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薛府（二）（1 / 1）
回去并没有走来时的那条路，茗之说现在的岭镇太热闹了，我们若在那儿碰到了灵堂的杀手，就会有更多的麻烦，得避开，我问他什么麻烦，他却只笑不语，我也没好再问。
因为走的路很偏僻，我们很好碰到什么人，最多也就是附近的农户，白天赶路，晚上就在农家投宿，虽说是绕了一段路，但却仅仅只用了十天就已回了冀州城。不过算来也是，我与林落凡在山洞、客栈以及成事镖局那儿就耽搁了十天，路上也是晃晃悠悠，不慌不忙，自然会慢上很多，真怀疑到底谁才是中毒的那个。
站在冀州城辉神貌依旧的城门前，我却感觉已恍如隔世，这一个月的纷纷扰扰，印在心头，突然间又觉得的什么都不是了。
“茗之，我得回去看看我爹了。”我有些气弱，我从未出过冀州城，爹怕我出去的时候遇到什么事会把身体弄坏，所以偶尔一次的出门都会有几个师兄陪着，这次失踪了一个月，一定让他担心坏了。而且他费心费力给我调养的身子，出去一个月就已经坏得差不多了，怕是很难放过我吧！
“当然要回去看望伯父。”茗之看着我，有些促狭的笑道，“灵儿莫非忘了你是怎么出来的？”
什么怎么出来的，我有些疑惑，可步子还没踏出去，就被自己想起来的事儿惊得动也动不了了。天啦，怎么办？
这么久以来茗之从来没有抱怨过什么，也没有责备过我的逃婚，行了十日，我竟忘了我当初是因了逃婚才惹了这一身的麻烦。现在人倒是回来了，可麻烦估计也不少吧。啊，我到底造了什么孽啊！
“灵儿终于想起回到这冀州城还有一场风波没了了？”茗之有些哂笑的话语传来，随即我就被一个斗篷严严实实的包了起来，身子一轻，就被抱到了马上。
“虽说这冀州城认识你的人不多，可也怕会碰到熟人。当日里佑伯父一时不见了，为了安下那些宾客的心，匆忙间就说你是被你娘招了去，那些宾客都出于对佑伯父的尊敬才什么都不说，若是你现在公然从城外回来却也不妥。”
我有些赧然，茗之说了这么多却不曾提过他对于我有丝毫抱怨，他从一开始就对我甚是包容，我一直觉得按他这样，他与我之间应该相识，否则我这般折了他的面子他不但不怪罪我，为何还这般辛苦的寻觅我。只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与他在哪儿有过交集。
走了一截儿，却发现并不是朝佑府去的路，不由得有些疑惑。
“茗之，这是去哪儿？”
“当然是去我家。”听茗之的声音似是很高兴，揉了揉我的头，言辞真切的说到，“灵儿本来是我过门的媳妇，丑媳妇终须见公婆，现下当然是带回去看看。”
不要，我立马拽住茗之抓住缰绳的手臂，有些窃窃然。虽说茗之至始至终都未抱怨过一句，可他毕竟提醒了我，我是逃婚出来的，他不介意并不代表他家人不介意，薛家怎么说也是世代商贾的人家。
“灵儿，你担心什么？”茗之看着我一脸的不解，真是的，反正到时候有麻烦的又不会是你，你当然不用担心，可是我该拿什么面目去见你家人。
“茗之，我想还是先送我回佑府吧，毕竟现在我去你家还是有些不太合适。”
“佑伯父就在我家，灵儿还有什么觉得不合适的？”
“我爹怎么会在你家？”我心里有些疑惑，爹平日里不在佑府就在医馆替人治病，甚少与那些家族有什么联系，就算薛家与我有婚约在身，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去那儿呀！
“从苗疆回来时，薛从告诉我似乎有人盯着佑伯父，后来我去查了一下，发现并不能知晓是那路人马，我让伯父去薛家暂时避一避，他也没拒绝，我走时又将薛从留在了伯父身边。所以伯父现在在我家。”
是吗？听了他这么说，心里的那颗大石才放了下来，我不知道会不会是林落凡那儿的人，当初在雾子山看到爹的灵牌时我就知道他对我爹一定有一些怨念，可到底是什么怕也只有回去问问爹才能知晓一些了。
