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苦心孤诣(1 / 1)
云邺是云苏的京城,而京城西街颇为热闹的街上,街面上各种商铺杂陈,人流也极是繁杂,而在西街尽头便是那外表检朴的流苏王府意苑。高大的围墙将街头的热闹与那房屋隔绝开来,形成一个独立的幽静之所。
商寒几乎每天都要在此的一个茶楼上喝茶静坐。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盯着那幢房屋,恨不得将那房屋瞪得冒烟。快两年了,虽然直觉上心中挂念的人儿就在高墙里边,但两年来却使终没有机会看到过。每日若非自己守侯,也定会派人蹲守于此,可就是没有看到那个人儿走出墙外一步。有时,商寒不禁怀疑自己这样坚持有没有结果,他也开始怀疑那个人儿是不是真的在那高墙内。这令商寒想起二十一世纪那住在监狱里的犯人。若真如此,流苏将舸妮如此囚禁,岂不是比那犯人更可怜么?想到舸妮两年来连犯人都不如的日子,商寒心里就揪得难受。那样惹人怜爱的一个女子,那样一个天下无双的奇女子,竟然被流苏这种男人囚禁在这方寸之地两年!可恨!商寒的情绪快接近暴怒了,此时,他恨不得食流苏的肉,喝流苏的血替舸妮出气,以解自己的心头之恨!但他不是个莽撞之人,他还是有一点自知之明的。他知道,在这个世间,自己一点优势都没有,他没有出众的外表,亦没有那可以掌控天下的绝世武功,更没有学冠天人的才识,无论从哪一点来看,自己都不可能与舸妮有着过多的交集,但他只想尽自己的一分心力来守护着心中的那份膜拜。
稍稍平息一下杂乱的心绪,眼光再次缓缓掠向那堵高墙,然后从高墙之上往下滑去。蓦地,商寒眼光收缩,心也开始不受控制般狂跳起来。
在那高墙的墙根一处拐角处的草丛极大的晃来晃去,渐渐的,草丛向两旁分开,一个小小的头颅伸了出来,慢慢地,一个小小的身影从草丛中爬了出来!
那是一个快两岁的小女娃,凌乱的头发与满身的草屑,并没有让女孩儿显得脏污,却有一种令人甜到心里的可爱。女娃不仅漂亮,令商寒觉得好笑的是那女娃此时脸上的神色,那是一分猫儿偷到腥的狡黠。这样一副神情怎么会出现在一个不过两岁的小女娃身上。商寒想象着舸妮的小时模样或许也就是这般,那副神情或许就是舸妮小时脸上时常出现的。那样的神情令商寒觉得她就是一个狡黠的小舸妮。
女娃爬出草丛,站在墙根处看了热闹的街市几眼,便毫不犹豫地颤巍巍地一步三摇地向前行去。大街上人来车往,没有注意到突然有这么个小娃正向街心行去。这令商寒几乎将心都吊了起来。正当商寒决定马上冲过去抱住那女孩时,便又瞥见那墙根处的草丛轻动,从墙根处又探出一个脑袋来。同样的,草丛将那头柔软的黑发划得稍微凌乱,但那抬起四顾的脸,蓦然令商寒觉得自己心差点停止跳动:就是那张自己日思夜想的脸!那个令自己魂牵梦萦的脸!她果然在这儿!舸妮果然在这儿!
眼中再也容不下什么,只能随着她的一举一动移过去。她全身爬出了草丛,站立了起来,五官是昔日的五官,更显娇美;身形比两年前开始渐趋成熟,已经真正是个亭亭玉立令男子心跳的女子了。
几乎是瞬间便发现了那已经颠颠走到街心的小女娃,她并没有惊叫,而是快速地向前几个跨步跑到街心将那女娃抱在怀里。商寒听不到女娃的声音,但他能从女孩的脸上看出那如释负重,重获珍宝般的神情。
接着,便见一大一小两个人儿,向着街边那面人儿摊上走去。那五颜六色,七彩缤纷栩栩如生的各色人儿深深吸引了两个充满童真的人儿。两人脸人那屡屡变幻的惊异神情,那轻快的咯咯笑声,还有两人脸上一模一样的表情,觉得光是看着两人此刻的自己也就幸福无比了,自己也成了那幅幸福画面背后的人儿。若是那个小孩儿是自己与她的孩子那该多好!商寒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瞬间,便又怀着无限憧憬起来。若是此生能融入这样的画面,画中有她、有自己,还有如此可爱的孩儿,商寒认为也不枉此生了!
一大一小两个人儿,一人手中各拿着一个面人儿,正自高兴万分,那面人师傅竟然将手伸到舸妮面前。看样子是索要钱,商寒却发现舸妮有着片刻的迷茫,然后便见她伸手至头上取下头上唯一的钗子准备递过去。
再也不停留半分,商寒迅速跑了过去,劈手夺过面人师手中那支钗子,随手一锭银子丢了过去,温柔地握住舸妮那一头顺滑如丝的黑亮柔发,只一挽,便将钗子又重钗回舸妮头上。俯身抱起那个最小的人儿,小人儿倒也不怕生,自动自发的又调整了个舒适的姿势,另一手牵着舸妮,说:“走吧!”
