的话实在让人听不明白。百嫙月心中已猜到了个大概，却还是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我们就要开始谈亲论嫁时，他突然变了。他将我赶走，整日在花凤楼中寻欢作乐，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我质问过他，甚至低声下气地求过他，可他说他已经讨厌我了，叫我永远不要出现在他面前。我不依，他就当着我的面和那个花凤楼的花魁——”
“小婉，别说了。”百嫙月心疼地将哭成泪人儿的少女搂进怀中，轻轻安慰着她。“回去吧，他还是爱你的，我能看出他很后悔。”
“不，你不知道，你没看到那时候的他。”欧阳婉的声音颤抖起来，眼神中充满了恐惧。“那时的他眼神冰冷得像我是他恨之入骨的仇人，那一个眼神已经成了我的噩梦。”
“他一定有他的苦衷。你一定要相信他。重新接受他，你们能幸福的。”也许是出于私心，也许真是心疼这个女孩，百嫙月试着说服着她。
“相信他？我还能吗？如果没有曾经那件事，也许我们之间还有发展。但是现在我们是不可能再……”欧阳婉突然倔强地伸手抹掉泪水，自言自语道：“对，我不能如此软弱。我要让他后悔，我要让他看到我过得很好，我要让他看到我成了皇上最宠爱的妃子，在皇上怀中像他露出胜利的笑容。”
百嫙月叹着气，心头隐隐的不安与阴影加深扩散着。“你这有是何苦呢？自愿选妃入宫，就为了和他赌气？这样值吗？赌上你一生的自由与幸福？”
“值！”欧阳婉肯定地点点头，“如果他真的是那么讨厌我，我已经再也无法爱上任何人了，不如在这深宫中孤老一生。”
“如果这一切真的都是误会呢？”
“太迟了，可我已入宫为秀，是日后的妃子，”欧阳婉眼中恍惚，有着无奈，
百嫙月定定地看着欧阳婉，心中叹惜。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小婉已从那个什么都不懂的纯真少女，变成了饱经世故的女子。
她所担心的事终将变成现实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