我与茗之又行了一会儿，这才到了薛家。我惴惴然的刚与茗之踏进他家的大门，就被那阵仗给吓得不行，只见原先井然有序的队伍在看到我们后先是统一的停顿了下来，随即就像炸开的粥一样闹做一团。
隐约间我好像听见那些丫鬟在那儿大声通报着：“少爷回来了！”
29
说真的，我有些气弱，当看到薛家集齐所有人员，从里到外坐了个满堂挤，细细数来估计也有三四十号人物，这架势不会连隔壁的邻居家老奶奶的孙子孙女都一起跑来了吧！
茗之站在我旁边，很是轻松，难不成这种场面他已经见惯了，大家族就是不一样啊，我家人最多的时候算上我爹那几个得意弟子也就坐上一桌而已。这么多人，有些不习惯。
“你就是佑家的丫头？”坐在正堂上的老夫人在端详了我很久后终于开口说话了，不过话语却并不怎么和善。他是茗之的奶奶，也是薛家现在的一家之主，庄严稳重，坐在正堂上不怒而威。
老夫人不住的打量着我，眼神犀利，看得我心里一阵发毛，我有些局促，毕竟他是长辈，我不能给她回瞪回去。而且，谁又会对跑了路的孙媳妇和和气气。
老夫人的话音落下，所有的眼神便齐刷刷的向我看来，我弱弱的点了点头，感觉自己就像被一群大灰狼盯着的小羊羔，稍不注意就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当日里三儿说要娶佑府的千金，我本不欲答应，我薛家世代经商，自是无需与江湖中人结交，后来派人打探之后得知，佑府的小姐自幼管教极严，也算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看三儿那么坚持我才同意了这门亲事，可谁知确是这样的丫头。”
老夫人当着我的面却用了对旁人说话的语气，仿若我是空气一般，即使是这般轻视我，我也仍无言以对。他是茗之的奶奶，我又有错在先，这些事儿能忍就忍吧。
茗之轻轻的握了一握我的手，我知老夫人是家中最受尊崇的，我回给他一个微笑，只要茗之不介意我管别人做什么。
“灵儿给薛家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望老夫人见谅。”
“我这丫头还知是自己惹的麻烦，当日里编下那么个谎言，大伙儿也不过是看在我薛家的老脸上才不说东道西，可谁又不知是成亲日子到了，可佑府的小姐却跑了。”
老夫人的声音有些尖刻，我也懒得和她理论，薛家再如何，怎么可能与佑府相比，说到底没人说东道西也是看在我爹的面上。哎，悔不当初啊，早知道会成今日这境地当初就乖乖嫁了得了。
都怪爹，也不与我说清楚，不过好像当时他要给我说我也都没有听，哎，我求救似的看向茗之，总觉得回来时看他就有些不对劲，现下大脑一片空白反而发现了不对劲。
我记得之前茗之一直穿着天青色的长衫，上面绣有一朵睡莲，可自从要到冀州城，就一直换成玄色的衣衫，我不是笨蛋，那日听了天机子的评书，再看了茗之的身手之后我就知他即是江湖上那赫赫有名的薛三剑，不过这么多日以来，他不说我也就不没有多问，他即是有心在生活中隐瞒他的这个身份，我也只待哪一天他能亲自告诉我。
“你这丫头看着也还清秀，也不知我家三儿怎么会看上你。”
这话表面上虽在说我清秀，可我怎么听都那么别扭呢，我转头朝茗之看去，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真是的，谁之前给我说什么不用担心，可我进了他家的门连口气都没消停过，还要让满屋子的人看我的笑话。
茗之朝我歉意的一笑后，缓缓的对老夫人说道：“奶奶，灵儿自是很好，相信奶奶以后也会很喜欢她的。”
茗之微笑的看着老夫人，长身玉立，俊颜如月，清眸如水，屋子里顿时响起了阵阵的抽气声，纵是见惯了林落凡摄人心魂的邪魅容颜，此刻我也不禁有些愣神。
我无奈的撇撇嘴，心想难怪茗之在薛家排行老三也这般得宠，原来对着老夫人也使用了美男计，啧啧，看来这计谋真的是亘古至今，老少皆宜啊！