“刚才那个就是钱么?可以买很多东西的钱?”舸妮仰起那娇美的脸,一脸天真地问。
商寒停住脚步,细细凝视着她,半晌没有发现她脸上的作伪,并不回答舸妮,只是问道:“你还记得我么?”
“我应该记得你么?”舸妮马上反问。
商寒内心苦笑,这倒也是,自己凭什么要让她记得?但商寒总觉得有哪儿不妥:“你还记得玄玉么……”
“玄玉是谁?”
商寒料不到舸妮这么反问,心里的怪异感觉更甚,“我们是在玄玉认识的,说起来你真是我的大恩人呢。”
“嘿,我以为玄玉是个人。”舸妮不好意思地笑笑。
“你?”商寒陡地停住脚步,定定地看着舸妮,几乎是急切地,“你真不记得玄玉?苍月的玄玉?两年前那场轰轰烈烈的三国大赛,你可是当事者!你难道一点都不记得了?”
“你的话很难懂,我有些不明白!”
商寒见舸妮并不像说谎的样子,“你知道自己是谁么?”
舸妮偏头想了想,摇头说:“我不知道,但是苏随叫我宝贝儿,小昭叫我姨,于燕姐姐叫我妹妹……”
“不,舸妮,记住!你叫英舸妮!”商寒心里突然亮堂起来,看了一眼怀中已经熟睡的小娃,柔声道,“我是商寒,曾经是你的朋友。今天见过我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否则,你会害了我。如果有一天你想了解关于你的一些事情,或者你想离开这儿,就到商寒酒楼来找我,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
将小娃与舸妮悄悄送回去。商寒折身返回酒楼。小悠迎面而来,看见商寒喜不自禁的神色,不由打趣道:“终于遂了你的心愿了?”
“你怎么知道?”商寒不料小悠一下便看出事情端睨,倒对他另眼相看一眼。
“咦,你真的如愿?”小悠惊异地叫道,被商寒眼一瞪,小声询问:“你真的见到她了?而且她真的就在里面?”
商寒点点头。小悠马上惊呆了。两年前与商寒一夜之间掘了舸妮的坟墓,发现墓中空空如也,当时商寒就像早料到般说,她一定是没死,而且是被流苏带到云苏。小悠却认为是清玉将她带到了腾国。两人僵持不下之际,商寒一意孤行,自已决断到云邺来。这一守候就是两年。这两年来两人日夜派人守候无一信息,想不到时隔两年,他竟然说真见到了那个女孩儿?
小悠摸摸商寒的额头,嘴里不由唠叨:“商寒,是不是你思念过度,把稍为漂亮的女孩儿看作是她?”
商寒抓住小悠的手,用无比镇定的神情望着小悠:“不,今日我真的看见她了,那的的确确是她。她和一个两岁的小女孩在一起,就在那条大街上,两人一前一后从那墙根里爬出来,当时差点连我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小悠,那的确是她!”
“你说什么?”小悠更是不信,“小孩?你一定看错了!她怎么可能有一个两岁的孩子?所以,那一定不是她!”
“住嘴!小悠,你胡说什么?我又没说那个孩子是她的,两年前她才多大,何况那孩子已经快两岁!”商寒有些啼笑皆非,“小悠,事情有些复杂!她不记得她的所有过往了!”
“你说什么?”小悠张口结舌地望着商寒,越说越像那么回事,难道?
“小悠,那的的确确是舸妮。她现在什么也不记得!所以更不知道她自己的过往!”商寒微皱眉头,“我不知道流苏对她做过什么,使她一点记忆都没有!既然,流苏想尽办法让她失去过往,流苏一定不愿别人知道舸妮还存于世间。所以,我不能让流苏知道我们已经知道了舸妮的具体位置!小悠,你明白吗?”
“等等,商寒,让我先消化消化这个事实!”小悠低头沉思起来。
半晌,小悠抬起头来看着商寒,再次确定:“你确定真的是她?”
商寒点点头。
“你是说她什么都不记得?”
商寒再次点点头。
“你想怎么做?”
“等!”商寒像长输一口气般,缓缓吐出一个字。
“等机会?!”小悠眼神复杂般地看着商寒,有顷,平复了自己的心情,“你确定她会相信你?”
“不信,也得信!”商寒仿佛下定决心般,“这可能是我一生中唯一的一次机会!”
“商寒,如果我们还是朋友,就听我一句,”小悠一字一顿地说:“不要骗她!我希望你在她面前是个不同于往常的人!”
“我不会再让她知道我有怎么样的过往!”商寒一脸冷肃,看着小悠。
小悠接收到了商寒眼中的深意,耸耸肩,“放心!我永远不会对她说!”说完,不再理睬商寒,径直走了。