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二三)论艺(1 / 1)
论诗吟曲飞思存,艺展众雄现独星。
折探采意心未定,默语再辨诺虚实。
一切又回复了往日,皇倾炎日日上朝埋首朝政之中,百嫙月则在祈云轩里翻读医书配药。
梦华的毒太过强悍,即使以她从小浸药的身体加上高超的医术,也无法将它清净。每日华灯初上时就昏昏欲睡,日出前就会被头疼给惊醒,然后在冷风中冷却疼痛。
她再不曾去息炎宫,但他却常来。
即使她试着掩饰,皇倾炎还是很快就发现了她的异状,几乎每晚都陪她入睡,在她头痛时为她轻柔额角。
几次从梦中惊醒,他温暖的手总能及时地握住她的,拉着她走出黑暗。
眼角湿润,心开始沦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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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年度的状元选,民间的才子们雀雀欲试。
同时宫中也有一场文武比试。
百嫙月本不想参入,皇倾炎当然不肯罢休,硬将她拉来。
来的大部分是他的妃子,如非他一再坦白他没见过她们,她应该会立刻转身离去。
回头想想她哪有资格闹脾气,她们还不都是为了见他的文采而来?她们并没错。错的是她不该强求什么。这么优秀的他本来就不可能只属于她一个人的。
百嫙月平日深入浅出,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整个后宫。
还都是俏龄女子,大大的眼,小小的嘴,好奇地环顾着四周。也都是些可怜的孩子,她想,被家里那些盼望能靠女儿光宗耀祖的人硬送入宫,自己仍毫不知情。只是谈何容易?如果不够聪明不懂心计,年纪轻轻的人儿一辈子也许都要被困在这深宫里了。
而有些人明显已在宫中久住,脸上带着成熟与风华,眼神却是茫然的,只有在看到皇倾炎高大的身影时眼底闪出一道光,可很快又恢复了死寂。
无论是哪种,她都不想成为其中之一。
比试地点在莲月湖东侧的凤台上,飞舞张扬的红布舞动着,如浴火的凤凰。这场文武对决分组进行。每组三人。
皇倾炎自是选百嫙月一组,而同在一组的另一人是户部尚书的女儿梁仪梁妃,一个身着宫装、装扮艳丽的女子。宫里的人都传,梁妃是皇倾炎最爱的妃子。
“那是在遇见你之前,”皇倾炎赶紧解释,忘了压低声音。
她摆摆手,垂下眼眉,低头不语,眼角却仍可看到梁妃美艳的面容正恨的咬牙切齿。
梁妃此后似乎就格外仇视她,每个眼神仿佛都在告诉她:“你不会高兴太久的,他很快就会厌倦你了。”
对于这些,她也只能无奈地笑笑。
她不怪梁妃。在这深宫中,谁不自私?只有聪明人才能真正逃出这个牢笼,而失败者只有等着衰老孤苦一生。
比试开始。首比武艺。不知是大家都让他,还是他真的计压群雄,皇倾炎轻而易举获胜夺冠——第一个取下了高悬着的玉石。
拍了拍衣上的尘土,跃下台,手中拿着得到的玉石。一转头,看到了树下的她,斑驳的树影落在她脸上,有点寂寞。他走过去,主动拉起她的手,将那冰凉的玉石放在她手心。
“谢谢,”合掌收下那玉,在说出这两个字的同时,她能感到身后无数如针般的视线刺入她。她叹了口气——他的行动表明着对她的格外宠爱,这也许会给她带来不少的麻烦。
接着是琴艺。梁妃与另一妃子各坐台子一端,一人抚琴,一人弹琵琶。那两曲子一首激狂热情,一首缥缈幽柔,各有千秋,一时之间,难分上下。毕竟是名门之女,时间一久,那妃子额上落下了汗滴,而梁妃依然泰然自若。识乐人都能辨出梁妃略胜一筹。那妃子却颇坚韧,没有停下,咬紧牙,继续甩手刮弦,将乐曲顶上一个新的高点,稍微挽回了点局势。可就在此时,只听“嘣”的一声,竟是一根琴弦绷断,那妃子无法再展,只得黯然退场。
最后比的是书画。
在皇倾炎的轻推之下,百嫙月不太情愿地上台。
既然上了台,她便不再分心,聚精会神地书写作画。不出一会,半枝含苞欲放的夏莲已赫然纸上。众人暗自点头,皇倾炎的眼中也已有了赞赏的眼神。正值点睛之笔,忽感身后有人有意地推了她一下。即使是如此微小的动作,也让她笔尖一歪,红色的颜料在纸上染出一道似血的痕迹。她没有动声,也没揭发,放下笔,起身道:“我输了。”她朝着一旁主位上的皇倾炎行了个礼,淡淡地笑了。顺势回过头,原来身后之人是梁妃——她主动提出为她研磨是为了此招啊。而后者似乎没想到她如此坦然,也愣了一下,早准备好的推脱之词梗在喉口。
皇倾炎一直注视着她自然看得明白,刚想说话,她却轻轻地拉了下他的衣袖,摇了摇头。
他暗暗地叹了口气,一咬牙,宣布道:“既然自动放弃,那就由妗妃胜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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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帮她遮掩?”回到祈云阁,合上门,皇倾炎道出了心中的疑问。
“因为她并没有做错,”百嫙月为两人各倒了杯茶,啜了一口,才缓缓道:“她只是爱你太深,恨我从她手中把你抢走——”
“你没有抢走我,我不属于任何人。但我选择了你。”她越如此淡然,他的心中就越不安。
百嫙月摇摇头,接着道:“我和她都一样,得不到一个你。说不定到了哪天,你真的不要我了,我和她就成了一样的了——”
“绝对不会有那一天!”看到她突然显露出的落寞的神情,他一冲动脱口而出了出来。
她伸出一指点住了他的唇,叹道:“这世上不会有绝对。”
皇倾炎眼神变了变,更加深邃,没再说什么,起身离开,留下一屋沧桑的味道。
桌上原本为他准备着、他却没动过的茶已经凉了。她拿过,一口饮尽。好茶,却有点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