老夫人被这么一“□□”，也有些让步，挥了挥手就让我们退下。
茗之虽是给我解了围，我却还是有些憋气，自顾自的朝前走着，茗之也只是默默的跟在我的后面，我心想要是他上前来对我说上两句话我就原谅他，可是后面却似乎一点反应都没有，想来自己对他其实也并非如我想象的那么了解，知道这一刻才明白敢情茗之是根木头。
想到这儿心里更加气闷，憋着一口气也没地方发去，刚拐过了个弯儿却听得身后传来一阵大呼。
“快让我看看我的外孙媳妇。”我回头一看，却只来得及看到一个身影飞进了我刚出来的大堂。
“老太婆，三儿的媳妇呢，没让你给说跑吧？”老太婆！这口气敢情说的是老夫人，我不禁有些好奇，这薛家就刚才看来应该是这老夫人最大了，还有谁敢对她这般说话。
“茗之，刚进去的人是谁？”
“是我外公。”茗之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无奈，这不禁使我更加的好奇，不待再说什么，转身就跑回去看热闹了。
我去而复返，自是不敢冲进大堂，偷偷摸摸的扒在了门沿旁，朝内一瞥，屋内已经只剩老夫人和茗之的外公了，我趁着茗之外公侧身才看到他的侧脸。
真不愧是茗之的外公啊，我在心里不禁讶然，虽说已是古稀之年，可却仍是精神饱满，花白发丝一丝不苟的术好，脸上有些微皱纹，却丝毫不减他的风采，想来茗之大概也是继承他当年的风采了罢。
“斐老头子，我薛家的事儿还轮不到你管吧！”老夫人看到来人似乎有些动气，不过也是，虽说是亲家，可当家主母当惯了，被人这么老婆子，老婆子的叫着，确实有些让人气闷。
“这薛家的事儿确实轮不到我管，就算轮到了我也不想管，不过这三儿怎么说也是我的亲亲外孙，他的事儿我怎么着我也要插上一脚。”
“我说你这老顽固，你非得跟我过不去才开心是不是？”老夫人脸色有些发黑，听这口气再想到刚才茗之的表情，看来这两老人杠上也不是一年两年了。
“呵呵，你这话说的。我就是来看看我家三儿的媳妇，可你非得说我是惹事的，这怎么看也像是你在跟我过不去啊！”老人努努嘴，有些不公的说道。
啧啧，这老头，赞，好厉害的嘴角功夫，他真的是茗之的外公，怎么看也像是两个人啊！
“我娘和我外公比较像，不过我比较像我爹。”在我不住的打量下，茗之有些尴尬的说道，呵呵，这敢情好玩，也不知他爹娘在一起是什么样的光景。
“佑家的丫头你还是不要想了！”老夫人有些生气的说道，听到是在说我，我连忙竖起了耳朵，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背后伤人，还不巧让我给逮在了，只是没想没了书中那刁蛮的婆婆，我这还没嫁呢，连奶奶的挑三拣四了。
“这佑家的丫头，我可是去看过的，长得也算水灵灵的，哪儿让你不合心了。”呵呵，就冲这句话我算是喜欢上茗之的外公了，怎么看怎么舒服，越看越喜欢。
“你可别想再唬我。”老夫人似乎更加动怒了，听着口气似乎当初唬过她什么似的，“当日里你跟三儿来我这儿说亲的时候，我不喜她是个江湖女子，你便对我说这佑家的丫头是个养在家中娇滴滴的大家闺秀，可事实呢，还没嫁过来就给我薛家脸上贴了这么大一块金。”
“这逃婚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再说你薛家又不是第一次了，一回生，二回熟，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你，好你个死老头，你女儿跑了我儿子一次，难不成三儿这次还是你唆使的不成！”
“老太婆，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薛家撞上了别人逃婚的命，怎么反而怪上了我，我看你还不如赶紧给祖先烧烧高香，让这三儿的孩子也别撞上这种事儿。否则这逃婚追老婆就得成你薛家的传统了，不追还不舒服。”
啧啧，不听这话我还不知道原来茗之的娘也干过这事儿啊，不过老人家说话还真是不留口德啊！听这口气看来也该是江湖中人，这老太太不是说无需与江湖中人扯什么关系吗，怎么又会让儿子娶江湖女子？
“哼，还有一件事你可别想瞒我！”
“老太婆，你又有什么不满了？”
“当日里我听这佑家的丫头平日里真的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还真当她是个知书达理的丫头，出了这事儿我才好好的派人去查了一查，才知这丫头根本就是不能出门，一副身子骨几乎躺了一半在棺材里，全靠佑老爷子养着。你说我薛家代代单传，若娶了她，又怎么替我薛家开枝散叶！”
见老人没有回答，老夫人继续说道：“亲家公，这事儿我不想跟你争了。若我家三儿娶了佑家的丫头，到时候没个子嗣传宗接代，你说就佑家的势力我们有办法让三儿纳妾吗？”
“这倒是个问题，是我只听三儿的请求，疏忽了。”老人家沉思着埋下了头，似乎想考虑一个两全的办法，“不说江湖上哪门哪派没受过佑家的恩惠，但这佑老爷子的几个弟子，哪一个又不是各个门派派来学习医术的最受看好的弟子，怕以后就会是各个门派的接班人吧。若是委屈了佑家丫头，估计也不会轻易就算了的。”
见事情越说越露白，茗之在一旁欲拉我离开，我却一把甩开了他的手，他们说的对，我的身体被爹一直好好养护着，所以看着也不是像一般病人一般病怏怏的，可是这身子骨却是禁不起折腾的，爹虽未说过，可我却知道孩子对我而言是个奢想。
“茗之，你在家不是排行老三吗？”我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我是排行老三，却有两个姐姐，业已出嫁。”
我看了茗之一眼，只觉得从心到身都凉了。爹，你真傻，当初巴巴的想将我嫁过来，却忘了这薛家是商贾人家，又怎么会容得下我这样的孙媳！
“灵儿，我奶奶说的话你别在意。”茗之赶紧将我掰来面对他，一脸关切的看着我。
“茗之，我介意。”我介意，我真的介意，我怎么会忘了，我从小到大就不过是个和阎王争命的人，有些事早就将一切注定了，我的逃婚错过了我跟茗之在一起最好的机会，听到了这段话，我拿什么再与你谈笑晏晏。
“灵儿，娶你前，佑伯父就已经问过我一切，若当初我不能接受就不会想佑府提亲，所以你不要这样。”茗之看着我，一双眼里满是宠溺，还有心疼。
“谁在外面？”屋内传来老人的声音，只一瞬就闪到了我们旁边。
“哈哈，三儿，带着外孙媳妇来了也不给外公说一声。”老人说完就将我拉到一旁仔细的端详了半天，复又自顾的说道，“上次隔得远，没能看得真切，这次细细一看，却也真是个娇滴滴的女娃娃，怎么样，我家三儿没欺负你吧？要是他欺负你，给斐爷爷说声，保证让这小子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呃，我无语，刚才的冲击还没过去呢，这老人家的话就咽得我什么也说不下去了。他也极是善言了，这么胡搅的说了一通，自是避开了我听到他们谈话的尴尬。
“我跟茗之在附近闲逛，听到大厅有声音，就过来看看了，不想刚到就让您给发现了。”
“哦，是吗？哈哈哈。不过我家三儿别看他看着光鲜，其实呀跟他爹是个楞木头，有些人认准了就死也不肯改变。”老人说完分外暧昧的看了我们一眼。
“是吗？”我心里有些事儿，所以不想继续和老人纠缠这个问题。却又不知该怎么回避这些事儿。爹从小就将我关在佑府那个小天地里，接触的人物也不多，很多事情我却是都不知该如何应对的。
茗之不动声色的又握了握我的手，问道：“佑伯父呢？我想灵儿一定很想见到他吧。”茗之说完就朝我宠溺的看了一眼，听到他的话我也才想起爹也在薛家，本来刚到的时候还记得，被那老夫人一阵发问，都有些晕乎了！
“怎么，你们不知道吗？佑老爷子已经让人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